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衆人不備,容王后慢慢踱到阮羽遙身旁,突然將她拖入自己懷中,冰冷的匕首緊貼着阮羽遙的脖頸。
“容王后,你要幹什麼?你快放了遙兒啊。”沐音驚慌地喊着,剛要上前便被容玉喝住了。
“誰都不許動,誰再敢動一步,我就殺了她。”冰冷的刀鋒在阮羽遙白淨的脖頸上輕輕一按,便是一道淺淺的血跡。
“別,你別傷害遙兒。”沐音顫抖地搖着雙手,身後的霜兒早已嚇得臉白如紙。
“容玉,放了她。”南宮離塵眼裡滿是陰鶩,一旁的寂也緊張地握着手中的劍,只恨剛纔爲何不留下一枚黑羽。
“放了她,我和濯兒都會死,我不能死,濯兒也不能死。”容玉拉着阮羽遙一步步向後退去,護在身後的阮鳳濯前面。
“母后,你放了羽遙姐姐吧,你弄傷她了。”阮鳳濯心裡終究不忍,極力地勸說母親。可是阮鳳遙此刻心裡卻有絲解脫,如果自己能助他們逃脫,也許也是一件好事,畢竟父皇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只是……
她心裡隱約剛有一個想法,就覺得耳邊一陣風疾馳而過,拉着她肩膀的力道突然弱了下去,身後一個身影便倒了下去。
“母后——”身後是阮鳳濯悽慘的哭聲,阮羽遙扭過頭去,只看到容王后眉心的位置一抹鮮紅,一枚金葉子已入骨半寸,血已經將葉子的一半染得通紅。
阮羽遙只覺得一陣眩暈,身子直直地跌下,可下一秒卻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羽遙——”熟悉的聲音裡竟然摻雜着一抹擔憂,他,也會真的擔心自己嗎?
“遙兒,你沒事吧。”寂的話,讓摟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緊了又緊。阮羽遙皺了皺眉,想要拉開腰上的手臂,南宮離塵卻抱着她又退後了幾步,大手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裡,“別動,你不怕嗎?”
嗅着他懷裡的淡淡的龍涎香,阮羽遙的淚差點掉落下來,她怕,她很怕。阮孤天死了,容玉也死了,他們就倒在離自己不遠的血泊裡,也許正在死不瞑目地盯着自己。
可是,自己怕的到底是什麼,眼前這個男人知道嗎?她不怕血,不怕死,只是害怕,害怕已經殘破的心會再一次跌的粉碎,害怕他會傷害自己唯一的親人。如果,他執意要用自己去威脅孃親,那麼她寧願去死。
南宮離塵的侍衛很快地將兩具屍體收拾乾淨,地上的血跡也被掩蓋了起來,可是淡淡的血腥味卻還若隱若現地漂浮在空中,一如無法掩蓋的事實。
“遙兒——”沐音臉上掛着淡淡的淚痕,說話的聲音都微微發顫,“你放了遙兒吧,我說,我都告訴你。”連接的兩條性命,已經讓這個久未面過世面的深宮婦人徹底陷入了恐慌。
“娘——”阮羽遙扭過頭來,一直隱忍的淚水,終於滑落下來。她還是沒能保護住孃親。
“阿音——阿音——”中氣十足的嘶吼聲,隨着
馬蹄的起落聲越來越近,沐音原本灰敗的眼眸,此刻竟然散發出了熠熠光輝。她轉過身去,朝着聲音跑去,連身後的霜兒都被她推倒在一旁。
“柏鬆,柏鬆——”在冬日的陽光中,在闊別了近二十年後,她終於見到了久違的初戀情人,他依舊是那麼英姿勃發,歲月的痕跡只憑添了他的英雄氣概,他站在陽光中,仿若當年分別時那樣看着她。
寒柏鬆飛身下馬,一把將奔跑而來的沐音抱在懷中。
“阿音——”
“我等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看着深情相擁的二人,在場的人的都驚呆,誰能想到,阮孤天的妃子竟然與北瑞國國君寒柏鬆還有一段情緣?
“阿音,對不起。當年我回國之後,父皇並不同意我娶你,他將我囚禁了起來,還逼我成了親,我——”
“別說了,柏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相信你。你還是我最初愛的那個柏鬆。”沐音此刻如同當年的少女一般,羞紅着臉,說出了她憋在心中近二十年的話。
“阿音,我來接你了,你願意跟我走嗎?”二十年前得誓言,此刻終於得於實現,寒柏鬆激動地拉住了沐音的雙手。他身後的寒慕天則雙眼緊盯着南宮離塵懷中的阮羽遙。
“娘——”看到母親喜極而泣的樣子,阮羽遙也一頭霧水,她詢問的目光,讓沐音的臉頓時羞紅一片。
“遙兒,娘跟你提過,那蓮花佩,本來就應該是柏鬆的……他……那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羽遙,你孃親跟我父皇本是初戀情人,只是陰差陽錯,被迫分開了。我父皇一聽說你孃親被困,立刻帶了兵馬前來營救,他是真心對你孃的。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跟你娘一起到北瑞來的。”寒慕天看着阮羽遙,眼裡滿是真誠。
“你休想。”南宮離塵緊緊拉住了阮羽遙的手,“她是朕的妃子,怎麼會跟你去北瑞。”
“妃子?”寒慕天冷哼一聲,“你別忘了,當初可是你用羽遙,換取了碧靈蛇。”
“什麼?寒大哥,你說什麼?”阮羽遙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南宮離塵,“當初,不是我向你求的碧靈蛇嗎?”
“羽遙,你認爲我會爲了你一句空有的承諾而獻出國寶嗎?是南宮離塵答應了,只要我能勸說父皇,將碧靈蛇送給東舒一條,他便會將你送與我,並與北瑞結盟,永世友好。我這才……”
“不,不會的。不是這樣的。”阮羽遙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南宮離塵,這個可以被稱爲她夫君的人,此刻看起來卻如此的陌生。
“羽遙,你聽我說,我當初也是權益之計,我並沒有想過要把你送給他。”
“閉嘴,你閉嘴!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要離開你,你是個混蛋。”阮羽遙掙扎着想要掙開南宮離塵的手,淡粉色的指甲在撕扯中生生折斷。
“不,你不許走,你和你娘都不許走。
”南宮離塵氣急敗壞地將阮羽遙死死摟在自己懷中。
“沐貴妃,羽遙不會跟你去的,我也勸你還是跟我去東舒,否則——”
“混蛋,南宮離塵,你是個混蛋,你別想用我來威脅我娘。”孃親臉上的掙扎與不捨,都讓阮羽遙心如刀割。她已經失去了所有,不能再去奪取孃親晚到二十年的幸福。她看的出來,孃親很喜歡寒柏鬆,跟着他,孃親會幸福的。
南宮離塵的衣襟在阮羽遙扭扯間已經敞開,一個小紙條掉落下來,南宮離塵欲俯身去撿,一旁的冷痕眼疾手快,立刻撿了起來,遞給了南宮離塵。
阮羽遙看了過去,那紙條有些皺皺巴巴的,像是被人蹂躪過後,又小心翼翼地摺好,突然,她想到了自己寫給紅琴和冷痕的小字條,是,就是那張字條。
南宮離塵小心地將字條遞到阮羽遙面前,“羽遙,這是你的字,我捨不得扔掉。我想告訴你,我會學着去做你說的那種男人,只是,你要給我機會。我們不是說過,要把你孃親一起接到東舒,好好孝順她的嗎?你忘記了嗎?”
爲何,笑的時候也會有眼淚?
阮羽遙擡手擦去了眼角的淚,脣邊的笑意更深了:“南宮離塵,你帶給我的一切,我都沒忘記,也無法忘記。你的謊言,你的欺騙,你的狠毒,我都一件一件刻在自己心上,我只是恨,恨自己怎麼可以無恥地被你一次又一次地利用,竟然還會渾然不覺,我就是天下最笨的笨蛋。”
“不,不是這樣的。”
三顆石子先後衝着南宮離塵的面門飛來,南宮離塵不由地向後退去,手中一空,阮羽遙已經被寂奪了回去。
寂護着阮羽遙退到了山披上,直到身後無路可退才停了下來,警惕地盯着南宮離塵。
“羽遙,你聽我解釋,我是真心地想要接你和你孃親回宮的……”南宮離塵急急地辯解着。
“南宮離塵,你不要妄想再用我去威脅我娘……”明黃色的文絹還靜靜地躺在腳下,孃親焦急地站在寒柏鬆身旁,還有一臉擔憂的霜兒,已經受傷了的寂,爲了他,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多,也許下一刻還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她曾經天真地以爲,用自己的真心換來的定是真心,卻沒有想到,到頭來,自己付出了全部,換來的卻只有無盡的傷害和欺騙。
她已經註定是悲慘的結局,那何不如用這條命去換取所有人的解脫和幸福……
心念已定,她留戀地看了孃親和霜兒一眼,然後,輕輕地向後移了一步,足下用力,身體向後躺了下去……
耳旁獵獵的風聲已經將崖頂的尖叫聲、怒吼聲盡數掩蓋,阮羽遙盯着碧藍的天,感受着風不斷地在自己身下呼嘯而過。
“遙兒——”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上飛下,寂那張熟悉的臉龐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輩子,自己終究是欠了他的,也好,如今就一同到來世好好償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