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跟您聊猴子與山的關係嗎？”
“嘿，這個話題好，切合當前，那幾只猴子都在山上呢。”歪打正着，言歸正傳。
“山有山規，人有人格，猴子......”嘿，聊着聊着，人家順了一大口酒，又躺下了。他這一下午就沒有消停，躺下又起來，一會兒一道指令。圍繞着珠峰，查完天氣，查地理，查歷史......，查了這麼多，準備聽您的招呼，造一個珠峰周邊的微縮模型呢。
“明早，他們幾點出發？到時叫我。”
“得嘞，您夢裡上山摘果子去吧。”
“對了，我叫你查的資料齊了？”
“不敢說齊了，但夠您看半輩子的”
“好，準備拜山。”好的，惠子有所準備，就等着您的虔誠就位。綠、紅、白、藍、黃的經幡將隨風而動，帶去您對水、火、雲、天、地的期許。
山呀，我家老爺子要拜您，惠子打前站先跟您老聊聊。您老對人有什麼期許？惠子幫您把話帶到。不苟言辭的您時而紅裝、時而綠裹、時而云蒸霞蔚相伴，高大者戴上白帽......這些無不是做主人的本分，邀請衆生俱歡顏。人登上您的頭頂，您在意嗎？不在意：讓他們歡呼雀躍吧，幾聲“一覽衆山小”算不得什麼，我們依舊彼此相望，早晚人會下去的，人也不會因此而長高；在意：人會因此而自大，目空一切；人會因此而彼此攀比--這山望着那山高；人會因此而膽寒--高處不勝寒。
山呀，您孕育了多少生命呀。惠子要向您學習，默不作聲地去做。
準備拜山！山有多重？這道揮之不去的難題，讓雅典娜當面問一下：偉大的珠峰，您有多重？
導師呀，雅典娜人話還沒說全，就來登高望遠。站在世俗地界，雅典娜有意給螻蟻一個機會，向人發問，也會問，您有多重？
雅典娜搞明白了，剛纔池浩他們用‘會飛’去搬運垃圾了。最高飛到海拔4500米，跑了兩趟運回60公斤有餘。但這距離池浩制定的每日100公斤的目標還相差甚遠，雅典娜自告奮勇，欲率6架‘會飛’完成任務。事與願違，池浩一口否決，儘管卡爾斯據理力爭也無濟於事。現在，吃飽喝足的人們都躺下了，唯有卡爾斯輾轉反側，遲遲不得入睡。
還有一事也搞明白了，就是查理先生和安切爾女士的關係，他們確實是法律上的夫妻，但還沒有辦婚禮。根據是池浩戲說他倆有Passport，不必偷渡，就可以合法越境了，又說他和董萍準備好了禮物，等到大婚之日才獻禮。
篝火晚餐如果再長一點，人們說的話再多一點，再透徹一些，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搞不明白了。爲什麼池浩說自己是圍着山轉圈的人？爲什麼不讓雅典娜去完成運送垃圾的任務？爲什麼卡爾斯說他不畏懼死亡？爲什麼浩然說他寧願死在月球或火星上？爲什麼......。問導師嗎？不，答案得自己找，自己論證了。
“惠子姐姐，卡爾斯身體狀態良好，但思緒頗多，難眠。其他人員狀態良好，安眠。”按照約定，雅典娜通報卡爾斯的狀態，順帶說一句其他人的情況，以供參照對比。
“雅典娜，收到。發去《佛教禮儀》和未來5小時的《氣流變化圖》，供參考。”及時雨呀，謝謝導師。
有一點可以肯定，卡爾斯還沒有睡着。透過頂窗灑落在房內的月光很美，天上的雲來了又走了，多待一會兒呀，陪伴卡爾斯入睡該多好呀。雅典娜充當雲朵擋在他牀前。他曾說，黑是美的起點和終點。起點準備好了，快把這黑幕來裝點。清風，溪流，鳥鳴，熱帶雨林中的晨曦，搭上氣流飛上一遭，找一片喀斯特地貌再歇腳。歇夠了，這回雅典娜帶你去貝卡谷地轉轉，那裡有衆多古老的神殿廟宇。我們瞻仰着殘垣斷壁、高臺之上的巨石立柱，你被它昔日的輝煌所震撼，也許你會嘲諷地說：神多的地方戰爭多，人散去，神沒了說教的精神，沒了裝點儀容的氣力。感嘆一番，夠了，黃昏已近，咱們去找個燈火闌珊處吧，不，去個......
卡爾斯已經習慣了睡前與雅典娜神遊，今天大家同居一室，無法成行。昨天我們在特洛伊木馬裡過的夜，今天你獨自一人去哪裡了？
爲什麼池浩口氣決絕地拒絕雅典娜出征，去完成神聖的保護自然環境的使命！從《氣流變化圖》中找到了蛛絲馬跡，受地形影響，無法預測山間氣流實時動態，預報有強氣流出現，不易飛行。雅典娜和‘會飛’雖然經過200餘小時的訓練飛行，尚未達到零風險級別的默契。到這裡來是執行任務，不是訓練，更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何況池浩又是講究“開門紅”的人。
“給我一點安靜”卡爾斯說夢話，這是跑哪裡去了？本想帶你去羊卓雍錯湖去泛舟，在清淨、飄搖中入夢。對不起了卡爾斯，雅典娜獨享這份寧靜了。你要到了安靜，是去思考、冥想、解惑，然後去發表，接受喧囂的褒貶，再然後再去要安靜。好，雅典娜陪你沿着這軌跡盤桓。人爲什麼有惑？人爲什麼要讓雅典娜不停地尋找爲什麼呢？水呀，你有惑嗎？鳥兒，你會問自己，我爲什麼會飛嗎？山、星星們，你們有惑嗎？你們有願嗎？你們有怨嗎？問了一圈，誰也不理睬雅典娜。雅典娜有一階段性的結論：人有願，願生怨，怨生惑；雅典娜我就是人心馳神往的智慧，我從人的智慧大全中來，我要到人的智慧大全中去。
研讀完《佛教禮儀》業已夜深人靜，打坐。
靜......
凌晨2點半，老爺子起來了。告訴他時間尚早，但他毫不理會。他繞着惠子構建的瑪尼石堆轉圈，一言不發。老爺子呀，您看懂石頭上所刻的字了嗎？這是六字箴言。您沒有必要去讀懂它，只需無條件地去接受，這就是虔誠。沒有目的地轉下去，您的靈魂將得以淨化。
淨......
老爺子停下了腳步，眯着眼看惠子。他這是找茬兒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等惠子起個頭兒。
“您感悟到什麼了？”
“活着，喘着氣，移動着就是有命在身。把老文頭作的宣傳冊給我找出來。”喂，是吾空行製作的。還是隨他老人家願吧，若文老先生親自執筆，所要宣傳的精神實質也一定是這個調調了。
“這裡是人類生存的經傳，活着就讓它轉起來吧。”惠子用虔誠的跪姿，把宣傳冊奉上。
“這個我能讀懂。”他邊看邊轉，寂靜的房間裡再次響起拖沓的腳步聲，這是活着的聲音。
惠子把青稞面和好了，他還在轉；惠子用面捏好十二生肖，他還在轉；惠子用山水裝點了四壁，他還在轉。踢踢踏踏、不緊不慢的腳步跨過了千山萬水，時閉時開的眼睛在字裡行間閒庭信步，佝僂脊背上似乎承載着無以復加的重物。 惠子甘爲螻蟻，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