30在地球

鐵星人告別罪犯,飛行不到一小時,就從夜半球來到晝半球,降落在一條大河的入海口上。這個地點是他們在外太空時就確定了的,離基地數千公里。這個入海口是平原地形,覆蓋地表的是數千萬平方公里的森林,地下有生物化學能源礦藏。如果坐船從海路南行兩百公里,可以到達三個金屬礦藏所在地。他們在這裡建立基地後,短時間內就會什麼都不缺乏,以後還可以向整塊大陸發展,爲隨後可能幾百萬乃至幾千萬鐵星人定居此地作準備。

鐵星人到來時,這裡正是陽光明媚的上午。巨大的飛船降落在森林之上,壓倒了大片樹木。森林中的動物發出驚恐的叫聲,它們迅速遠離飛船。M在飛船駕駛室看到森林上空早晨的陽光,感到心情無比振奮,其餘鐵星人也是激動萬分。從此以後,做個地球人!

他們也帶來了鐵星的鳥,想讓這些鳥兒早點到它們新的家園裡生活,於是就站在飛船門口,把它們放出牢籠。可能是這裡空氣清新,氧氣充足,這些鐵星鳥非常活躍,立即飛向森林。然而飛出不多遠,森林中突然飛出幾隻更大的黑鳥,襲擊了它們。鐵星鳥毫無還手之力,任由它們抓進森林裡。鐵星人本來還想把一些鐵星走獸放生,但看了這情況,又猶豫了。摩頓說:“這些鐵星野獸暫時不要放出去了。但是總有一天,我們會爲讓它們在這裡安身的。”

突然摩頓想到了一個辦法,大家聽了都說好,而且應該立即施行。於是飛船重新飛到數百米高空,用數千米長的等離子尾焰把整片整片的森林都點燃。地球空氣含氧量高,這裡又正是秋季,所以樹木很容易點燃。不到十分鐘,飛船在數百米高度飛行了二十多公里,數十平方公里的面積森林都點燃了。烈焰竄起數百米高,濃煙像烏雲一樣遮蔽了天空。海風很大,熊熊大火迅速向內陸蔓延。無數飛鳥飛向遠方,它們的身影在森林上空形成一片移動的黑雲。

看着燃燒的森林,飛船上的鐵星人都很高興。飛船又飛向數百公里外三個有金屬礦藏的山地,繼續大肆縱火。數十隻飛行的巨鳥,一邊盤旋一邊尖叫着,用喙和爪子攻擊飛船堅硬的外殼。這就是地球上恐龍的反抗?鐵星人對勇敢的鳥兒又讚賞又惋惜。看樣子,對付這些地球動物就像移動石頭和土堆一樣容易,而佔領整個地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M想起最初見到茸星人時的擔心。那時他非常擔心鐵星人不被外星人以“人”對待,就像現在地球動物的遭遇一樣。

飛船整個上午都在四處放火。當他們回到入海口時,通過望遠鏡,他們看到大火藉着風勢,蔓延到了地平線。燒出來的平地一片白灰,彷彿是大地的創口。過火面積是一個一千多平方公里的長條形,面積已經足夠了。中午剛過,烏雲從海上涌來,晴朗的天空頓時變得陰沉沉的。風更大了,吹得來到地面的鐵星人無法站立,他們只好回飛船上來。接着下了半個下午的傾盆大雨。鐵星人躲在飛船裡無法出去。這場雨澆滅了大火,澆冷了大地,鐵星人都說下得正好。

雨停後,烏雲散開。陽光仍然很強烈,照在水珠上光芒四射。四千多鐵星人各有事做。一部分科學家在飛船裡熔化金屬,澆鑄成各種零件,再拼成各種需要的電鋸、車輛等機械。製作各種需要的機械對他們來說真是太容易了,簡直可以說是件隨心所欲的事情。另一些科學家則離開飛船,來到地面,考察地面環境能提供什麼材料。比如說有一些就在專門辨別植物,看哪些可以成爲食物。更多的人蔘加了伐木隊,去大火沒有燒過的樹林裡伐木,士兵保護着他們。另外還安排了許多人用木頭建築房子;因爲目前還沒有運輸機械,所以還安排有一個龐大的運輸隊運送伐下的木材。

M不願意呆在飛船的駕駛室裡無事可做,他讓摩頓留在飛船裡指揮一切,自己帶五十名士兵,還有役臣和三個肩上亮着紅燈的機器人離開飛船,進入森林,去保護一個伐木點。燒過的大地一片白色的灰燼,好像下了小雪。平地上野獸的屍體到處都是,外表燒得焦黑,裡面十分美味。有些動物燒黑的遺體就像山一樣高大,裡面還是生的。這些都是暫時的食物,運輸隊的人歡天喜地把它們收集起來,送到飛船裡冷藏。

在森林裡,只有伐木電鋸的巨大聲響和鐵星人拖樹木的聲音,動物們似乎都已遠去。伐木所用的工具是利用融化金屬製作的電鋸,電池驅動。伐倒一棵樹,兩百個鐵星人都無法拖動。他們只好先把樹枝砍下來送到加工處,拖樹幹的工作則要留給隨後的運輸機械。M特別想看看森林裡面都分佈着什麼恐龍,它們有多聰明,是不是真的如罪犯們介紹的那樣特別危險。他留下二十個士兵看守伐木者,帶着三十人進入森林深處。

森林裡的空間基本被各種植物佔據了。樹木的葉子遮蔽了天空,使樹林裡光線昏暗。從灌木叢間穿過,很難不發出響聲。覆蓋地面的是草叢,地表是厚厚的落葉,雨後有點滑。昆蟲在身邊亂飛,時常撞到人的臉。它們一有機會就要品嚐這些外星人的血液。M已經被它們叮咬兩次了。地面或者樹上還有些迅速爬行的長尾的四腳小動物。還能看到個頭不大的動物,它們採用雙腿齊跳的方式逃跑,一次齊跳可躍出大約七倍身長的距離。蛇在樹枝上移動線形的身軀。

在植物行星上對付冥草的經歷讓M懂得小心翼翼。偵察設備穿透重重枝葉的屏障,提供了方圓數百米內的動物分佈情況,通過役臣顯示在M的視野中。但這隻有M一人看見,其他人是看不見的。前進兩百米時,伐木聲變得有點遙遠了。M看到前面三十米外有一隻恐龍和它的小崽們。大恐龍身高與鐵星人相當,是他們今天見過的體型最大的恐龍,M示意大家合圍,抓活的。

兩隊人向左右分散而去。M悄悄往前,隱蔽地靠近了恐龍。它的腿高而細,脖子細長,尾巴也是細長的。除屁股有一點白色的橫紋外,全身暗綠色,與周邊環境融爲一體。此時它昂着頭聚精會神地看正上方,瞅準目標後,突然向上高高一跳,當它落地時,嘴上銜着一隻大昆蟲。腳下的小崽們頓時一片吵鬧聲。小崽們黑褐色,與地面顏色相似,短尾,頭上卻有白色的斑點,脖子細長。大恐龍並不理會它們,頭一昂一昂地,把蟲子吞下去。接着又一跳,又一隻昆蟲被捉到後,大恐龍用前爪撕成三部分,餵給三隻跳得最歡的小恐龍。M看到幾次餵食,大恐龍注意力總是被吵得最兇的小傢伙吸引,那些無聲和邊緣化的小崽似乎得不到它的愛。樹上那羣大飛蟲不知何故,對下面的捕食者始終毫不在意,對同伴的消失也似乎沒有察覺。

人都到位了,一聲暗號,開始合圍。大恐龍發出一聲警告,小傢伙們頓時四散鑽進附近的草叢裡。大恐龍看着圍上來的鐵星人,急得團團轉,慢慢往一棵樹下退去。鐵星人握緊手中的武器,慢慢地圍上去。眼看就要捕捉它,大恐龍突然大叫着往兩名士兵眼前一跳,張嘴露出滿嘴的長牙。兩個士兵嚇得往後跌倒在地。它趁機衝過包圍圈缺口,嗖地高高一跳,站在一樹枝上,然後跳下來,已經在包圍圈外了。等鐵星人去救起兩個士兵時,它已向樹林深處逃去。幾個鐵星人反應快,緊跟其後,其他人醒悟過來後也追了過去。剛纔被它戲弄了,大家都要捉住它。只見它在不遠的前面慢條斯理地逃跑,速度並不快,有時兩足交替奔跑,有時又兩腿齊步跳過草叢。雖然看起來不快,但鐵星人就是追不上。

然而追了幾十米,鐵星人突然停住了,因爲他們突然發現自己面對着三隻巨獸。它們憑雙腿站立,身高三倍於鐵星人,粗壯的牙齒交錯露在嘴脣之外,它們也正吃驚地看着鐵星人。那種牙齒及風度讓鐵星人產生深深的恐懼,幾乎喪失思考的能力。過了一會兒,左右兩邊的恐龍走開了,中間的恐龍仍然盯着他們看,似乎是第一次見面,在研究他們。M這時還不敢朝它開槍,因爲它實在是太大了,他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消滅它。他讓鐵星人慢慢往後退。這時後面的人悄聲報告說,左右兩隻巨獸並未離開這裡,而是從後面向他們包抄過來。

M告訴大家:“現在這裡離森林邊緣有兩百米,能安全離開森林就是最大的勝利。我們十人一組,每組對付一隻恐龍,機器人在小組的最前面。每組只能向面前的恐龍射擊,不準向其他組的恐龍射擊。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採取密集的隊形。密集隊形組成的人牆,可以限制恐龍的移動。開槍時打恐龍的腹部和大腿,大家能做到嗎?”大家都說能。於是M心中暗暗祈禱子彈能打得死恐龍,便命令開槍。三隻恐龍猝不及防,瞬間被子彈打倒,躺在地上哀號。鐵星人上前觀察,子彈從它們頭部穿透了,腳也打斷了,血從彈孔中像水柱一樣往外噴,在地上積成一汪汪血水。鐵星人仁慈地開槍,結果了它們。

這時天色將晚,樹林裡光線更加昏暗。槍聲過後的樹林裡很寂靜,伐木聲音遙遠得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如果再打死恐龍,那就需要增加人手把恐龍帶回去,而這是有風險的。M並不想再增加負擔,於是讓十五個人警戒,十五個人用刀分割恐龍的屍體。刀是極其鋒利的,但皮又厚又硬,要割開它還是需要很大的力氣。這工作進行得很慢。不遠處樹葉在搖動,似乎有動物被血腥味引來,在暗中窺視着他們,蠢蠢欲動。他們並不很緊張,手中的武器給了他們信心。

分割恐龍期間,附近的森林中也傳來雜亂的槍聲。很快M在無線電裡聽到摩頓傳來的不好的消息。另幾組狩獵隊損失了二三十人,現在正退出森林。摩頓在無線電中建議M也把隊伍帶出來。M拒絕了,他的士兵士氣很高,沒有理由退出。他讓十五人帶着恐龍肉回去。很快,這些人帶着更多的人過來,把分割的肉塊帶回去。一個多小時後,這裡的地面只剩下一片紅色的泥濘。恐龍的巨大的骨架都被擡回去做研究了。

M是最後一批離開森林的。當他走出森林時,發現太陽還很高,燒出來的空地上還是很明亮。月亮已經出現在天上,它像是半透明的。幾顆星星也出現在天上。鐵星人對此陶醉不已。

M看到了鐵星人這幾個小時的建設成就。新造出來的推土機平整了數千平方米的地基。運輸車和吊車使伐木效率大大增加。巨大的木頭房子已經開始建造。科學家甚至製作了專門做路障的機器,可以迅速地把木頭削成樁尖,鑽孔,然後由人工組裝成路障,鋪在基地周圍。他們還做了好幾輛用以出行的刺蝟車。他們還豎起了好幾架風車,提供電力。這裡有取之不盡的風能,因爲這裡的風永遠都不會停下。太陽能電池也從飛船裡搬下來,鋪好了。風車和太陽能電池從此開始提供充足的電力。

M看着熱火朝天的情景,非常高興。他們佔據地球,僅是臨時安排人口。他們會盡早離開地面。因爲從鐵星文明長遠來看,住在行星表面並非首選。他們要在地球外太空建立一個太空城,而且新建的太空城市能長距離移動。太空城建成一定規模後,就會移動到小行星帶中去,運用那裡的材料擴建。這需要數十年時間。然而這一切的基礎都建立在基地的安全上。

鐵星人在樹林邊的空地上燒烤恐龍肉作晚餐。空地上到處升起炊煙。M與另幾組狩獵隊會合,在離樹林不遠的空地上討論怎樣對付恐龍的威脅。下午,由於一個組對一羣小型恐龍不加提防,讓它們衝到隊伍中間撕咬,因爲怕誤傷而無法對它開槍,結果損失二十多人,都是被小型恐龍咬斷脖子身亡的。另一個組毫無知覺地失蹤十餘人,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恐龍做的,好像恐龍在有意玩偷襲技巧。

M向大家介紹了他對付恐龍的經驗。他由此向大家說明,只要方法正確,鐵星人的子彈可以輕易殺死一隻體型龐大的恐龍。他成功地讓大家安下心來。但M也向大家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最先遇到的那隻恐龍把他們帶到那三隻大恐龍面前的行爲是故意的嗎?討論半天,沒有定論。

他們最後討論的問題是如何判斷恐龍的危險等級。方法就是通過恐龍的脖子判斷其獵物大小。第一類是體重數十噸的四足恐龍,身軀龐大而脖子很長。這類恐龍無法迅速移動軀幹,靠移動長長的脖子來取食樹林高處的葉子。它們的行動就像吊車一樣,脖子運動而軀幹不動。它們往往前肢化爲腿,四條腿都一樣粗一樣長。這類是食草恐龍,不會主動攻擊鐵星人,不驚擾它們就不會有危險。第二類恐龍脖子也是細長的。細長的脖子往往必須配以同樣細長的尾巴來平衡。由於它們的脖子又細又長,所以沒有能力把巨大的獵物拖倒在地,只能對付細小的動物。這決定了它們的食物是昆蟲等比自己小得多的動物。爲了吃到這些靈活的小動物,它們還必須有細而高的腳以及特殊的進食方式。它們進食時,可以不移動軀幹,而只依靠脖頸的快速運動來啄食小動物。這樣的身體結構是不能對付大獵物的——不管它們前肢像手還是變成翅膀,不管它們擁有的是細長的尾巴還是一個大屁股,細長的脖子決定了它們只能以小動物爲食,是沒有危險的。第三類恐龍的脖子短而粗壯,牙齒粗,常外露可見。脖子粗短說明它們的獵物對它們來說很大,無法直接整個吞嚥,必須殺死後,再從獵物身上撕下肉來吞嚥——脖子粗,是爲了提供撕咬的力量。由於它們行走、捕食時都只用兩條粗壯的後腿,而進食時又基本只用嘴,所以前肢大多有一定程度的退化。短脖子也導致尾巴短而尖,以利集中全身力量。凡是脖子短而粗的恐龍,都習慣追擊身軀龐大的獵物,是兇殘的食肉恐龍,非常危險。第四類,背部或頭頂長着防禦用的角。這表明它們是常受攻擊的食草動物,不會造成威脅。

他們最後確定,脖子粗而短的恐龍對鐵星人構成嚴重威脅,必須一律清除。那些沒有危險的恐龍可以留下,以後可以飼養它們,發展養殖業。

他們還決定,爲了保障基地安全,先要在樹林裡開闢道路,供車子行走。

太陽落山後,M和士兵們守在建築物的地基附近。月光把空地照得很亮。一些鐵星人在月光下幹活,勁頭十足。附近的樹林裡是黑暗的,裡面各種生物的聲音極其熱鬧。M想起大角星人的悲慘故事,覺得鐵星人比他們幸運。半夜,月亮西沉了,那些人才收工,都回到飛船上休息。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後面的幾天就沒有什麼驚險了。每天早晨鐵星人一覺睡到自然醒來時,正好也是天亮時候。因爲這顆完美的星球自轉週期與鐵星相似!鐵星人爲每天的朝霞讚歎不已。

鐵星人在樹林裡開出兩條平行的到達河邊的道路,還有兩條到海邊的路。他們每天乘坐刺蝟車,沿着開闢出來的路射殺食肉恐龍。基地四千多人的食物以前主要由飛船上的冥草提供,現在開始主要由狩獵提供。很快,附近森林裡的恐龍已經被射殺得沒有蹤影了。M也感到疑惑:恐龍太容易對付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半人生物嗎?可惜鐵星人沒有動物學家可供諮詢。因爲幾千年來,鐵星幾乎沒什麼野生動物可供研究。

由於大氣中氧氣含量太高,槍管損壞了不少。可能是同樣的原因,再加上靠近海邊的空氣中含有鹽分,一些機械和機器人關鍵的部位也損壞了。機器容易修復,但損壞的機器人卻無法修復,因爲機器人太複雜。M讓科學家幫忙給役臣包層透明的塑料,防止它出故障。

人們開始住進新建造的木頭房子裡。這些木頭房子由外大片大片的路障包圍着。鐵星人開始把小恐龍抓回來,或者嘗試把恐龍蛋孵化以飼養小恐龍。

由於基地的安全已經得到保證,降落後的第七天,青鳥二號飛船要按計劃回鐵星。它裝了一些恐龍肉飛走了。它將以最快速度回鐵星報告情況,然後儘早帶第二批鐵星人過來。等它第二次來時,基地就有能力開採礦藏了,到那時基地的日子纔會真正好起來。M自願爲了保護基地的安全而自願留下來,飛船是由摩頓駕駛着回鐵星的。

飛船走後下起了連日陰雨。基地現在對木材的需要是無限的,伐木者們冒雨砍伐樹林。雨中,巨大的飛鳥開始在基地上空盤旋。五公里外的森林裡,似乎集結了大批恐龍,鳴叫聲此起彼伏,非常熱鬧。與恐龍打這麼長時間的交道,現在M已經能從聲音辨認出恐龍的種類了。飛船走後第五天,在M帶着幾個人乘刺蝟車外出捕獵時,一處伐木點遭到恐龍襲擊,損失了十多人。這件事使他覺得恐龍的危險遠未清除。

那個最吵鬧的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M決定去看看。在一個早上,他帶着五個人開着刺蝟車,沿大火燒出的條形空地往前開去。

霧氣在林間瀰漫,視野只有十幾米。越往前走,野獸們的嘶鳴越響亮。大概開了不到四公里,在大火燒出的空地上,他看到一大羣巨大的食草恐龍在繞着圈子奔跑。它們四條腿都短而粗,巨大的頭上有一對長而尖的角。他們又發現這羣食草恐龍中還有少數食肉恐龍,也就是第一天被M在樹林裡打死三隻的那種(具體是兩種什麼恐龍已不可知,但爲方便敘述,姑且認爲這種食草恐龍是三角恐龍,與它們一起的食肉恐龍是暴龍)。再仔細看,原來這一大羣三角恐龍是由許多小羣組成,每小羣有數十頭。每個小羣的三角龍都由三四頭暴龍在管理。那些三角龍只是在無方向地奔跑,相比之下,暴龍就顯得有思想了。暴龍憑藉鳴叫使三角恐龍聽話,呆在一起不分散。當一羣三角恐龍因驚慌而要分散時,它們能提前跑過去阻攔。在安撫這些三角恐龍後,它又會察看別的三角恐龍是否有分散的跡象。由於這些暴龍的努力,在很長時間裡,這一大羣食草恐龍聚集在這裡。

霧氣中有一團不動的黑影。M把刺蝟車開過去觀察。刺蝟車外面是亮閃閃的長金屬刺,再兇猛的恐龍也是拿它沒辦法。刺蝟車靠近後,才發現那團黑影是幾隻暴龍正在吃一隻倒地的三角恐龍,另幾隻暴龍在旁邊站着在等待,似乎是還沒有輪到它們吃。附近那些奔跑的三角恐龍對這血腥的一幕視而不見。

有些食肉恐龍注意到了刺蝟車,它們正盯着這邊看呢。M也不把車子往後開,故意停在原地。恐龍很快憤怒起來。一聲鳴叫後,整個三角龍的恐龍羣衝車子這邊奔來。它們低着頭往前拱,這讓它們看不到前方的危險,成爲十足的亡命之徒。它們體積龐大,腿雖然短但速度非常快,地皮因它們的前進而顫動。濃霧中衝過來的還有另一種高達數十米的食草恐龍。它們步態緩慢,但每一步跨步都很大,因而速度並不慢。

最先的幾隻食肉恐龍向車子撞來時,車子猛地後退三米多遠。車外的金屬刺深深沒入它們的皮肉中。後面的恐龍繼續向車子撞來,使得它們掛在車外金屬刺上無法逃脫,痛得直哀鳴。M等幾人就在射擊孔裡向外開槍。許多恐龍被打得亂蹦亂跳,但它們並不躲避子彈,仍然直衝過來,直至死在車外。

恐龍的屍體堆在車外,使車子無法開動,也不能觀察外面的情況。血染紅了觀察孔,甚至從車頂縫隙滴下來,整個車地板都是紅而粘粘的。M在車裡是安全的,但他爲恐龍的進攻所震驚。當恐龍奔跑的聲音向後遠去好久,M才反應過來,急忙給基地發命令:“有數千只恐龍往基地衝過來了,快叫大家作準備。我們的車子陷在這裡無法動彈,回不來了,但很安全。”

車內的人花了十幾分鍾,從內部抽出金屬刺,把車子從屍體堆中退出來,然後重新裝上金屬刺,開回基地。基地一片狼藉,慘不忍睹。一眼望去,恐龍的屍體就像是戰場上陣亡的士兵一樣,有的零散地倒在房子外的平地上,有的壓散了路障,有的掛在路障上,尖樁深深刺進皮肉裡。地上還有許多受重傷的恐龍,無法動彈,只能發出粗重的呼吸聲。空氣中有很濃的血腥味,地上到處血跡斑斑,讓人很難受。再往基地裡面走,恐龍的屍體中還散佈着一些鐵星人不成形的屍體。一些鐵星人屍體旁邊是被踩踏過的槍枝。車輛等許多設備被毀掉了。

木頭房子邊是驚魂甫定的鐵星人。M見到他們人數仍然很多,損失並不大,很高興。詢問當時的情景,原來當時近千頭食草恐龍瘋狂地衝向木頭房子,但遇到了大片的路障而不能前進。鐵星人趁機用槍打它們,它們並不經打,被殺死很多。後來有一處路障被拱開了,有十幾只恐龍竄進來,它們的衝撞或撕咬在鐵星人中造成不小的混亂,鐵星人付出死傷近百人的代價後,最終把衝進來的恐龍消滅了。路障外的恐龍絕大部分被打死,只有很少的恐龍逃走。

這天的經歷讓鐵星人再也不敢小看恐龍。之後的幾天,雨仍然在下,但恐龍也再也沒有偷襲過他們。似乎力量損失得差不多了。鐵星人一邊繼續建設基地,一邊耐心地等待青島二號飛船的歸來。他們忙着修復機械,日夜趕工做路障,還把路障用繩子連接起來。開始幾天,他們不愁吃喝。但後來,基地上的氣味很重。雖然許多槍枝都無法使用,子彈也不足,但M仍然堅持帶着士兵去附近森林裡巡邏狩獵。

讓鐵星人受到鼓勵的,不只是他們自己,還有地球上的生命。他們看到大火燒過的空地上,植物冒出了新芽,從植物那裡學到了頑強。他們還看到小昆蟲螞蟻。這些貼地而行的的小昆蟲數量非常多,森林中到處都是它們的巢穴。它們是這樣弱小,一腳可以踩死一大片,但當它們的巢穴被鐵星人毀壞後,它們就擡着家當四處奔走,毫不氣餒地在新的位置安下新家。很容易看出來,這些螞蟻的社會也分工蟻、兵蟻、雄蟻、蟻后。這種昆蟲的外形跟宇宙中的大蟻星人一樣,只是個頭小很多。宇宙中的大蟻星人不也是從這樣弱小的形態開始,發展成爲銀河中最強大的勢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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