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歡拉朱獾和藍玉柳的手到一起,藍玉柳第一時間笑出聲,笑聲清麗,笑聲歡暢,似月光般皎潔和純淨瞬間熨帖每一個人惴惴不安的心。
笑罷,藍玉柳對魯歡說:“哼哈二將怎麼能離開仙子?仙子離不開哼哈二將,哼哈二將也不可能離開仙子。你是哈將,歡歡喜喜陪護仙子。我是哼將,時不時總得哼仙子幾下,讓她保持冷靜。”
“好啦好啦,有了你們的哼你們的哈,我這仙子不飛天都難。各位,今天晚上到此爲止,明天元宵節,繼續我家大席。還有,多年不辦的老宅猜燈謎活動明天重啓,獎品多多哦。”朱獾笑得比藍玉柳還要響亮還要舒心。
“恭喜仙子!”
“賀喜仙子!”
朱獾剛躺下睡過去,朱元璋和醜玉出現在她的面前。
“腦西搭牢,有什麼喜可賀?還不是前來催我快快上天呀?”朱獾沒好氣地白了朱元璋和醜玉一眼。
朱元璋滿面堆笑道:“仙子成功處理家事難道不是喜嗎?仙子喜得哼哈二將更是喜上加喜,值得可喜可賀啊!”
“就是就是,仙子談笑之間就將二十多年來的家庭糾紛處理得妥妥帖帖,哼哈二將徹底歸順,必須好好祝賀!”醜玉同樣笑容滿面。
“切,你們兩個人今天能尿到一個夜壺裡才值得可喜可賀呢。我告訴你們,那只是家庭糾紛嗎?那可是家庭冤孽。還有,她們兩個能這樣就服帖?心裡怕是憋得慌呢。”朱獾看不得朱元璋和醜玉這一唱一和的諂媚相。
朱元璋和醜玉依然眉開眼笑,兩個人一前一後對朱獾說道:“仙子,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人人都有難言的苦,能夠念下去已經不容易,不經意間昭告鄉鄰你親爹親孃的死,你叔叔的壞、你嬸子的好,以及朱護宅的真實身份,應該足夠。”“沒錯,仙子,這已經是不錯的圓滿了呢。你想,能夠當着衆鄉鄰的面,藍玉柳和魯歡她們兩個自己心甘情願說是你的哼哈二將,你還奢求什麼?難不成和黃秋葵一樣當面鑼對面鼓地和你明着幹好嗎?”
“明槍可擋暗箭難防?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還來我面前多嘴多舌,醜玉,你是不是想找打?還有你朱元璋,還說是當過大明皇帝的人呢,噢,你現在不是人,是鬼。我有家嗎?即使有,還是家嗎?像個家的樣子嗎?”朱獾大罵醜玉和朱元璋。
朱元璋和醜玉兩個任憑朱獾罵,等朱獾罵完,嬉笑着反問朱獾:“仙子,你多多少少看過一些有關大明朝的戲大明朝的書吧?我朱元璋的家怎麼樣?我還在世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就已經開始明爭暗鬥,鬥得不可開交。我去世之後,那些個不肖子孫更是本相畢露,爲了坐上龍椅,居然可以弒父殺兄,可表面上不還得有個家嗎?”“仙子,家,假,家本來就是假的呢,這個世界上有哪對夫妻恩愛如初?談戀愛的時候幸福得不得了,可最後面對柴米油鹽還不是苦逼個臉?還有子女,爹孃有錢,自然喊得歡。可如果爹孃一貧如洗,能給你個好臉色已經相當不錯。你去大城市看看,有多少老人因爲自己沒有鈔票,子女從來不去看他一眼?”
“嗯,你們說的倒是殘酷的現實,那是不是我不要再過多糾結家裡的事情?”朱獾若有所悟。
朱元璋說道:“仙子,你好好想想,你的嬸子,當然還是得喊她一聲娘,她爲你可是付出了太多。她明明恨得朱雲河牙癢癢,爲什麼還要收留他呢?明明知道朱護宅不是她親生,爲什麼還要認下他呢?一方面當然是爲了你的安全考慮,但更多的是不想這個家就這樣散了啊。”
“仙子,這下這個皇帝老兒說的沒錯,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傳下一個家不容易,怎麼能說散就散呢?婢女斗膽進言,接下去你只管專心護佑老宅,這家裡的事情還是讓你的娘去處理吧。”醜玉說話。
朱獾沉吟半晌之後點點頭,問朱元璋和醜玉:“你們說,這藍玉柳和魯歡哪一個真心對我好?”
“仙子,世上沒有絕對的真心,沒有絕對的好,只要她們眼下對你有利就可以。”“對對對,仙子,真心與好全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就像當年這老頭兒還坐在龍椅上的時候,哪個不是說真心輔佐他?哪個不是說真心希望得到他的好?可他駕崩之後呢?不說別的傷心事,就這樣低三下四來求你幫他超生已經說明了一切。”朱元璋和醜玉都沒有直接回答朱獾的問話。
朱獾覺得朱元璋和醜玉說得有道理,問:“那我接下去該怎麼辦?”
“還是那兩個字,‘穩住’,只要你穩住自己,敵人就會先亂了陣腳。等敵人亂了陣腳,你再主動出擊,才能穩贏。”“沒錯沒錯,黃秋葵不是你先穩住了陣腳,她才自亂了陣腳嗎?接下去對付其他人也一樣,你先讓他們一個個主動冒出來,然後你等他們爲了爭奪老宅寶貝而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再給以痛擊,保證絕殺。”朱元璋和醜玉顯得比以往任何一次要開心。
朱獾本來不想夢見朱元璋和醜玉,她希望夢見的是太祖奶奶,可總是夢不見。好在這次朱元璋和醜玉沒有像以前那幾次那樣兩個人總是吵個不停,而是意見前所未有的一致,態度從來沒見過的友好,朱獾心裡多少還算是能夠接受,於是以平和的口吻問醜玉:“你的意思是接下去會有更多的人想要來爭奪老宅寶貝?”
“這個自然,現在這些人算得了什麼?黃秋葵?頂多只是個運氣好靠貌相上了位的三兒。癟嘴婆?無非是會念幾句咒語的一個山村神婆。田癩子?只不過是只在道地裡蹦躂的癩蛤蟆。”醜玉嗤之以鼻。
朱元璋更加不屑一顧,緊接着說道:“還有那朱虎、朱胖子、黃鼠狼等人,現在就不敢再蹦躂。什麼東西?要是朕還坐在龍椅上,都懶得點珠筆給他們來個殺無赦。”
“我本來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老頭,醜玉,你們好好跟我說說接下去跳出來的人會是從哪裡來?”朱獾對朱元璋和醜玉的態度全有所改變。
醜玉和朱元璋異口同聲回答朱獾:“整個星球!”
“腦西搭牢,整個星球?可能嗎?那外國人也知道我們驢不到村?知道有個老宅?”朱獾覺得好笑。
醜玉迫不及待地向朱獾解釋:“仙子,時代不同了呀,驢不到村雖然還很閉塞,但外面可是已經是全球通訊一鍵通達了呢。”“驢不到村自從黃秋葵打通那路之後,也將不再閉塞,何況接下去全球將進入信息化時代,獲知這裡有座老宅分分秒秒的事情。”朱元璋補充。
朱獾一愣,問朱元璋:“你上次不是說只有讓外界知道這裡有座老宅,才能真正引起上面重視,纔能有希望將老宅列爲‘國保’嗎?現在怎麼又擔心大家都知道了呀?”
“仙子,朕不是早就說過嗎?爭取列爲‘國保’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可以更好地保護老宅,但另一方面也會引起更多目光的關注,招來更多的不測。”朱元璋解釋。
醜玉接着解釋:“仙子,老宅作爲一座建築就在這裡,人家一時半會不可能搬走,搬走的話存在的意義也不一樣。但老宅的那些寶貝可是寶貝中的寶貝,甚至可以說已經成爲精靈,這個星球上的那些強人誰不覬覦呀?”
“你們兩個給我好好說,明明白白說,老宅的寶貝到底在哪裡?到底哪些已經成爲了精靈?”朱獾不相信老宅有寶貝,至於“精靈”,自從上次朱先生說出“老宅精靈”這四個字後一直在思考,精靈到底是什麼?難不成是類似於妖魔鬼怪那樣的虛擬存在嗎?問朱先生,他笑而不答。想自己去書房翻書查閱,一直沒有時間也一下子靜不下心來。
朱元璋笑着回答朱獾,他的笑和朱先生當時候的笑差不多,神秘且玄乎,令朱獾有些反感,但還是耐着心聽他神叨:“精,精髓也,爲萬事萬物中最最美好的所在。靈,靈性也,靈魂也。精靈指的是生命的延續智慧的昇華,它可以是某一樣具體的物件,也可以是泛指萬物。”
朱獾聽朱元璋說完,醜玉一直沒有開口,忍不住問她:“你怎麼不補充一下呀?你們不是一唱一和說得很好嗎?”
“仙子,這個我還真沒有補充的呢,這個我也是聽的雲裡霧裡,還真只有這皇帝老兒能胡謅得出來,嘿嘿。”醜玉憨笑。
朱元璋沉下臉,狠狠地瞪了醜玉一眼後說道:“胡謅?朕乃金口玉言,聖旨之口。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們現在爲同一戰壕的人,朕絕不輕饒於你。”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以爲你們兩個拋棄前嫌一心一意要助我護佑老宅了呢,想不到這麼快就顯出原形。”朱獾扭頭,裝作很生氣的樣子。
朱元璋忙抱拳作揖,連聲討饒:“仙子息怒,仙子息怒,寡人之錯,寡人之錯也。”
“仙子面前還寡人?到時候剩你一個人在地獄,成爲真正的寡人。”醜玉幸災樂禍。
朱獾瞪向醜玉,質問她道:“你以爲你比他好嗎?我告訴你,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總是在我面前做謎語人,如果真心待我,說出老宅寶貝到底在哪裡?”
“仙子息怒,奴婢多嘴,奴婢說,老宅寶貝到處都是,只要圍牆之內,老宅寶貝遍地都是,遍牆都是,遍屋都是。”醜玉忙跪到地上。
“呸,一派胡言,老宅圍牆之內怎麼可能遍地是寶?”朱獾不是一般的生氣。
朱元璋忙替醜玉說話:“仙子息怒,醜玉沒有說錯,老宅圍牆之內確實遍地是寶,只是你平時熟視無睹,習以爲常而已。”
“你這個醜老頭,還不如直接罵我有眼無珠好了呢,說什麼熟視無睹、習以爲常?”朱獾更加生氣。
醜玉說話:“仙子,千萬不要生氣,聽我慢慢說。老宅圍牆之內地上鋪的每一塊青石都是寶貝,牆上砌的每一塊黑磚都是寶貝,你的屋裡每一樣物件都是寶貝,尤其是你睡的這張拔步牀,更是寶貝中的寶貝。至於那祠堂裡面,你每走一步,都能望到摸到踩到寶貝,而這些寶貝經過幾百年的沉澱,全昇華爲精靈,老宅精靈。”
“嗯,你這樣說我有些懂了的呢。好,快快起來,我還有另外的事情需要請教你,請教這皇帝老兒。”朱獾剛讓醜玉起來,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她,睜眼一看,陽光透過窗櫺滿灑牀前,沒好氣地喊問:“敲什麼敲?難不成死了人?”
“不是死人,是來了貴客,你日夜盼望的貴客到了呢。”柳如玉在房門外迴應。
“貴客?我日夜盼望的貴客?”朱獾迅即從牀上爬起,下牀衝到房門口,發覺自己什麼也沒有穿趕緊返回穿棉襖,光身穿上棉襖覺得不妥,又趕緊去那隻黑漆漆的三門大櫃裡翻找,找到前幾天試過的一套衣服覺得不錯就趕緊穿上,來不及照一下鏡子就拉門而出。
“哇,好漂亮!”
“太漂亮了呢!”
“我爸爸來了果然不一樣,仙子盛裝相迎!”
“你爸爸?你爸爸來了嗎?”朱獾對藍玉柳和柳如玉讚揚自己的話不上心,魯歡的話,因爲讓她想起“緣分緣分”。
“仙子好!”
“爸爸好!”
朱獾面對魯歡的爸爸居然喊出了“爸爸好”,頓時面紅耳赤,羞怯萬分。可不知爲何,眼前的這位老人帶給她的就是慈父般的感覺。
說是老人,其實並不老,只是頭髮全白而已,比朱先生的還要白。爲什麼比朱先生的還要白呢?因爲朱先生的頭髮已經不多,而他滿頭銀髮,所以看上去要比朱先生的頭髮還要白。
他面容瘦削,但面色紅潤,寬闊的額頭高高凸起,使得他的倒三角形臉十分明顯。清秀眉下一雙細長的眼睛炯炯有神,清澈無塵,你可以一眼看穿他,他可以一眼看穿你。兩隻耳朵高於眉宇,規整而飽滿,膚色亮澤,比面部還要白晰。
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一套自己縫製的土布對襟衣服。爲什麼朱獾能一眼看出是自己縫製的呢?因爲針腳很明顯沒有買來衣服那樣齊整,還有,鈕釦是老式的盤扣,那個年代市面上不可能有老式盤扣衣服買。最主要的是,驢不過村還有一些老人穿這樣的衣服,都是他們的家人自己縫製,所以朱獾印象特別深刻。
他見朱獾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還喊他“爸爸”,沒有表現出訝異或者不自然,而是同樣以十分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朱獾。
朱獾從老櫃子裡翻出穿上的一套衣服不知是誰穿過,同樣爲老式對襟粗布衣服,顏色爲翠藍,這種顏色是以前的染坊用靛水將粗布染得較爲深亮的一種藍色,色感高貴純粹,給人一種安撫和放鬆的感覺。朱獾一發現就喜愛得不得了,尋思等自己重要日子的時候穿。
“緣分緣分!”朱獾和那個人相互端詳之後同時說出“緣分緣分”四個字,令在場的所有人驚詫不已,特別是藍玉柳,她自他進屋後,一直盯着他看,包括他見到朱獾後的表情。
“獾獾,這是我爸爸。”“爸爸好。”魯歡向朱獾介紹自己的爸爸,朱獾還是喊出“爸爸好”,魯歡看看朱獾望望自己的爸爸,有些懵圈。
柳如玉過來拉過朱獾,笑着對魯歡和魯歡爸爸說:“這孩子還沒睡醒呢,‘爸爸’和‘伯伯’都喊不清。”
“《廣雅·釋親》:爸,父也。王念孫曰:“爸者,父親之轉”。而‘父’並不只有‘父親’之意,可指對有才德的男子之美稱,對老年男子之尊稱,古人更認爲天地生萬物,故稱天爲‘父’。”朱先生手搖摺扇走到近前。魯歡爸爸接口道:“先生說的極是,《史記·項羽本紀》中‘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裴駰集解引如淳曰‘亞,次也。尊敬之次父,猶管仲爲仲父。’當是這個意思。”
“你們兩個老夫子掉什麼書袋?獾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魯歡有些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