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峻輕輕的咳了一聲,平日有力的聲音虛弱了許多,“許老但講無妨。”
許遠沉吟片刻,低聲說道,“清兒與我講過,當日是尋了名女子爲王爺解了毒,按理說除非以千年雪蓮等奇珍日日壓制此毒,否則那女子當必死無疑,但聽聞清兒的說法,那女子僅是每日喝下清兒調配的解毒藥草仍能存活至今,老夫必須要親自去看看這名女子,是否這女子本身便有些不尋常之處,因這女子與王爺已經性命相連,想辦法保住這名女子,便是保住了王爺。”
墨宸峻與洛清都是滿臉不解,“此話怎講?”
“這蠱陰毒之處在與,那女子將王爺體內的蠱毒吸入之時,亦是將王爺的元神一併吸入,王爺體內的毒雖然轉移出了一部分,但是元氣亦是大大受損,但凡那女子有個閃失,王爺都會心痛難忍,倘若那女子失了性命,王爺……”許遠猶豫片刻,低聲說道,“恕老夫不敬,王爺會因那女子之死而一同身亡。”
“什麼?這麼說來,我尋處子之血爲王爺解毒竟是害了王爺?”洛清大爲驚駭。
許遠搖搖頭,“這正是那血蠱的陰毒之處。如果當日沒有那處子解毒,王爺在三個時辰內便會毒發身亡。這蠱毒是爲血蠱,下蠱解蠱便都與血脫不開干係,處子之血爲至清至純之血,是唯一能夠將王爺由鬼門關拉回的辦法,但是一般人均會以爲那女子做了替死鬼,卻不曉得那女子已經牽住了王爺的性命,自此便二人同命,並且……”
許遠有些遲疑,“王爺在此後可是又與那女子同過房?”
墨宸峻回想起軍中召柳玉侍寢那一夜,不由點了點頭,“有過一次。”
“王爺切記,萬萬不可再與那女子同房,那女子體內埋下的蠱每多行房一次便會與王爺體內餘毒多糾纏幾分,直至最後那女子毒性越發加重而猝死,於是王爺也便……”
墨宸峻咬牙道,“本王定要查出下此陰毒之人,將他碎屍萬段!”
還是洛清冷靜些,連聲問道,“那究竟如何才能解了這蠱?可有什麼辦法?”
許遠說道,“那解法亦是狠毒,因心尖血是二人體內毒素聚集之處,故需每日取二人心尖血數滴混在一起餵養食過五毒的雪蛛,直至將雪蛛喂至半個手掌大小,通體變至血紅透明之時,將其搗碎生吞,方能用此以毒攻毒之法解了此毒。”
他又嘆道,“可是取心尖血本就是危險之極之事,每取一次都會有喪命的危險,更何況日日取?再者,那雪蛛更是奇物,只我毓枝雪山有此靈物,晝伏夜出,實難尋得。而即便尋得,能夠食過五毒尚存活下來的雪蛛更是百裡挑一,所以,這蠱毒明裡有解,實則難解。”
墨宸峻的胸口又是一陣涌動,眼看又吐出一口紫黑的污血,洛清有幾
分急,“倘若一時尋不到雪蛛,王爺的毒還能壓制多久?”
“百日血蠱,毒發自然不出百日。我會用毓枝雪山靈草調製解藥暫時爲王爺和那女子壓毒,只要保全那女子不受傷害不致太過體虛,王爺暫時便不會有危險。我們須得儘快尋到雪蛛餵食五毒,一日也耽誤不得。”
“可這毓枝雪蛛……”洛清蹙起眉,“當日那些毓枝死士沒留下活口,是以那下毒之人尚不確定王爺是否真的中毒,一旦我們大張旗鼓的去尋雪蛛,恐會暴露,如果他們趁此機會襲擊王爺,會讓王爺更加危險。”
墨宸峻一聲冷笑,“我墨宸峻還從沒怕過誰!你即刻安排下去,準備攻打毓枝,待許老爲我以靈草稍稍緩解目前的狀況便立即出兵。此番不論是毓枝之陰謀還是其蒙受陷害,我都定要毓枝先還此血債!”
許遠眸中染過一抹悲涼,低聲道,“當年王爺救了老夫性命,老夫定當以此生回報,老夫即刻便想辦法給師弟捎去口信,讓他爲老夫去尋那雪蛛,老夫懇請王爺,若是師弟能夠幫上此忙,請王爺在攻打毓枝之時,能留他一條性命。”
“許老儘可放心。”墨宸峻點頭應下,許遠連忙叩恩,墨宸峻剛想要扶他起來,不料卻又吐出一大口黑血……
“王爺,那女子如今何在?看這形勢應是那女子有事!”許遠急促說道,“老夫要立刻見那女子!”
墨宸峻皺起眉,“柳玉身居府中能有何事?方纔早膳時還好好的……清,你即刻帶許老前去菡雨苑看一看。”
兩人剛剛起身,卻忽聞門外傳來一陣女子慌張的哭聲。
“奴婢求見王爺!柳夫人她……柳夫人她快要不行了……求王爺救救柳夫人……”
“什麼?”
三人聞聲均是大驚,急忙向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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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雨苑。
臉色慘白,脣色紫黑的柳玉已是奄奄一息,許遠爲她把過脈,不禁皺緊了眉,問向哭成淚人的婢女,“柳夫人今早可是吃過什麼東西?”
“早膳過後,奴婢和蓮兒陪柳夫人在湖邊散步,想是我們走的路遠了些,回來後柳夫人說有些餓,於是便吃了些點心和水果,不料還沒過半個時辰夫人就突然開始嘔吐抽搐,然後就不省人事了……”小桃哭訴道。
墨宸峻捂住疼痛的胸口,皺眉道,“早膳自是不會有問題,可會是那點心和水果被人做了手腳?”
“那點心和水果都是昨日冷媵姬給夫人的,說是皇后賞賜的太多,她吃不完,我家夫人也不好推辭,就全都收下了,誰知道……”蓮兒忽然哭道,“定是那冷媵姬嫉妒我家夫人受王爺寵愛所以才暗做手腳,請王爺爲我家夫人做主!”
洛清蹙起眉,沉思不語,墨宸峻亦
是一臉異色。
“這點心水果,可還經過誰人之手?”墨宸峻低聲問道。
“回王爺,自昨兒個從冷媵姬那裡拿回來便一直放在這再沒人動,夫人歡喜那盛果品的盒子,說那宮中的錦盒漂亮的很,這才特意讓奴婢和小桃把點心水果都換到普通的盤中,把那錦盒用作了擺設,除了奴婢二人就再沒有人碰過。”蓮兒抽泣道。
看着牀上面色泛青的柳玉,墨宸峻的指節頓時咯咯作響。
他雖痛恨冷琬心,這個東峪的倔女人雖是極爲惹他心煩厭惡,可是憑直覺,他並不相信她會給柳玉下毒,他認爲此事定是有人設的圈套。
那麼,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他的王府裡竟然隱藏着如此陰狠之人?
即便是女人間的爭寵,這下手也太爲狠毒了些,他墨宸峻絕不允許府中有這樣的人存在。既然此人是想借刀殺人,將冷琬心和柳玉全都除掉,那他便將計就計好了,姑且看看接下去他們還能玩什麼把戲……
“來人,立即將那東峪賤姬押來,本王要親自審問!”他怒喝道。
話音剛落,忽然院中一片喧譁,有人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神色慌張,“稟……稟王爺,太子殿下帶着御林軍包圍了王府,已經殺了進來……”
“你說什麼?”墨宸峻大怒,心口一陣滯痛,洛清連忙上前暗暗撐住他搖晃的身體,“王爺稍安勿躁,我去迎迎殿下便是。”
“不必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墨煜嶸已經站在門口,冷冷的面容滿含殺氣,他直直的望着墨宸峻,目光如劍。
“六弟大駕光臨我漠王府,提前知會一聲本王便自會派人好生相迎,可六弟竟動用御林軍染了本王一府的血氣,這算是怎麼回事?”墨宸峻暗自運氣調息,儘量平穩着自己的狀況,不讓墨煜嶸看出端倪。
墨煜嶸冷冷一笑,“素聞皇兄冷血無情,我看倒也不盡然,只是分對誰罷了。父皇重病在身,從不曾見你前去探望,而如今區區一個女人臥榻,你便這般大張旗鼓的醫治看護,你在這兒爲這女人費神的時候,可有想過父皇如今怎樣了?”
“呵呵,原來六弟今天是來找本王談論孝道。”墨宸峻一聲輕笑,忽而拉下臉來,“恕不奉陪,本王今日沒這心情!”
“很好,你沒這心情!”墨煜嶸咬牙道,“如果我告訴你,父皇已經駕崩了呢?”
滿屋子的人都是一驚,立刻齊刷刷的跪下,驚慌的看着太子,而墨宸峻只是一挑眉,“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駕崩又如何?你來找本王,本王便能讓他起死回生?”
“你!”墨煜嶸聞言大怒,“好,你可以如此無情,可我不能!父皇是被你的女人所害,我今日便來找那女人償命,誰敢阻攔,殺無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