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臏所創之八陣圖,比之後世,雖然不甚精妙,但其威力仍不可小覷。戰國時,他爲了躲避龐涓追殺,設下此陣,才得以死裡逃生。他的八卦陣並非八陣,而是八陣合一,天、地、風、雲、龍、虎、鳥、蛇並非八陣,只是八種方向,生出八種變化。其本質,不過一陣,但就這一陣也能抵得上千軍萬馬。
人偶分成八組,每組達百人,秩序井然,輪轉走動,朝着三人的方向壓進。寧穎和韓木飛都是自小浸淫陣法的,諸葛孔明的八陣圖自然是當做典範來講解的,所以,他們對這陣不可謂不熟悉。可畢竟時期不同,陣法也有些略不相同。
八陣圖經過演化後,已經靈活多用,寧穎和韓木飛研究的是對敵的。而孫臏的兵法是用於對戰,兩軍對壘和武林人士切磋可大不一樣。
“聽着。”韓木飛面色凝重道,“秋宵吟,你主攻坎坤位,小陌,守住巽兌位,我去處理三奇,秋宵吟,看準時機殺掉遁甲。咱們只要從這裡殺出去,破休門就算完。”
韓木飛指揮有度,另兩人也將兵器緊握,隨時準備戰鬥。三人都對陣法熟知,知道這種對戰的陣法,需要大量的殺伐,不止是像之間找到出路就可以了。
秋宵吟邪魅一笑,但見他退下一掃,右手寬袍這麼一甩,手上赫然一隻幽冥鬼手。落閒閣三府之中,詞府的地位最高,是因爲閣主和副閣主都屬於詞府的轄內。而三府內有名的殺手,兵器都不是尋常見到的,比如接不歸的兵器是雙鉤,長生劫的兵器是竹杖。
秋宵吟的兵器也很奇特,是幽冥鬼手。這兵器十分陰毒,爪上帶毒,如同人手一般運用自如,在凌厲對陣中能產生巨大威脅。
寧穎是守陣,壓力不如兩人大,她抽空瞥了眼秋宵吟。只見他爪到之處,血肉翻飛,而他妖媚的臉上笑容愈發嗜血猙獰。
人偶似察覺到他這方的攻擊猛烈,陣法開始變動,龍組的人偶突然間逆向行進,頓時兩組人偶都朝他涌來。可好漢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羣狼,縱使秋宵吟體力充沛,武藝高超也架不住這麼多人偶一起。
寧穎移了兩步,給他分擔一些壓力。而韓木飛,非但沒有朝他這方來,反而深入蛇組,直取其中。手中棋子飛至當中一人偶,讓人意外的是,那人偶竟比其他的強悍很多,韓木飛這一手棋子只在他身上留下個小坑。
不過,這狀況在他意料之中,漠禪顫抖微鳴,韓木飛將身法提升到極致,手起劍落,那人偶登時變成兩半!蛇組內此刻亂了陣腳,人偶再不糾纏秋宵吟,幾番變動才恢復正常。
“果然是星奇。”韓木飛嘴角一抹冷笑。
八卦陣是由天干地支組成的六十花甲子作爲時間特徵的。甲爲主帥,乙、丙、丁皆爲主將,其中乙爲智將,稱爲日奇,丙爲武將,稱爲月奇,丁負責糧草兵器,稱爲星奇。
趁着陣法變動,左翼調動去抵擋秋宵吟,後方空虛,韓木飛眼尖發現了蛇組中步法同其他人不一樣星奇,星奇的武功在日月之間,算是好對付一些的,加之他出其不意,才能一劍擊殺。
人偶
八卦陣受挫,開始向裡收縮,三人的站位也愈發緊湊。秋宵吟也漸漸感到疲累,觀寧穎長鞭的速度已經在下降。韓木飛還在觀察,可是另外兩將藏匿無影。
就在韓木飛準備出手之際,陣型兀得大變,不復八卦陣之精髓,曲線消亡陣內的有生力量,反而所有人偶皆駐足。
前排的人偶半蹲,後排的人偶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盾,放於人前。韓木飛眼光一閃,大吼一聲:“躲!”
話音未落,韓木飛撲向寧穎,抱着她就地一滾,秋宵吟也下意識的放低身子。只見盾牆後面鋪天蓋地的都是羽箭,黑壓壓一片朝着剛纔三人站立的地方涌去。
寧穎驚的一身冷汗,若非韓木飛警覺,現在她恐怕身上要多出千百個窟窿了。
“好厲害!”
韓木飛滾到一邊,隨即起身,腳下不停。一波波的箭雨落下,讓三人幾乎抱頭鼠竄。
“媽的!”秋宵吟爆了句粗口,他身居高位多時,從未受過如此屈辱不由的心裡窩火。
兩輪劍雨中間,離乾位一道寒光閃過。仔細一看是一圓形機關刀,在手掌之中沒打開的時候就是一圓環,用巧勁擲出,五片小刀綻開,咕嚕嚕飛速旋轉,在空中打個旋,再重新飛回手掌上。這東西看起來小巧,實則對功力要求很高,這個巧勁用的不夠妙,傷到的就是自己。且威力駭人,總在出其不意間割喉,是一擊必殺的一件利器,這東西叫做五位十方刀。
刀片歸鞘,五位十方刀聽話的回到了秋宵吟手裡。韓木飛眼色沉了沉,他是個識貨的人,“十大奇門兵器。”
“什麼?”寧穎沒有聽清,問了句。
十大奇門兵器分別是跨虎攔、五位十方刀、分水刺、追魂爪、八門金鎖、龍骨鉞、幽冥鬼手、風火輪、子午鴛鴦鉞、日月乾坤刀。這十樣兵器平常人別說見了,連聽都沒聽過,可是秋宵吟卻一人佔了兩樣。
“沒什麼,落閒閣的好東西挺多,回頭琢磨兩件。”韓木飛摸了摸鼻子,咧嘴笑了笑,頗有楊玏的風格。
秋宵吟這件五位十方刀,出出進進兩三回,人偶手裡的盾牆就四散零碎了。寧穎不由咂舌,這小東西好鋒利。
“八卦陣裡什麼時候有箭雨了!”秋宵吟抱怨道,“讓本閣用上看家的本事,也算你厲害了!”
韓木飛移開盯着五位十方刀的眼神,說道:“這叫箭陣,秦白起、王翦將軍都挺善用的。”
秋宵吟看着他的眼神,很怪異。
他一直都看不上仇冰山,武林裡傳的沸沸揚揚的仇冰山神秘,可是落閒閣比它更神秘。仇冰山武學超羣,落閒閣也不遜色。仇冰山尤擅機關陣法,他當時以爲落閒閣也不差。
可是他從進陣就跟着這三人,讓他大爲改觀。這三人的武功的確厲害,但心智更加非常人能及,尤其陣法機關,落閒閣當真不如。
韓木飛並不清楚他心裡想的什麼,不過他一直對落閒閣不以爲意,此時突然有了新的看法。這些日子以來,落閒閣形態各異的兵器,相互匹配無暇的內功,還有這兩件奇門兵器
。都讓韓木飛重新審視了這個門派,或許有它自己的長處,否則如何脫離仇冰山百年之久,長盛不衰。
對敵當中最忌輕敵,這兩人不約而同的,雖然沒有輕敵,但也絕沒有重視。一番並肩作戰下來,兩人對對方都有了不同的認識。
盾牆被毀,盾後面的弓箭手暴露無遺,三人一番砍瓜切菜,連帶着弓箭一起毀了。
人偶重新迴歸八卦陣,又那樣循環往復的走了起來。時間一長,韓木飛就發現了其中個規律。
這些人偶不會思考,只會照着佈陣之人當年的設定那樣走。韓木飛一下子找到了破陣之策。
“秋宵吟,猛力進攻吸引人偶,小陌,從旁輔助,切忌不要丟了休門!”
有了破敵之策,一切都變得順利了。不出半個時辰,三人殺出休門,八卦陣破。
這一陣沒有前面幾陣驚險,難度也不算大。但慶幸的是有韓木飛精通陣法,否則必將磨死在陣裡。
秋宵吟此時也不能否認,沒有韓木飛,還真出不來。
人偶重新回到入陣之時的位置,仇應冥和葉清面色焦急,看着三人安然無恙,都長舒一口氣。
“哎,這些人偶怎麼和剛纔不一樣了。”葉清指着附近一個老嫗驚訝道。
葉清點出,幾人才發覺,剛剛還是年輕人的人偶,此時都變得白髮蒼蒼,而在破陣時被毀掉的人偶,無法回到原先的位置,那位置上竟然無一不掛着一塊白布。
秋宵吟感嘆陣法精妙,“真乃人間滄桑!”
楊玏笑了笑,也不知睡了多久,看樣子寧穎也熬了很久了,“這不是地府吧?”
“你可好好看看,這裡和你昏過去的地方一不一樣!”寧穎嗔怒,卻還是笑着。
真好,他沒事。
韓木飛一隻腳邁進屋子裡,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女子絕色,難掩臉上浮塵,可由內而外的都是欣喜。男子俊朗,雖重傷未愈,卻依舊可見英雄本色。
他看到楊玏醒了過來,鬆了一口,轉過身沒有進門,直接走了出去。
一道門,隔開兩人心房。
門外,韓木飛自顧感傷,門裡,寧穎笑語嫣然。
楊玏看着寧穎,仔仔細細看進眼底,“韓木飛怎麼樣?”
寧穎愣了一下,韓木飛怎麼會有事。在她心裡,從小依賴着韓木飛,強悍如斯,怎麼會受傷。楊玏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還沒去問過。
“去看看吧,他雖然寵着你,由着你,也是會傷心吃醋的,他只是個男人。”
楊玏昏迷了九天,寧穎一步不離的守了九天。韓木飛從來沒有如此強烈,期望楊玏不要出事。否則,橫亙在寧穎心口的這一道傷,他該如何填補。他有些猶豫了,到底楊玏在她心裡是個什麼位置,到底會有多重。
楊玏昏迷前的那一句話,砸在寧穎心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很沉很沉。
“有時候,男人也示弱。”仇洪濤自他身後走來,“尤其是寧姑娘這種要強的女子,男人受傷的一面,她會格外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