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傍晚時分,馬丁和喬治站在村外的山崖上,眺望着遠方蒼茫的碎骨荒漠。
聽到喬治的詢問,馬丁用手指向西邊,喬治點頭表示會意,他沉吟片刻,說:“若要去西邊,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天空丘陵的邊緣前進,穿過洛加爾湖,到達西部雷霆山區,但是這條路恐怕不容易走得通。”
“爲什麼?”馬丁用疑慮的眼光向他表達自己的疑惑。
喬治嘆息一聲,說:“因爲要走這條路,你們就必須穿過拉茲維爾,但拉茲維爾附近的田野中佈滿了執法官令人安設的監控魔法哨。”
“它們會記錄下可疑的人員,並將他們的形象呈現在烈風城執法院的水晶球中,以您的情況,只怕是還沒走出拉茲維爾的領地,就已經身陷重圍了。”
馬丁聞言愁眉頓鎖,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襲上了心頭,他用右手指指東方,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焦急而疑惑的盯着喬治。
喬治看着他古怪的動作,思索了一會兒,問:“您是問,拉茲維爾的東側是否也有監視?”
看到馬丁連連點頭,他如釋重負的點頭道:“當然也有,拉茲維爾的北、東、西三個方向都有監視,只有南部沒有。”
“他們知道我們不敢往南跑,因爲那是一條死路。”喬治低頭沉吟片刻,重新擡起頭來意味深長的望着馬丁說:“但也許,也是唯一的生路。”
疑惑暫時驅散了馬丁眼中的憂慮,等待着喬治進一步的解釋,後者指着晚霞浸染的碎骨荒漠說:“正因爲碎骨荒漠的危險,執法官不會想到我們敢於從南邊逃走,所以這是逃離拉茲維爾的唯一出路,如果從那裡離開,不會擔心追兵的到來。”
他暫時停下來,猶豫了幾秒,語氣凝重的說:“當然,阻擋道路的東西可能比追兵更加恐怖。”
馬丁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碎骨荒漠棲息着無數可怕的怪獸,在咒術師們進入此地後,這裡更成爲了一片劇毒之地。
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幾乎沒有一條河流不浸潤着毒素,草木和果實更是奇毒無比,除非能夠承受毒物的傷害,否則沒有生命能夠在這裡存活。
而讓他更加擔心的是,既然拉茲維爾周圍佈滿了監視哨,他和艾米的到來很可能已被執法官發現,那樣一來他們的處境將變得十分危險。
“我和這裡的囚徒們也商議過許多次逃離,但由於蛇魔的活動路線正處於逃離的必經之路,因此始終沒能決定。如今蛇魔已經被剷除,也許是冒一點險,碰碰運氣的時候了。”
聽到喬治的話,馬丁回頭望着這個年輕的薩拉圖殺手,對是否應該答應他的建議感到猶豫。
他擔心艾米莉亞能否安然通過荒漠,這條不歸之路本不屬於她,卻因爲他們的邂逅而將她引領至此,他很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艾米莉亞走出荒漠。
“另外……”喬治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字斟句酌的說:“如果您不反對,我想陪您和艾米一起向雷霆山區走,艾米她缺乏自我保護的能力,您一個人勢單力孤,多個人對大家都有好處。”
馬丁沒有立刻表態,他對喬治還抱有一絲懷疑。
這個年輕的薩拉圖殺手畢竟是老奸巨猾的俄爾博尼侯爵養大的,雖然他幫助艾米救了自己的命,但馬丁依然不能完全信任他,他不知道喬治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目的。
就在兩人各自猶豫不決時,山坡下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喊,兩人回頭看到刀疤臉羅瑞克粗聲粗氣的跑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喬治,福克斯小姐來了!”
他的話讓喬治臉色一沉,連忙迎上前去,問:“她
來幹什麼?”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執法官帶了一大羣人來抓馬丁!”刀疤臉看了一眼馬丁,繼續說:“但是他們在村裡沒有找到你們,就把道爾小姐帶走了!”
刀疤臉的這句話讓一直很平靜的馬丁頓時着急起來,轉身就要往村莊的方向走,喬治上前拉住他,勸道:“等一等,你現在不能回去,村莊附近也許還有福克斯的暗探,回去是自投羅網!”
他極力制止住馬丁,略加思索,說:“貝蒂帶走了艾米,是爲了用她做誘餌,引誘馬丁去烈風城找她。她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讓你有去無回。”
他在兩人的注視下來回的踱着步,沉思良久,回頭對刀疤臉說:“羅瑞克,爲今之計,馬丁絕對不能回村,村裡的人一定有內奸。你先帶他到狄格爾的藏身地暫時棲身,注意不要被人跟蹤。”刀疤臉連聲答應。
喬治又回頭轉向馬丁,鄭重其事地說:“馬丁,你放心,營救艾米的事情交給我,今晚我就去烈風城會一會貝蒂•福克斯!”馬丁望着他堅毅的表情,輕輕的點了點頭。
凌晨時分,位於拉茲維爾五公里外的烈風城一片寂靜,除了偶爾路過的巡邏隊的腳步聲外,連城頭的守衛們都停止了交談,開始打起了瞌睡。
街道上空無一人,時而會有夜風從街上吹過,將路兩旁的旗幡吹得輕輕搖動,發出一陣呼啦啦的聲音,落葉裹挾着沙塵從道路上席捲而過,街道上隨即恢復了平靜。
距離烈風城東北行政區的執法院幾步之遙,就是首席執法官貝蒂•福克斯的住所。初次來此的人,看到寬廣的前庭和氣勢恢宏的建築,便能猜到這裡是某位貴族的府邸。
事實上,它的確是烈風城領主波爾圖侯爵的房產,侯爵是皇室近親,曾輔佐過兩代帝王,資歷深厚,而居住此地的執法官貝蒂•福克斯小姐與他的關係,則是當地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建築右側的樹影之中,一塊土地無聲無息的坍塌下去,一個腦袋從裡面露出了出來,他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無聲無息的躍上地面,一個龐然大物緊隨他的身影從地下爬了上來。
根據事先的打探的情報,男子鎖定了二樓左側的那扇窗戶,那裡正是執法官貝蒂•福克斯的房間,而它旁邊的那扇走廊窗戶正敞開着,精於此道的他顯然不會錯過這個絕佳機會。
在男子的授意下,那龐然大物將它的三條尾巴對準了房屋的頂部,男子將一條繩索緊緊纏在中間那根尖刺上,輕聲下令,飛射的尾刺帶着繩索直撲屋頂,恰到好處的卡在了屋檐與牆壁的縫隙之間,沒有留下一點兒聲息。
“繼續!”男子壓低聲音,向三尾蜥蜴做個手勢,兩根尖刺隨即射出,將繩索分兩段釘在了牆壁上,發出的微弱聲音由於柔軟的繩索本身產生的消音效果,並沒有驚動旁人。
“回去等我!”男子向三尾蜥蜴下令後,攀住繩索飛身而起,如猿猴般輕易攀上了窗臺,見走廊上空無一人,於是縱身而入,悄無聲息的落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走廊上明亮的燈火映出了喬治的滿頭金髮。
執法官臥室的房門並沒有關,喬治躡手躡腳的摸進去,在她的首飾桌前仔細翻找,他確信他要找的東西一定就在這裡,因爲被捕時他曾看到她將它私藏在了身上。
“好樣的,貝蒂你這中飽私囊的小喜鵲!”
喬治捏起一枚銀色的指環,嘴角露出詭秘的微笑。他轉身溜出房間,正準備離開,忽聽大廳方向傳來了執法官與男人的交談聲,被好奇心驅使的喬治轉而向着大廳方向走去。
當他路過書房門口時,一名女僕突然開門從裡面走出來,危急時刻喬治毫不猶豫,趕上一步捂住女
僕的嘴,右手頂住女僕的後腰,一道電流從指環中無聲無息的射出,女僕抽搐着倒在他的懷裡。
“寶貝兒,好好睡一覺,但願你也能像我一樣,再也不怕雷電!”喬治在女僕的耳邊說着,輕輕的將她放在地上,然後躡手躡腳的來到走廊盡頭。
在燈火輝煌的大廳中,喬治看到了烈風城執法官貝蒂•福克斯,她穿着一條紅色的睡裙,身體斜倚在柔軟的沙發上,金色的捲髮披散在肩膀上,渾身散發出濃郁迷人的香水味。
單是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任何人都不會把這個嫵媚迷人的女人和執法官這個身份聯繫在一起。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愁眉不展的男子,他打扮的很像一個鄉下農夫,衣服破爛,蓬頭垢面,與周圍精美奢華的環境極不協調。
但主人似乎並不介意這位衣衫襤褸的來客,她面帶微笑望着他,問:“亞歷山大,你還真有膽量呢!就像小時候一樣,總是敢做些別人不敢想的事。你不知道到處都在通緝你嗎?居然還敢跑來找我?”
“噢,貝蒂,你這該死的小混蛋!”男子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調:“你就這樣調侃你倒黴的哥哥嗎?”
“沒錯,你現在的確是發達了,但你別忘了是誰把你帶入司法界的!如果沒有我,你憑什麼能躺在尊貴的侯爵大人的府宅裡,穿着漂亮裙子驕傲的跟我說話?”
“哈哈哈哈,亞歷山大,你還是這麼不禁逗,像只好斗的小公雞!”
貝蒂對哥哥的憤慨絲毫不在意,爽朗的笑着從沙發上坐起來,略加收斂了笑容,故作正經的對他說:“那麼,我尊敬的鷹翎堡治安隊大隊長,亞歷山大•福克斯閣下,您來此有何貴幹呢?”
“別跟我來這一套,貝蒂,我們別繞彎子!”
亞歷山大坐直了身子,勉強移動了一下自己行動不便的斷腿,將身體調整到一個舒服的角度,然後對執法官說:“我聽說你抓到了一個銀色頭髮的小女孩兒?”
“哎喲喲,這是哪個多嘴的,這麼快就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執法官故作驚奇的叫了一聲,亞歷山大無心與她逗趣,直截了當的說:“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想知道的是那個小丫頭,還有她身邊的那個‘大猩猩’的情況。”
“你該不會是來問我要人的吧?”貝蒂瞟了一眼亞歷山大殷切的表情,漫不經心的拿起面前茶几上的水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甜酒,“難道你想用那隻大猩猩去換回你丟掉的地位和榮譽?”
她看到哥哥臉上浮現贊同的表情,不由得冷笑一聲,說:“亞歷山大,你是越長越蠢了。就算你把大猩猩和小丫頭一起送給埃爾文森公爵,難道就能恢復公爵小姐被毀的容貌嗎?”
“我聽說,卡洛琳小姐到現在還尋死膩活的,公爵每天爲此大發雷霆,把手下的司法大員們罵的狗血淋頭,你如果真按照你所說的那樣做了,其結果也不過是跟大猩猩和小丫頭一起被送上斷頭臺而已!”
貝蒂的話讓亞歷山大陷入了躊躇之中,低頭不語。
貝蒂見他默不作聲了,於是笑眯眯的繼續說:“亞歷山大,聽我一句,別再想你的高官厚祿了。”
“你在我這兒先住下來,等我抓到了大猩猩,平息了事件之後,你就隱姓埋名在烈風城住下來,只要有我在,不會虧待了你的!”
亞歷山大擡眼望了望妹妹臉上自信而傲慢的笑容,雖不甘寄人籬下,但終究沒有辦法,只得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
貝蒂見他答應了,於是讓管家上樓取幾件男人的衣服給她哥哥。兄妹倆在樓下邊聊邊等待,卻忽然聽樓上傳來管家的驚叫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