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又找了個什麼藉口?可別又是感激陸泓琛替他管教犬子,或是假惺惺要送什麼雪狐、雪貓的消息。”秦雨纓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
“這次三王爺痛哭流涕,說不願看着王爺孤零零上路,特地帶了……帶了……”那侍衛說着說着,忽然吞吞吐吐起來,擡起眼皮極快地看了一眼秦雨纓這個七王妃。
“但說無妨。”秦雨纓道。
“他帶了好些美人,說要給王爺……留個後,然後就不管不顧地闖進了王府。”那侍衛硬着頭皮說了下去。
“他大爺的……”秦雨纓突然很想一刀戳死這個老淫賊。
“下去吧。”陸泓琛朝那侍衛吩咐。
“是……”侍衛立刻退下了。
秦雨纓兩眼冒火,卻聞陸泓琛道:“本王這一生不需要什麼美人,有你一個,就已足夠。”
秦雨纓莫名氣消了幾分,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添堵:“這次皇帝召你回京,你……可有應對的法子?”
“大不了被革去所有官職,當個賦閒的王爺,與你平平淡淡度此一生。”陸泓琛答。
“不可……”秦雨纓搖頭。
說起來,此事是因她而起,若非擔心她的安危,以陸泓琛的性子,斷不會貿貿然跑到這遼城來。
如果因此丟了官職,叫她心裡如何過意得去?
“不如……先與太后通通氣。”她蹙眉提議。
“如何通氣?”陸泓琛未解其意。
“就說你來這遼城,是爲了給太后找一位神醫,醫治她的頭風之疾。”秦雨纓思忖着說道。
陸泓琛雙目微眯,覺得此計可行。
如今的情形,不僅他不好應對,母后也一定十分尷尬。
畢竟母后先前曾下懿旨,不允許旁人打攪他“唸佛誦經”,若說母后對自己遠赴遼城之事一無所知,想必無人肯信。
不如先與母后對好說辭,如此,也好在皇兄面前自圓其說。
“遼城可有什麼神醫?”他叫來杜青問。
“神醫?”杜青很是不解。
王爺無端端找神醫做什麼?
聽秦雨纓一一解釋之後,杜青忍不住狐疑:“可是……皇上心思縝密至極,這般拙劣的謊言,豈能騙得過他?”
“本就沒必要騙過他,只要能有一個過得去的說辭就行,若皇帝打算計較此事,此時早已派人過來捉拿陸泓琛了。之所以沒有如此,是不想壞了他自己仁德的名聲,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打算較真。”秦雨纓道。
杜青一下就聽明白了,卻還是覺得十分不妥:“可是……這遼城並無神醫啊。”
“沒有就現編一個……”秦雨纓挑眉,心中已然有了人選,“立刻放話出去,就說遼城有個叫賀亦鈞的大夫醫術了得,最擅長治療頭風之疾。”
流言之所以能加以利用,是因衆人往往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終,一則流言傳上個十年八載,都無人能辨清其源頭。
賀亦鈞醫術了得的消息很快被傳揚出去,因有杜青快馬加鞭督促,不出兩日就已傳到了京城。
與此同時,皇帝的聖旨也已被送來了。
陸泓琛與秦雨纓一齊接了旨,不日便要回京。
回京的前一夜,陸泓琛忍不住問:“那賀亦鈞與你,是否有過什麼交集?”
他總覺得,秦雨纓突然提及此人,不像是無心之舉。
“聽說牧府先前並無這麼一位大夫,我來遼城之後,他才突然冒了出來……此人在我看來有些可疑,不如先將他弄到明面上,如此一來,有些心思他便無法再藏在暗處了。”秦雨纓解釋。
最好是趁此機會給賀亦鈞封個一官半職,讓他住進太醫院中,如此一來,他便無法暗中搗鬼。
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緣故,經歷了阮冰竺一事後,秦雨纓對這些不知底細的人,有一種深深的不信任。
與此同時,牧府的偏房中,賀亦鈞正徐徐脫下身上的長衫。
解開裡衣,肋下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針眼,極細,卻極深。
幸虧那日他離火油較遠,否則定會被熊熊烈火吞噬……
說來要怪那個無端端擲火石的蠢材,自己不過只中了秦雨纓幾根鋼針而已,並無大礙,那蠢材卻非但未能取秦雨纓性命,反倒引火上身,燒了個面目全非,簡直是蠢不堪言……
“賀大夫,七王爺請您過去一敘。”有人叩門。
賀亦鈞連忙給傷口上了些藥,穿起衣裳,推門走了出去:“不知七王爺忽然找賀某,是因爲何事?”
那下人搖頭:“這個我也不知,你去了就知道了。”
賀亦鈞心裡狐疑,暗道難道是事情穿了幫?
可這裡到處都是陸泓琛的人,他此時就算想跑,也是跑不了的,索性壯起膽子去見了陸泓琛。
“賀大夫,聽聞你醫術高明,本王打算帶你入宮,替太后治療頭風之疾。”陸泓琛開門見山道。
“什麼?”賀亦鈞聽得無比詫異。
他醫術的確高明,可他何曾診過什麼頭風之疾?
陸泓琛的下一句,更是令他目瞪口呆:“你收拾好行李,明日啓程。”
“王爺……”賀亦鈞連忙想要拒絕。
“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先下去吧。”陸泓琛三言兩語就已下了逐客令。
賀亦鈞心中苦不堪言,他前幾日剛從京城過來,事情還未辦妥就被迫打道回府,若主子發現他辦事如此不利,保不齊要狠狠責罰他一通……
次日啓程時,賀亦鈞才得知,自己早已“美名”遠揚。
有人說他是華佗再世,也有人說他是扁鵲附體……總之,恨不得將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爲了不讓他逃走,秦雨纓特地讓兩個侍衛與他同吃同住,盯緊了他的一舉一動。
一轉眼就過了兩三日,京城已遙遙在望。
離京近了,秦雨纓倒不怎麼擔心賀亦鈞會生出事端了,她擔心的,是外祖母的病情。
臨走前,她從醫書上拆下了一朵龍砂梅,命暗衛偷偷送至西域,想辦法賣給牧伯宏派去的人。
算算日子,龍砂梅應該已到西域,也不知是否被順利交到了大舅牧伯宏手中。
她已失去了母親,不想再看着所剩無幾的親人,一個接一個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