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三個春秋很快過去,老宅修繕工作進入尾聲,朱獾每天睡到自然醒。
“姐,姐……”蛋兒在竹棚外面喊。
自從老宅修繕工作開始後,朱獾就搬出了主屋,和大家一起住在大樟樹下的竹棚裡。
“什麼事情?”朱獾問。
蛋兒回答:“我師父喊你過去一趟。”
“好,馬上就來。”朱獾認真梳洗一番後來到老宅,她現在每天穿得整整齊齊。
“好,花菜姐,你過來。”朱獾招呼站在老宅大門口看熱鬧的黃花菜。
等朱雲山和朱雲河分別帶着馬夜叉、蛋兒他娘還有他們各自的孩子趕回老宅,縣上局裡和鎮上所裡的人已經封鎖老宅,朱獾的八隻細犬和八隻豬獾更是高度警惕,不準無關人員靠近老宅靠近朱獾。
“今天急急忙忙喊你們回來,是因爲找到了寶庫。”朱獾說得很平靜,望向朱雲山、朱運河夫婦的目光同樣很平靜。
“不好意思,都沒看到。”警察叔叔臉紅,那麼多人守護在老宅周圍,居然讓獨臂羅和蹺腳佬進去搶孩子,他們現在能說看到嗎?再說,剛纔朱獾已經說過,這是老宅的家事,家事就讓家裡人自己處理吧。
“這個……”“那個……”獨臂羅和蹺腳佬相互對視了一會,異口同聲對朱獾說:“還是私了吧。”
“你打算怎麼處理?”馬夜叉率先開口。
朱獾回答:“私了就是我喊黃花菜過來,讓她處置你們,因爲這畢竟是我們老宅的家事。公了當然是把你們交給警察叔叔,讓他們追究你們的責任。上次我的爹孃給你們說好話,讓你們逃過一劫,這次我決不會寬容你們。”
朱雲河說話:“那樣的話你外公很尷尬,畢竟魯伯和他形影不離。”
朱獾冷笑道:“哼哼,怕是你們欠下了鉅額賭債,從藍玉柳和黃秋葵的人那裡借了錢,還不出纔想到這一出吧?”
“算啦,孩子沒有事情,放了他們吧。”“對,孩子沒事就好,還是放了他們吧,鄉里鄉親的。”馬夜叉和蛋兒他娘懷抱寶寶貝貝過來勸朱獾。
“那我把農業合作社的經營權給你。”馬夜叉說。
朱獾迴應:“不用,你現在聘請的這位專業經理人可是個專家,千萬不要砸了人家的飯碗,砸了農業合作社的牌子。到時候我種出來的水果、蔬菜和糧食如果吃不完,你大老闆關照一下能收購就收購一點,我也好多點零用錢,買點零食吃。噢,對了,我是仙子,不食人間煙火,這零用錢存下來到時候給寶寶貝貝買零食吃。”
馬夜叉斥責朱獾:“你瞎說什麼?我們有那樣齷齪嗎?”
馬夜叉嗝都沒打一下大聲回答道:“他是我的兒子,我全權代表,對你的決定沒有任何意見。”“我也是,我的兒子我全權代表,堅決擁護你的決定。”蛋兒他娘緊接着回答。
“他很尷尬?和他形影不離?那我呢?我是不是賤?很賤?該當由他和你們作爲一顆棋子任意擺佈?”朱獾的語氣明顯充滿憤懣。
朱雲河臉一紅,想要解釋一番,可嘴脣蠕動了幾下還是沒有說出話來。蛋兒他娘見自己的丈夫被朱獾問得無言以對,假裝哄貝貝,話裡有話自言自語道:“兒大不由娘,你長大之後能不能懂得爹和孃的一片苦心呢?”
“知難而退?”朱雲山不解。朱獾說:“上面選派來的那些工作人員,特別是那些講解員,一個個業務精通,都會說好幾種外語,我無論如何比不上她們。還有,她們一個個都是美女,我這個獾八仙如果當講解員肯定得嚇跑那些前來參觀老宅的遊客。”
“哪裡跑?”一個人影趕到,分別從兩個人的手中奪下寶寶貝貝。
朱獾點頭,說:“我相信老人家您一定會支持我那樣做。”
“是的是的,他們威脅我們,如果我們不按他們的做,他們就要殺了我們。”“沒錯沒錯,他們要我們想方設法偷出老宅的寶貝,或者奪去兩個小主人,和你們交換老宅的寶貝。”獨臂羅和蹺腳佬回答。
朱獾眉毛一挑,狠狠地瞪了馬夜叉和蛋兒他娘一眼,罵道:“饒了他們?正是因爲你們一直認爲鄉里鄉親的拉不下臉來,一次次地縱容他們,他們兩個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朱獾擡起腿各各踢了獨臂羅和蹺腳佬一腳後,大聲責問他們:“說,是不是藍玉柳和黃秋葵的人讓你們這樣做?”
黃花菜一聽朱獾喊她,答應一聲之後忙不迭跑到朱獾身邊,問:“仙子,你有什麼吩咐?”
“仙、仙子,我、我們也是被逼無奈,被逼無奈啊。”“對對對,仙子,給我們一百個膽我們也不敢對小主人動心思呀。”獨臂羅和蹺腳佬不住向朱獾磕頭。
朱獾來回踱了一會步後對老匠人說:“你讓大家先休息一會,我去給上面打電話。”
馬夜叉快人快語:“不就是捐贈給國家嗎?”
“私了怎麼樣啊?”“公了又是怎麼樣呢?”獨臂羅和蹺腳佬仰起頭問朱獾。
朱獾嬉笑着對馬夜叉說:“你應該在後面加一句‘你這個獾八仙’,嘻嘻。”
朱獾見朱雲山和朱雲河回來,打過招呼之後逗弄了馬夜叉和蛋兒他娘懷抱裡的兩個孩子一會,才帶他們來到老宅主屋前。
“折騰?不那樣折騰一番,能徹底送柳樹精和葵妖怪進去嗎?能讓她們牢底坐穿嗎?還有,能試出魯家人的真實面目嗎?”朱獾沒好氣地迴應朱雲山。
黃花菜大嘴一咧,向朱獾保證:“你放心,我火候絕對會把握好,跟朱胖子燉蹄髈一個樣。”說着黃花菜一隻手拎起蹺腳佬,一隻手拽住獨臂羅的頭髮,罵罵咧咧拎蹺腳佬拖獨臂羅出老宅,走到大門口,笑着問站在那裡的警察叔叔:“你們剛纔沒看到,現在更沒看到吧?”
朱獾皺眉,沉吟片刻之後問老匠人:“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你們兩位呢?”朱獾的目光落在朱雲河和朱雲山的身上。
黃花菜喝令獨臂羅和蹺腳佬挑滿六大缸水後,又斥責他們刷馬桶,把所有竹棚裡的馬桶全刷得乾乾淨淨不說,還順便洗好了黃花菜和朱胖子兒子的尿布。
朱獾回答:“以前我是有這個想法,但現在我得知難而退。”
“那你就這樣放棄了老宅?”馬夜叉問。
第二個電話打給省文管處,請他們馬上派人下來。
朱獾沒有立即迴應馬夜叉,徵詢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朱雲山、朱雲河和蛋兒他娘。
寶寶貝貝已經兩週歲,正咿呀學語蹣跚學步。
“孩子,畢竟寶寶貝貝沒有事情,你就不要小題大做了。”“沒錯,都是老宅的鄉鄰,不要太計較。”朱雲山和朱雲河見自己的妻子被朱獾罵得滿面通紅,過來勸朱獾。
朱雲山和朱雲河向朱獾點點頭,臉上是莫大的欣慰。
朱獾嗤之以鼻,冷冷說道:“不得已而爲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你們好好做人,他們即使設下最多的套也沒有辦法套住你們。這樣,你們是私了還是公了?”
朱獾回答:“我不可能放棄老宅,所以我要在驢不到村種地,一直看着守着老宅。”
“這個老漢還真的不能拿主意,得由仙子你自己來做決定。”老匠人神色凝重。
“那你打算怎麼辦?”馬夜叉問朱獾。
“應該說寶庫在酒窖下面。”朱獾糾正。
馬夜叉和蛋兒他娘反應過來,抱回寶寶貝貝,攏目張望,朱雲山和朱雲河已經制服那兩個搶奪寶寶貝貝的人,朱獾正破口大罵那兩個人:“獨臂、蹺腳,你們想要幹什麼?有本事衝我來,拿孩子撒什麼氣?我告訴你們,如果孩子有一丁點差錯,我決不饒過你們。”
見朱獾過去,老匠人趕緊迎上前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就是,我們早知道你會這樣做。”蛋兒他娘衝朱獾微笑。
獨臂羅和蹺腳佬遭黃花菜一番責罰之後,中飯都沒吃就逃回了鎮上的移民小區,過了好長時間纔敢偷偷溜回驢不到村。
朱獾回答:“捐贈老宅和所有寶庫裡的寶貝之後,上面會獎勵一筆資金,我和蛋兒一分錢都不要,全給兩個弟弟。還有,上面以後會在稅收等各方面對你們在省城和縣城的公司經營予以優惠和補助,這應該對得起兩位弟弟。”
“那你自己和蛋兒呢?”蛋兒他娘問。
“你們知道我是怎麼決定的嗎?”朱獾含笑問面前的四位親人。
朱獾說:“謝謝你們的理解和支持,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只是我替我們做了這個決定而已。但孩子有選擇的權利,你們不能全權代表,我也一樣。”
朱獾的第一個電話打給縣裡分管文物工作的頭兒,向她報告相關情況。
朱獾對朱雲河說:“叔叔,我真的想在驢不到村種地,我喜歡這樣的生活。”
“孩子,你這樣我們不會放心。”朱雲河說話。
“那他們呢?”朱獾的目光轉向馬夜叉懷裡的孩子和蛋兒他娘懷裡的孩子。
第三個電話打給朱雲山和朱雲河,讓他們帶着家人立即前來老宅。
朱獾回答:“老宅博物館管理方會在大路口那邊造一排管理用房,他們答應會在旁邊給我和蛋兒分別蓋一個獨門小院,兩層的呢,住着不要太愜意。”
朱獾一點也不給朱雲山和朱雲河面子,反而罵得更兇:“我小題大做?都是老宅的鄉鄰不要太計較?我小題大做了嗎?他們把你們當做老宅的鄉鄰了嗎?如果不是蛋兒及時趕到,不知道寶寶貝貝會被他們給怎麼樣?他們這可是犯了罪,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之下搶奪孩子,這樣的惡人不及時處置,保不準以後就是殺人放火。”
“你能不能認真一點?”馬夜叉瞪眼朱獾。
“嗯,很好,你沒有讓我失望,不愧是老宅仙子,真正的老宅仙子。”老匠人凝重的神色轉爲滿面笑容。
“仙子明察,我們確實欠下了鉅額賭債,那也是他們給我們設下的套。”“仙子,他們算計我們,算計我們呢,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不得已而爲之啊。”獨臂羅和蹺腳佬聲淚俱下。
自從老宅開始修繕後,上面除了派出業務人員外,還專門架設了一條電話線,方便朱獾及時和上面取得聯繫。
朱獾返回竹棚打電話,一連打了三個電話。
朱雲山和朱雲河相互對視了一下之後異口同聲回答朱獾:“我們尊重你的決定。”
朱獾問:“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黃花菜拎蹺腳佬拖獨臂羅到太平塘邊,折下一根柳條,照着獨臂羅和蹺腳佬的屁股一頓猛抽之後,喝令他們兩個去挑滿土臺子下六口大缸的水,這六口大缸的水是朱胖子用來燒菜做飯。朱胖子現在帶着一個炊事班,不但要爲修繕老宅的匠人們做飯還要爲那些在農業合作社基地裡勞作的鄉鄰們做飯。近來更忙,對面築路工人的的飯菜也全由他包了下來。
“你就一輩子住在竹棚裡?”蛋兒他娘問。
朱獾過去拍了拍馬夜叉的肩膀,笑着對她說:“我知道你還是擔心我,但請你放心,我不會離開驢不到村。即使我想要離開,我的犬兒和獾兒也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它們。”
“仙、仙子,我們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對對對,仙子,你饒過我們吧,我們也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獨臂羅和蹺腳佬跪在地上一個勁哀求。
朱獾根據醫書的方子,治好了黃花菜的婦女病,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樂得黃花菜和朱胖子連辦了半個月的大席。朱胖子和死去的老婆雖然有三個女兒,現在都在縣城朱雲山的公司裡上班,但添了一個大胖小子自然更加開心。
“要不要我去和上面的人溝通一下,你和蛋兒一樣成爲老宅博物館的一員,你不是很希望成爲老宅博物館的一名講解員嗎?”朱雲山徵求朱獾的意見。
“苦心?怕是別有用心吧?你們不要以爲我真的是個獾八仙,只知道咋咋呼呼替你們去衝鋒陷陣,其實我早就明白你們的那一番所謂的良苦用心,無非是和柳樹精、葵妖怪、魯家一個樣,通過我尋找到寶庫。”朱獾毫不給蛋兒他娘留面子,給朱雲河、朱雲山和馬夜叉留面子。
朱獾笑呵呵回答道:“就在驢不村種地呀。”
朱雲河夫婦和朱雲山夫婦比朱獾還要顯得平靜,四個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着朱獾。
“你當然不用我們操心,但我們總得知道你接下去準備做什麼?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着呢。”馬夜叉的嗓音有些發澀。
朱獾回答:“蛋兒已經決定在老宅博物館做維護人員,上面已經同意,會解決他的編制問題。至於我,你們不用操心。”
朱雲山問朱獾:“那你怎麼不早說呢?也用不着那麼折騰。”
馬夜叉放懷中的寶寶到地上,讓寶寶和貝貝一起玩。
“你已經決定要怎麼做?”老匠人問朱獾。
“給他們兩個做一下規矩,記住,適可而止,不要讓那些警察叔叔反過來找你的麻煩。”朱獾又各各踢了獨臂羅和蹺腳佬一腳。
蛋兒他娘說話:“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你……”馬夜叉哽咽着剛要對朱獾說話,兩個人影衝到寶寶貝貝面前,分別抱起寶寶貝貝就跑。
“那你到底有什麼打算?”蛋兒他娘問,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寶寶貝貝用不着你操心,用不着你記掛,你這個樣子的話,我們會很難過。”蛋兒他娘放下懷中的貝貝到地上,自己背過身去抹眼淚。
吃中飯的時候,馬夜叉問朱獾:“你是不是早已知道寶庫就在石磨下面?”
“你們當然很高尚,不可能像柳樹精、葵妖怪甚至是朱扇子那樣直接奔寶庫而來。但你們敢捫心自問嗎?問問自己有沒有那一份小心思?”朱獾還是不給馬夜叉留面子。
馬夜叉滿面通紅,但嘴上還是硬扛,反問朱獾:“我們有什麼小心思?”
“你們的小心思就是私底下佔有寶庫裡的寶貝,而讓我對外面宣佈老宅根本沒有什麼寶庫,沒有什麼寶貝,是也不是?”朱獾大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