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齊，你確定這是顧六姑娘？”從顧欣悅屋子裡出來後，和秦齊溜達到後院去看那些綵緞，紀璟望着天，幽幽的說了一句。
買片帶桑田的田地，起上大屋，購置上百架織機，再僱傭上百個手巧的婦人，提供絲線給她們，織出的綢緞以一定的價格收購。
這就是織坊。
細想想，比起下鄉去收，或者等着鄉人送上來賣，這種模式又能保證產量和質量，成本還非常低廉。
最主要的，是規模夠大。
一百輛織機，以一個婦人三天織出一匹絹，五天一匹緞，一天就可以出二十到三十匹絹緞。
“這算什麼，將軍沒跟你說桐油的事？”秦齊哼了一聲道。
顧陌寒手上的那點獎賞，當時就發給手下了，後來送過來的銀票應該是從紀璟手上拿的。
“是，說起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紀璟神色一凜，拉了他閃入隱蔽之處，輕聲道。
秦齊的字條意間言苛，顧欣悅的那信厚是厚，但是太難以看懂。
“這山上和那邊莊子上都是油桐，在新橋那邊，還有一個很大的油坊，不過，姑娘說，那邊油坊以後只煉製食用油，煉製熟桐油的油坊，要我們自己重新建過。”秦齊也正經了神色，道：“熟桐油的煉製方式姑娘已經教給了我們，說是等今年的桐果出來了，再帶我們實際操作下。”
“她懂？”紀璟更加驚訝。
熟桐油比生桐油要好用許多，更是軍隊裡面最想要的東西之一，可是熟桐油的製作方法卻只有南海某個深山裡面的人懂，那可是他們的不傳之秘。
顧欣悅居然知道！
秦齊苦笑了一下道：“姑娘懂的東西可多，雖然字寫得差些，但是看的書很多，那腦袋裡……”
聲音頓了一頓，秦齊道：“你放心，的確是定國公的女兒六姑娘，那天，要不是將軍趕到及時，姑娘就被顧家的那些人害死了，後來幾次三番的，姑娘要是不會藏拙，只怕早就被顧家那些人給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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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璟長嘆了一口氣，道：“國公爺那樣的人物，先前京城傳來說六姑娘是個膽小怕事扶不起的阿斗，我也是不相信的。”
“誰？是誰這麼說？”秦齊轉身就將紀璟逼到了牆邊，怒道。
紀璟微微擡頭望着他，道：“是六姑娘的奶孃，崔媽媽。”
崔媽媽？萬能的崔媽媽？秦齊神色凝重，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問的？還有，你什麼時候開始向京城派遣人手的？”
默了一下，紀璟道：“國公爺一直以爲老太君對姑娘很好，我卻覺得事有蹊蹺，想着過兩年我們也是要跟着姑娘的，所以前年便派人前往京城，想法子接觸顧府裡面的人，後來找到了崔媽媽，崔媽媽說，老太君對姑娘很好，但是姑娘的性子卻不好，又膽小又怕事，對姐妹大方，對自己院子裡的下人卻不好，下人犯了一點小錯也不知道維護，只知道將人推出去任由別人處置。”
“所以你便怕了？明知道姑娘過得不好，也不跟國公爺說！”秦齊一把揪住了紀璟的衣領，眼中冒出了鮮紅的怒意。
“秦齊，國公爺是對我們恩重於山，但是當年，真正救了我的，其實是將軍和你。”
眼底帶了一絲暗涌，紀璟道：“就算我跟國公爺說了，你認爲國公爺會相信嗎？若是他有一絲懷疑老太君，便是因爲有先帝的命令，他也會想法子回去，至少，派人去了解情況！國公爺要送采薇她們去，就只會將采薇她們的賣身契交給老太君，那時候，你要采薇怎麼辦？你也知道她那個人，便是爲了姑娘去死都可以，但是，我能看着她死嘛？國公爺沒有回去，我是不會讓采薇去國公府的！”
“所以，你便看着姑娘死！”秦齊恨聲道。
“我雖然負責國公爺在甘州的生意，但是你以爲我有多大能量？能在國公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伸手進入顧府？”紀璟冷笑一聲道：“我那探子不過是找了些下人查問，顧府裡的人便知道了，以爲是國公爺派去的人，還往國公爺那邊送了信，國公爺便找了我，要我不要做一些無謂的事，讓老太君疑心，說不定會對姑娘不利。那顧老太君在外面做的一副好做派，京城誰不說老太君疼六姑娘？你說說看？你倒是說說，我能怎麼辦？而且，以當時來說，顧老太君還靠着國公爺，怎麼都不會撕破這層紙，那崔媽媽也說了，姑娘只是因爲膽小怕事所以受些欺負，也沒有別的大事。”
“崔媽媽……”秦齊低聲重複了一聲，道：“這個崔媽媽，已經不在府裡，說是因爲姑娘掉進湖裡看守不利被趕了出去，你想法子，去找到這個人。”
“你想問……”紀璟衝口說了一句，默了一下，道：“你想找崔媽媽算賬？”
秦齊冷哼了一聲，眼中閃過狠戾之色。
明明有機會向外面求助，崔媽媽卻故意誤導了來人，而且，若是她真正上心，又怎麼會讓顧欣悅掉入湖裡。
紀璟擔心采薇進入顧府會不得好死，那是因爲采薇爲了顧欣悅肯定會出頭和其他人對上。
而崔媽媽一直好好的呆在顧欣悅身邊，只能說明……
她沒有爲顧欣悅出頭，或者說，凡是會引火燒身的事，她都不會做。
一個孩子，那麼弱小的孩子……
想起第一次見到顧欣悅那微弱到幾乎不可探的呼吸，秦齊的心不覺一緊。
“秦齊！”秦齊的臉色太過於狠戾，那身上的冷氣讓紀璟的脊背上都冒出了一串冷汗出來，不覺出聲叫道。
“現在，姑娘是將軍最重要的人。”放開了紀璟，秦齊轉身，聲音冷淡的道：“姑娘，也把將軍看得最重，這些桐油，姑娘是要全部送去西北給將軍的，紀璟，以前的事我不會追究，但是日後你若是還有那種心思，那我便連你的采薇一起殺了。”
“秦齊！你也知道，將軍把姑娘看得重！”紀璟心頭一顫，輕聲叫道。
“我知道，將軍和姑娘，都是我的主子。”輕聲道了一聲，秦齊快步走了出去。
時將暮春，夏天馬上就要來了。
陽光燦爛的灑下，在他身後拖上了長長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