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王大意了。”陸泓琛頷首,認錯態度較好。
說着,還伸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一言不合就摸頭殺,秦雨纓也是有些糾結:“這麼多人都瞧着呢……”
“本王寵愛自己的王妃,何須在意旁人的眼光?”陸泓琛劍眉微挑,說得理所當然。
那雙瞥向旁人時冰冷至極的眼睛,唯有看向秦雨纓時,纔會變成深千尺的桃花潭,眸中的寵溺幾乎要滿溢而出。
一衆賓客中,就屬陸泓琛這個七王爺最高大俊逸,秦雨纓這個七王妃,則十分清麗逼人,說是璧人一對簡直再貼切不過。
此時四目相對,眸中的柔情蜜意也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至少,冬兒就很羨慕。
這世間,能有幾個王爺這樣的男子?
不僅樣貌出衆,且還能力過人,更重要的是對王妃一心一意,從不拈花惹草。
不過似乎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王妃娘娘這等奇女子……
正想着,外頭隱約傳來通報聲:“八王爺駕到!”
八王爺?
冬兒轉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人羣主動讓開了一條道,陸文霍大步走進來,與那董老爺閒扯了兩句,目光飄忽來飄忽去的,似乎在找什麼人。
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緞衫,腰間束着一條白綾長穗,上頭繫了一塊羊脂白玉,玉佩上是個陽刻的“霍”字,那五官分明的臉,如白玉一般溫潤,眉長入鬢,眸若星辰,剛一露面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衆人見是他,立即嘰嘰喳喳地恭維開了,說的無非是他身形如何如何高大、模樣如何如何俊美,就是稱之爲京城第一美男子也不遑多讓。
誰人不知八王爺尚未婚配?
嘖,哪家的女子要是能嫁這麼一位貌若潘安的如意郎君,那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冬兒卻撇了撇嘴,眼神有些不屑。
還京城第一美男子呢?這八王爺看起來如此放蕩不羈,活脫脫一個吊兒郎當的紈絝,與七王爺相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陸文霍的目光,遙遙落在了冬兒身上。
冬兒一怔,連忙行了個禮。
陸文霍一笑,朝陸泓琛與秦雨纓喚了聲七哥、七嫂,便擡腳過來了,瞧那眉飛色舞的模樣,顯然心情極好。
“你也收到了董家的喜帖?”秦雨纓問。
“喜帖?”陸文霍不解,他並未聽說誰要成親。
看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透頭腦的樣子,秦雨纓不禁疑惑:“你不是特地來賀喜的?”
陸文霍也有些疑惑,搖頭道:“當然不是,我與這董老爺又不熟識,只不過方纔經過街邊正好瞧見了七王府的馬車,進來一瞧,嘿,七嫂你們果然在這兒。”
難怪方纔沒見他向那董老爺送賀禮……
秦雨纓忍俊不禁,也是服了這八王爺大喇喇的性子。
旁人皆道她這七王妃不識禮數,而今看來,陸文霍顯然比她還要不識禮數。
想來那董家老爺真是有夠汗顏的,不請自來來了個白吃白喝的主兒,且還是位王爺,趕又不能趕,嫌也不能嫌,只能叫人好生招待着,一點也不能怠慢……
這哪是王爺啊,簡直是尊活佛。
“八王爺,今日是董家小姐與太尉長子成親的大日子,您還是叫人送些賀禮來爲妙。”冬兒提議。
陸文霍點了點頭:“行,那就聽你這個小丫頭的。”
說着便叫來隨從,吩咐其去府中搬來了些古玩字畫。
八王府的東西,隨便一件皆是寶物,加之陸文霍出手闊綽,一送就是整整一箱,那董老爺哪裡見過這等架勢,連忙上前笑眯眯地敬了好幾杯酒,免不了又是一番恭維話:“八王爺玉樹臨風、文武雙全,真乃人中龍鳳啊!”
“過獎過獎……”陸文霍顯然很是受用。
只是一雙眼睛,爲何時不時地瞄向冬兒?
董老爺說着說着,忽然側了側身,身後站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這是小女雯兒,年方十七,還未許配人家……來,雯兒,快見見八王爺。”
“雯兒見過八王爺。”那女子俏生生行了個禮。
是個人就瞧得出這董老爺在打什麼主意,陸文霍見狀臉都要黑了,只恨不得叫人將那箱古玩字畫原封不動地擡回去。
他不過是心血來潮喝個喜酒而已,連這也有人眼巴巴將女兒往他手裡送,算什麼事啊這是?
“雯兒,快給八王爺斟酒。”董老爺又道。
那董雯兒立即拿起酒壺,斟了滿滿一杯:“八王爺,請。”
然而陸文霍並未伸手去接:“不必了,放着吧,小爺我今日喝夠了。”
喜酒喝夠了?
這可不是什麼吉利話。
聞言,董老爺面色不由僵了幾分。
董雯兒卻一點也不惱,嬌聲道:“八王爺果然是個直性情的人,小女子先乾爲敬了。”
說着,將那酒一飲而盡,又拿起另一隻杯子斟滿了,親手送到了陸文霍跟前。
她的相貌雖非國色天香,但怎麼說也算百裡挑一,且還是皇后娘娘的遠房侄女……她就不信,這八王爺捨得拒絕自己。
卻不料陸文霍是個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見此依舊無動於衷。
董雯兒微怔,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恰在此時,新郎官出來了。
衆人皆起身敬酒,也不知是誰不慎撞了一下冬兒,冬兒身形不穩,踩中了那董雯兒的鞋,董雯兒手中的酒就這麼全灑了出來。
冬兒連忙接過杯子倒滿,生怕挨責罰。
豈料還未遞到那董婉兒手中,陸文霍就端過杯子徑直喝了。
喝完擦了擦脣角的酒漬,擡頭笑道:“味道很醇啊!”
冬兒結舌。
董雯兒妝容精緻的臉,登時白了幾分。
那董老爺是個人精,哪會瞧不出陸文霍那點心思,假意阿諛奉承了兩句,便興致缺缺地帶着女兒離開了。
接下來,倒沒再有人過來敬酒。
秦雨纓看向陸文霍的眼神,卻是多了那麼一分意味深長……
喝完喜酒回去的路上,冬兒思來想去,總覺似乎哪裡怪怪的。
若非她先前打聽消息時常去八王府走動,對陸文霍這個八王爺多多少少有些瞭解,恐怕要以爲這人是個傻子了。
要不是傻子,何來今日這麼一出呀?
納悶地隨着秦雨纓的轎子回了府,才知府中來了客人。
秦雨纓剛一下轎,就瞧見了門口停放的那幾輛鏢車,隨即瞧見了正指揮鏢師往府裡搬東西的常氏。
“大舅母?”她不禁詫異。
“纓兒啊,你這是去哪兒了,府裡的小廝說你與王爺都出門了,我找來找去都沒找見那老管家人,只瞧見了一個管事的小丫鬟。那丫鬟非說要將東西清點一番,才能送進庫房。都是自家人,哪來這麼多規矩?”常氏見了秦雨纓,立即訴起了苦。
這好幾馬車的東西,一一清點起來,要清點到什麼時候?
秦雨纓知她說的小丫鬟是雨瑞,笑道:“丫鬟年紀小,許多事考慮不周,大舅母莫怪她。”
說着,將她請了進去。
“老太太不放心你,叫我得空多來走動走動。最近正好家中無事,我便過來看看你……”常氏說着,瞧了一眼行在前頭的陸泓琛,壓低了幾分嗓門,“對了,我聽說七王爺他被革了職,如今已是賦閒在家,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秦雨纓點頭:“這樣也好,不必勞神費力處理政務。”
“你呀你呀,目光未免也太短淺了,這夜朝原本有七八個王爺,眼看着只剩下了三個,足以說明皇帝他心狠手辣,不肯放過骨肉同胞。若哪日找個藉口要將七王爺除去,以七王爺這境況,恐怕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常氏語重心長地提醒。
秦雨纓笑了笑,雖沒說什麼,但也知常氏言之有理。
不過她很清楚,陸泓琛絕非任人宰割之人,他心裡,定是早有打算。
剛進到院子,就又瞧見了一張熟面孔——二舅牧仲奕。
“七王爺,纓兒……”牧仲奕走上前來,一一問候。
不似那常年經商的大舅牧伯宏,二舅牧仲奕是個讀書人,一身皆是書生氣,模樣好不儒雅,只是目光難免呆滯了些,瞧着甚至有那麼幾分古板。
常氏又湊到了秦雨纓耳邊,小聲道:“老太太特地叫他過來,是爲了讓他有機會接觸接觸京城的大家閨秀,若他在此能覓得良緣,嘖,老太太定是眼睛都要笑沒了……”
牧伯宏膝下已有兒女,而牧仲奕年近三十,卻依舊孑然一身。
秦雨纓心下了然,點頭道:“大舅母放心,今後若有什麼宴會、茶會,我會叫秦瀚森陪二舅父一同去……”
常氏與牧仲奕二人,就這麼被安置在了七王府的廂房中。
牧仲奕與秦瀚森性情很是相投,用過晚膳便一起進了書房研究書本,只不過秦瀚森看的是醫書,牧仲奕讀的則是四書五經。
而常氏由七王府的丫鬟領着,在永安街上走了一圈。
永安街的夜市十分熱鬧,常氏卻無心閒逛,那些精緻無比的小玩意兒,她壓根瞧都未瞧,只在逛到偏僻角落裡的一家米鋪時,眼珠微微一轉,擡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