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一身冷汗,發現扳指
杜遷行走江湖多年,還是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這種讓他有如芒刺在背似的不適感,就算是陰狠如凌洛辰,也不會讓他因爲一句話而瞬間冷汗密佈、汗毛倒豎。
只有他!只有趙禮!這個男人讓他感覺到危險、恐怖,甚至是由衷的敬畏;明明知道他此刻受了傷,明明知道他因爲吃了自己的藥此刻全身癱軟,可他依然不敢小覷這個靠在牆體上勉強支撐住自己的一朝君主。
杜遷猶豫的看着趙禮,看了眼手中的茶盞,對着趙禮舉起一杯:“要不要嚐嚐?最好的君山雲霧。”
趙禮淡淡的瞥了眼杜遷,自然將他因爲緊攥茶杯而微微泛白的指骨看的一清二楚,眸光一轉間,淡然一笑:“有幾分氣魄,被朕窺破主謀身份之後你還能穩得住;凌洛辰找到你幫他,眼光還算不錯;只可惜,你的眼光卻不怎樣。”
杜遷不是沒聽明白趙禮話中的意思,只是走到如今這一步,他早已沒了回頭路。
“皇上是怎麼發現那潛進皇宮的人是殿下?”
杜遷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他自認爲自己的易容之術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就算是父親活着怕是也會驚歎;經過他的手易容的人,是不會輕而易舉被人發現端倪的;他信得過自己的醫術,更相信自己的能力,這樣看來,唯一出現紕漏的地方怕就是殿下那邊。
趙禮並不打算隱瞞杜遷,實話實說道:“數月之前,朕幫助過凌國太子解決了一次凌國內亂,最後以宮中麗妃娘娘自縊身亡而落幕,可從頭到尾身爲最關鍵人物的凌洛辰卻消失無蹤;數日之前,朕的人在京郊附近發現了一隊身份可疑之人,朕當時只是以爲這幫人是大宛那邊派來的探子,就現在來看,這幫人就是你們;凌洛辰從凌國消失來到了大周,身邊有你這樣一個高手暗中相助,又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通往深宮大內的密道,步步算計、局局設定,爲的就是朕的天下,大周的國土。”
說到這裡,趙禮稍稍一頓,渾身上下的無力感讓他很是不適,可就算是這樣,他依然完美的藏掖着自己身子不爽利的不適感,譏諷一笑,道:“說到這裡,終究還是朕小覷了他,小覷了他的瘋癲程度,小覷了他的野心;當初和凌洛天聯手的時候朕真應該將自己的人留下來一批,抓住那個野心不死的混蛋,直接來一刀子了事,免得像現在這麼麻煩。”
“哈哈——”杜遷聽見趙禮這樣說,剎那間的愣怔之後,卻是大笑出聲:“真不愧是大周的帝王,身陷囹圄之際還能表現的如此從容淡定,甚至敢在狼窩之中說出這樣的話,你就不怕殿下的人聽見你的這番說辭後,直接將你殺了?”
趙禮側目,看向杜遷:“殺朕?哼!你真以爲凌洛辰能將那個皇位坐穩嗎?不出三天,朕就能讓凌洛辰灰溜溜的回來向朕請教!”
杜遷一聽這話,一下就來了興致;真正男人的血液裡,永遠都流淌着帶着瘋狂味道的血液,就算是向杜遷這樣溫文爾雅的一員大夫,其內心的瘋狂程度也絲毫不輸於任何一個舞刀弄槍的漢子,要不然他也不會跟凌洛辰走上一條路。
杜遷‘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杯盞,氣度豪邁的看向趙禮,本是純淨的眼底隱隱綽綽間閃爍着發紅的火光,欣賞般的看向趙禮,提議道:“既然皇上有這麼大的信息,那與草民打個賭如何?”
趙禮道:“打賭?好,只是朕沒有賭注是從不會開賭的。”
杜遷一笑,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趙禮身邊:“行,皇上想要什麼賭注?”
趙禮看了眼杜遷,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癱軟發疼的身子,道:“如果朕贏了,你要將朕的身體照顧好,沒必要再放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在朕的吃食裡。”
杜遷眉角一跳,深深地看了眼趙禮;果然,這個男人真的是相當的敏銳,剛醒來不久就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聽說像他們這些從小在皇宮裡長大的皇子們,自幼就會吃一些太醫院調配出來的各種毒藥,毒藥的劑量都經過了嚴格的把關,就算是被身份尊貴的皇子吃下也不會發生威脅生命的問題;並且這些毒藥還不是爲了害死他們,而是在他們身體深處種下各種抗藥性的抗體。
畢竟是在那種地方長大,多少皇子皇女生下來還沒學會走路說話就先後夭折,可真正夭折的人又會有幾個?而被人暗下黑手死於夭折的人又有多少?!
爲了保全這些身份金貴的主子性命,從小就吞服那些被普通人視爲虎狼之物的東西;天下間最尊貴榮寵的地方多少人心之嚮往,可又有多少人能夠看清楚裡面的黑暗和各種各樣的不擇手段。
那種地方養出來的怪物,的確是不好對付。
想到這裡,杜遷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說:“好,如果皇上贏了,草民一定會護好皇上的身體;但是,草民也要一個賭注。”
趙禮微微揚起下巴,一副靜等下文的意思。
杜遷道:“如果是草民贏了,若是皇上與殿下的這場博弈最終是皇上佔到了上峰,屆時請皇上答應草民一個請求。”
趙禮想到了杜遷會提出任何的要求,卻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來了這麼一下子;不得不說的是,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男子着實不簡單,兩手準備做的的確夠妥當。
“你說說看?!”
“草民請求皇上派人潛入凌國,殺了吳國相一族!”
本來正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養神的趙禮一下就睜開了眼睛,在轉過頭去看杜遷的時候,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殺機:“要朕殺了吳國相?如果朕沒記錯,這吳國相一家可是凌國皇后的母家,你這要是朕以凌國爲敵?”
杜遷並不意外趙禮知道這些,反倒是慶幸他知道了這麼多信息。
“皇上不答應草民的這個賭注?還是說,皇上認爲自己真的會輸?”
趙禮纔不會受這麼簡單的激將法,當下就轉過眼色看向窗外明媚的午光,道:“你不用拿這麼明顯的激將法刺激朕,朕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朕一定會是那個贏家;他凌洛辰敢選擇跟朕作對,朕會讓他好好的體會一番和朕成爲對手的下場是怎樣;至於你,好,朕應下你的賭注;朕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天子之怒。”
杜遷一怔,愣愣的看着眼前抿脣淡笑的男子,在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可是這份明白卻讓他感到害怕、感到恐慌。
太液池邊
趙澈雙手搭在平滑清涼的玉階上,雙腿耷拉空懸着坐在太液池邊,腳底下是一片波光淋漓的水面,水中又身姿妖嬈柔軟的水草,更是圈養了整整一冬天而更加肥胖鮮豔的錦鯉。
小玲瓏被小主子的這個動作嚇住,滿身警惕的看着小主子那在水面上不斷晃動的小胖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幾經試探後,終還是忍不住勸說道:“殿下,咱們還是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吧,您這樣,奴才看着害怕呀。”
是啊!這玉階如此細滑,大人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着點,生怕自己走岔了會摔下去掉進水裡;可偏偏這小主子卻是從小就生了藝高人膽大的性子,好似什麼東西都不能將他嚇住。
趙澈裝作沒聽見小玲瓏那因爲害怕而略有顫抖的勸阻聲,而是擡起頭看着頭頂上那團白白大大的雲團,嗡嗡的說出口:“孤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長大?”
這話說得,要旁邊聽着的人都從中讀出了一股落寞寂寥之感。
雖然知道這小主子的心智不能用常人比較,可這本該兩三歲的小孩兒卻似一個小老頭兒一樣,着實要人瞧着忍俊不禁。
小玲瓏站在原地不敢亂動,時刻準備着去拉會一不小心掉進太液池的小主子,如今聽見小主子的這番話,也只是草草回道:“殿下,等你什麼時候長的跟文軒殿前的花樹一樣高了,您就真正的長大了。”
趙澈回頭看了眼小玲瓏,眉心微微一簇:“那孤豈不是還要等很久?”
小玲瓏笑笑,敷衍道:“不久不久,男孩子長身子可快了,殿下只要每天在用膳的時候多吃一碗飯,晚上睡覺的時候多休息一個時辰,將來再跟着秦總管學了武功,很快就能長的又高又壯。”
趙澈聽見這話,一興奮幾乎是脫口而出:“像父皇那樣嗎?”
小玲瓏樂的哄自家小主子歡心,忙隨着說道:“是啊是啊!像皇上那樣!”
只是,小玲瓏這話剛說出口,就看剛纔還挺興致盎然的小主子一下又耷拉下眼皮,本來還只是微微蹙起來的眉心,此刻更是擰得死緊;着實讓小玲瓏猜不出自己又是哪句話說的不對,撩撥了這小祖宗。
就待這時!太液池一旁的花叢邊,一個暗紅色的身影一閃。
那人錦貴華服、氣質卓爾非凡!
“澈兒?”
趙澈本還低着頭,一聽這聲呼喚,忙擡起頭,在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本來還像苦瓜似的小臉一下就揚起滿滿的笑意:“皇叔!”
嘴裡喊着來人的同時,趙澈就不規矩的欲要扶着玉階站起來,他卻不知自己的這個動作有多嚇人,驚得小玲瓏忙上前一把抱住他不說,連趙靖都快步跑上前,難得讓這在人前總是風度翩翩、氣質儒雅的一朝親王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驚慌之色。
趙靖來到小玲瓏身邊,將趙澈從小玲瓏的懷中接過去,自己親手抱着這軟乎乎的小東西,第一次皺着眉心指着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東西:“剛纔還想着究竟是誰家的小傢伙敢這麼膽大居然坐在太液池邊,走近了一瞧還真是你;澈兒,你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
趙澈特別喜歡眼前的皇叔,就算是被趙靖板着臉色教訓也是笑嘻嘻的,咧着一口白白的小牙在趙靖的懷裡親暱的亂蹭:“皇叔,今天你怎麼會進宮?麟兒哥哥呢?他也來了嗎?”
趙靖見自己扔出去的問題就這樣活生生的被這個小機靈鬼給忽視了,無奈的輕嘆一聲的同時,繼續說道:“澈兒,以後不可以這樣了知不知道?”說到這裡,趙靖故意又冷着臉色怒視候在一旁的小玲瓏,“太子身邊的奴才就是這樣當差的?居然讓太子坐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難道真的需要本王親自稟明皇后好好的收拾一頓你們這幫不老實的腌臢,你們身上的皮纔會繃緊嗎?”
小玲瓏怎麼也沒想到在人前總是和和氣氣的靖王爺居然也會生氣,而且看這架勢還真是動了大怒;立刻就嚇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下的同時,連聲磕頭求饒。
趙澈見自己的舉動真的是熱鬧了皇叔,生怕皇叔會遷怒小玲瓏,忙圈住趙靖的脖頸就是一通好話:“皇叔,您別責怪小玲瓏,是孤自己心裡發悶這才自作主張坐在這裡;澈兒答應皇叔,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皇叔不要將今日之事告訴母后,好不好?”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趙靖也不會跟一個小孩子和一個小奴才一般見識,就順着趙澈給的臺階滑下來,又恢復成往日的和風細雨,微笑着看向一臉緊張的趙澈:“既然澈兒都這麼說了,那皇叔就相信一次澈兒,饒過這個小奴才。”
說完這番話,趙靖就抱着趙澈來到太液池上方的一處石桌附近,將這軟乎乎的小傢伙放到一旁的石凳子上,才又開口回答小傢伙剛纔的提問:“你麟兒哥哥如今還在府裡養身子,等澈兒得了空可以去找他玩。”
聽到這話,趙澈是又開心又雀躍,可是又像是想到什麼,精神又開始萎靡起來:“澈兒這段時間怕是不能出宮。”
趙禮和陳葉青對趙澈雖然都寄予厚望,可對這個孩子的人身自由卻是甚少管束;只要不是什麼狼窩虎窩,只要趙澈喜歡都可以隨便走動;關於這一點,趙靖還是知道的;只是如今聽見趙澈這麼說,又想到他剛纔說起心中發悶,這才起了疑心。
就看趙靖坐到趙澈的對面,看着眼前這垂着腦袋的小東西,和藹可親道:“澈兒時有什麼心事嗎?”
趙澈猶豫着要不要將心底的疑惑告訴皇叔,可是又想到皇叔雖然與父皇關係很好,但是此事畢竟關係到江山大事、天子安危,他是絕對不敢貿然將心底的那些懷疑告訴皇叔的;要知道,皇叔雖然現在只是個藩王,可他也是個皇子啊,身爲皇子哪裡會不渴望那張龍椅的?
如果真的是父皇出了事,他又在這個時候將秘密告訴了皇叔,若是皇叔在關鍵時刻被迷了心智;想到這裡,趙澈就一下咬住舌尖,佯裝起天真可愛的模樣,對着趙靖搖頭說道:“皇叔放心,澈兒只是心煩自己的學問不好,讓父皇憂心不悅。”
趙靖哪裡看不出眼前這小傢伙是有事瞞她,可也不着急逼着他對自己說出來,只是隨着小傢伙天真的笑顏輕輕地摸了摸小傢伙的腦殼。
如果在此時,趙澈知道趙靖並非是那種貪婪之輩,他一定會早早的就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這樣也就免得在將來害的一幫人繞了那麼大一圈。
和趙澈笑顏相談了一番後,趙靖就直接去了芙蓉宮。
而今他好不容易勸說杜離暗中幫他,既然宮外他已經部署好,宮內之事他就需要皇后娘娘的大力相助了。
陳葉青最近在爲後宮大選忙的焦頭爛額,本以爲只是給趙禮選小老婆,卻不料這小老婆也不是這麼好選的,一關一關走下來實在是熬人的厲害。
在聽小豆子回話說是靖王求見的時候,陳葉青正手捧着一冊選美圖冊看的津津有味,畫冊中少女嬌美,眉宇間略帶英氣,活潑可愛的模樣着實討喜,不過更讓陳葉青感到好奇的是此女乃是當世大儒沈文墨的小女兒名喚沈晨晨。
處於對當世大儒這四個字的不喜,陳葉青心口略略有幾分難色,要知道虞子期也是當世大儒虞浩然的孫女,誰知那虞浩然卻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教出來的孫女也是個實在是不討人喜的人物;真不知道這位當世大儒又是個怎樣的人,教育出來的女兒該是何等的心性?
聽見小豆子說是靖王來了,陳葉青也不敢怠慢這位身份頗爲特殊的王爺,忙放下手中的選美畫冊,端正好姿態讓人將趙靖領了進來。
真不愧是先帝的衆多皇子中最風度翩翩的王爺,剛一走進芙蓉宮的大殿就讓本就金碧輝煌的殿閣顯得更是出彩耀目,舉手投足間的天家風範真不是一般人想學便能學來的。
趙靖向陳葉青拂過禮後,就不着痕跡的在陳葉青身邊展開的圖冊上瞥了一眼,當下就眉眼帶笑的對着陳葉青說道:“皇后真是辛苦,親手着力於擴充六宮之事。”
陳葉青在趙靖面前不敢太放肆,好似生怕自己的粗魯動作會衝撞了這位身份高雅、舉止風然的王爺一般,就難得拿出一股矜持勁兒,對着趙靖說笑道:“本宮不過是已盡分內之事罷了。”
趙靖坐在圓凳上,處於自己來此的目的,便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道:“臣今日來找皇后,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皇后幫忙纔是。”
能讓趙靖開口找自己幫忙?這要陳葉青略略驚訝了一番;畢竟依照趙靖的身份,天下間幾乎是沒什麼事情是他辦不到的,就算是他辦不到,直接去找趙禮便好了,反正他只要一開口,趙禮什麼事兒都會遵從照辦,何必來找他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皇后出手呢。
雖然心底深處好奇,陳葉青也不好多問什麼,只是順着趙靖的話,道:“難得王爺開口,本宮若是能辦到自當會盡力。”
這話外之意是如果你小子提出來的問題太難辦,那老子就幫不了你了。
趙靖看了眼陳葉青警惕的模樣,淡笑着點了點頭,說:“其實,這件事也並非什麼大事;只是臣府中有個小奴以前是從宗親府挑選送來臣府中伺候的,那名小奴年歲不大時就被父母送入宮中,且同他一起送進宮的還有個同胞哥哥,當年宗人府只顧着挑選機靈聽話的奴才進臣府裡,卻生生拆散了這對感情很好的兄弟;而今這名小奴跪在臣面前祈求臣將他再送回宮中與哥哥重聚,臣可憐這名小奴,就想着來求一求娘娘,看娘娘能不能格外開恩,讓這名小奴再回到宮中伺候,順便還能讓他與兄長再次見面。”
陳葉青怎麼也沒想到趙靖此次進宮居然是爲了這件事,當下也不覺得是件什麼大事,直接就脫口而出:“年紀小小被家人送入宮中當奴才已經夠可憐了,還要與感情好的哥哥分開,靖王儘管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本宮來辦,不過是從王爺府中送進來一個奴才罷了,皇宮內院這麼大,奴才奴婢成千上萬,再多一個也能養得起。”
說到這裡,陳葉青就看了眼黃梨,黃梨是個伶俐的,立刻就說去宗親府走一趟,務必會將這件差事辦好。
趙靖見陳葉青這樣痛快的就答應了自己,心底深處也長舒了一口氣。
要知道如今杜離並不想再回到太醫院,可那名宮女又身處深宮之中,唯一能讓杜離辨別此人是否用了易容換面之術的法子就是讓杜離假扮成小太監進宮;可內宮深院不是想送誰進來誰便能進來的,趙靖這纔想到了陳葉青;對他人來說想要在深宮中安插一個人是很難,可這事兒對於六宮之主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夫。
趙靖見自己此次進宮的目的已經辦妥,就不好在芙蓉宮裡多停留,只是在與陳葉青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後就起身告辭。
只是,靖王這前腳剛走,後腳本該去宗親府辦差的黃梨卻忽然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
陳葉青還納悶了,以爲這小奴才偷懶,剛想叫到面前狠狠地教訓他幾句,卻不料黃梨卻是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噗通’一聲跪在陳葉青面前,然後又是一臉煞白的死樣兒,呆呆的看着陳葉青。
陳葉青察覺到黃梨的表情不對勁,忙退下伺候在身邊的人,只留下碧瑩照顧在身側,看向黃梨,問:“怎麼了這是?在去宗親府的路上撞邪了?”
黃梨顫顫巍巍的看着面前的主子,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圍,這才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枚碧綠色的扳指,雙手捧着送到陳葉青的面前。
陳葉青本來還是一副很鬆鬆散散的模樣,但是當目光在接觸到黃梨手心處的那枚扳指時,饒是淡定如他,也瞬間變了臉色,一下就從黃梨的手中拿過那枚扳指,不住的上下翻看,在真的確定此物真的是那個人的之後,忙開口詢問:“你是從何處得來?趙禮的貼身之物怎麼會落在你手中?”
畢竟是跟在趙禮身邊已久,陳葉青自然是早就注意到趙禮對這枚扳指有多情有獨鍾;可就是如此情有獨鍾之物,卻爲何偏偏被黃梨拿了回來?陳葉青纔不會相信是趙禮無意之間弄丟了,如果真的是被他弄丟了,怕是內宮上下早就開始翻找開來;但如今四處卻是風平浪靜,一點風聲都沒有。
黃梨是個機靈的,在察覺到情況不太對勁的時候就跪趴在地上忙聲回話:“娘娘容奴才細稟,剛纔奴才正準備去宗親府,可剛走到御花園附近就看見兩個灑掃奴才相互爭執不休,奴才見這兩個不長眼的小奴在此喧譁實在是有礙後宮清靜,這才上前詢問,這才知道原是一個小奴在清理草叢間發現了這枚扳指,另一個小奴嚷嚷着見者有份,想當了這枚扳指化之錢財平分,那名原見到扳指的小奴不願意這才爭執起來;奴才好奇那枚扳指便讓其拿出來看看,這一看奴才才發現,這枚扳指可是皇上的貼身之物啊,奴才當年在宗親府當過值,各宮主子有什麼特熟悉好,對什麼物件特別上心我們這些當值的奴才都要背誦得滾瓜爛熟,皇上的這枚扳指乃是當年柔妃娘娘活着的時候親自贈送,柔妃去後,皇上就更加格外珍惜,平常去哪兒都貼身帶着,而今扳指遺落,關雎宮那邊卻一點聲兒都沒有,奴才生怕其中有什麼蹊蹺,這才趕忙回來回稟娘娘。”
聽着黃梨的細細道來,陳葉青捏緊了手中那碧玉瑩潤的玉扳指。
黃梨說的沒錯,趙禮十分珍惜這枚扳指,卻沒料到這枚扳指是他的親生母親所贈;如果真是這個樣子,那趙禮丟了玉扳指後怎麼會如此平靜呢?還是說……
這個時候,陳葉青耳邊傳來先才趙澈圍繞在他身邊時說的那些話;瞬間,陳葉青只感覺眼前一花,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喉管一樣,讓他在這漸漸變暖的天氣裡,驚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