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姑娘好。”阮羽遙起身恭敬地施禮,面色看似平靜,但是一雙丹寇已經深深地陷入到了手掌中。
“嗯。”慕晚晴驕傲地在小榻上坐了下來。
身後霜兒露出了氣憤的神色,阮羽遙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提示她不要惹禍。
“阮姑娘住在這裡也很久了,要是擱在以往也沒什麼。可是現在麼,終究還是不方便。所以,我今天來是請姑娘搬出去。”
“搬出去?不知慕姑娘想讓我搬去哪裡?”
“墨陽宮吧,那裡靜,姑娘不是喜歡安靜嗎?”慕晚晴淡淡地說着。
“可,可是慕姑娘,那裡不是冷宮嗎?”碧萱小心翼翼地問道。
“碧萱姑姑記錯了吧。皇上妃嬪不多,沒有聽說誰被關起來的吧。先皇的妃嬪也不在宮中,這宮裡哪裡來的冷宮之說呢?”慕晚晴嘴上帶着笑意,但是眼神卻如刀般地盯着碧萱。碧萱不敢回話,只是低着頭站到了一旁。
“這可是皇上的意思?”阮羽遙極力壓住心頭的顫抖。雖然他不愛她,但是她不相信他會這樣對她,難道他們之間連一點情份都沒有了嗎?
“皇上如今日理萬機,哪還有閒情逸致去管你這個身份不明的人?”慕晚晴站了起來,款款走到阮羽遙身邊,在她耳朵旁輕聲說着:“如果不是因爲我身中蛇毒,又怎麼會讓你爬上了表哥的牀?不過,寒慕天已經派人將碧靈蛇送來了,我想你也沒什麼用處了。”
“不,不會的。他答應過我,會幫我尋找孃親的,他還需要知道蓮花佩的秘密。”連阮羽遙自己都感覺到了身體在微微發抖。
“哈哈,你太天真了。陛下已經派人去打探蓮花佩的秘密了,聽說已經有了眉目。而且,聽說,你娘是真的已經死了。”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我娘沒死,她不會死的。”阮羽遙揪住慕晚晴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這個瘋子,你們都傻了啊,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侍衛們一哄而上,將阮羽遙和霜兒架了出去,屋裡的碧萱、靜荷、小釦子、小祿子想上前救阮羽遙,卻被侍衛們全都壓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碧萱他們的哭喊聲還在耳邊,但是轉眼間她和霜兒就被帶出了院子,離開這個她生活大半年,留下她人生第一段愛情的落瑛軒。
墨陽宮,聽起來很大,但實際上卻是一間小小的衰敗的庭院。院子裡枯枝殘葉落了滿地。唯一的一間小屋子,卻是四面透風。墨陽這個名字倒是取得很貼切,這裡果真一點陽光都看不見。
“小姐,殿下爲什麼這麼對你?前幾天你們不是還好好地麼?”霜兒哭着靠在阮羽遙的肩上。
“霜兒,別哭了。他從來都不是我們看到的那個太子殿下,更何況他現在是皇上。人,終究會變。況且,也許他一直都沒變,只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也許,從他接近自己的第一天開始,自己就已經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了。原來,他才真是是下棋的高手,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傻瓜。
“好了,霜兒,咱們打掃一下吧,這天轉眼就該黑了。”阮羽遙挽起了袖子,俯身撿起了一根枯枝。
這裡,就是她以後的容身之所了吧。
夜
裡,身邊累壞了的霜兒呼呼大睡,可是自己雖然很累,但是依舊睡不着。
孃親,你到底在哪裡?你還活着嗎?
淚沿着臉頰,流到脖子裡,很涼。
破舊的木門吱呦一聲地開了,阮羽遙坐起身來。
“誰?”
一點火光亮起,映照着一雙鳳眸,還有那道淡淡的疤。
“寂,是你。”阮羽遙自嘲地笑了笑,剛剛她竟然還妄想着是那個人。
“你怎麼找來的?”
寂的臉色並不好。他冷冷地打量着,阮羽遙和霜兒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屋子。兩張三條腿的椅子,一張東倒西歪的桌子。桌子上的茶壺沒有蓋子,僅有的兩個杯子還是裂口的。
牆角里一張勉強能睡下兩個人牀。硬木板上僅鋪了一層薄薄的褥子,看樣子裡面也沒什麼棉花。被子是宮裡下人們常用的粗布,他皺着眉頭上前摸了摸,硬梆梆的,根本感覺不到一絲柔軟和溫暖。
“跟我走吧。”
阮羽遙搖了搖頭。“我不能連累你。”
“哼,你認爲他還能想起你來嗎?你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可是,我還是西池的質子啊。他現在沒讓我死,沒把我趕出去,就還有我的價值。或者,這一切都是慕晚晴揹着他做的吧。”
“你這個女人,是不是傻了?”寂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已經摻雜着憤怒。“你一向不是很聰明的嗎?難道他一直在利用你,你現在還看不出來嗎?”
阮羽遙笑了笑,看不出來?以前她看不出來還有情可原,如今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從讓自己帶着蓮花佩獻舞,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到求婚,讓自己心甘情願把蓮花佩獻給他。再利用自己揭發南宮雲。其實,那個燒小人兒的南宮雲也許是人喬裝的吧,那麼遠的距離,她根本不能仔細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只是輪廓上相像而已。況且那日在壽安宮,她一切都聽得很清楚了不是嘛?
他利用她騙了大哥,得到了碧靈蛇,得到了蓮花佩,兵不血刃地奪得了大權,將戚貴妃一黨殺的措手不及。她一直安慰自己,他沒殺她,多少還說明對她還有一點情誼,一絲愧疚。
可是,他還留着她幹嘛?用來牽制西池?有些可笑吧,她父皇的話等於把她趕出了家門。她對於西池來說,什麼也不是。除非,她的孃親還活着,所以他需要留下她,日後好交換蓮花佩的秘密吧。可是慕晚晴不是說她孃親死了嗎?那爲什麼還留下她?她不懂。
“遙兒,跟我走吧,我會好好待你的。”寂看到她滿眼的落寂和傷心,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他第一次對南宮離塵起了殺念。
“寂,我不走。我要留下來,我要看清楚這個男人到底長了一副什麼心腸。”阮羽遙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
“說到底,你對他並沒有死心。好,我不會強迫你,但是你要記住,只要你需要我,我隨時就會出現。”
俯身在她的額頭上留下輕輕地一吻,寂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夜依舊深沉,霜兒依舊睡得很沉,唯有阮羽遙呆呆地坐在牀上,獨自到天明。
墨陽宮裡每日只有兩頓膳食,但是卻連當日乾華宮裡的宮人們吃的都不如。
阮羽遙看着霜兒盯着桌上的殘羹冷炙又要哭了,急忙安慰她一番,還強吃了幾口。這幾日,她沒什麼胃口,一直都提不起精神來。今日多吃了幾口,霜兒倒也覺得開心起來。兩人正開心地說着話,門外響起了一個細聲細嗓的太監聲。
“裡面的人都出來。”
阮羽遙理了理身上發舊的單衣,帶着霜兒急忙出去了。
“公公有事嗎?”
那公公也不說話,給身邊的兩個小太監遞了個顏色,兩個小太監分別抓起兩人的手,拿着小刀一人一刀割傷了兩人的手指,將血分別擠入到兩隻搪瓷小碗中。
那公公看着血漫過了碗底,一揮手三個人便走了。留下阮羽遙和霜兒兩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阮羽遙也沒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天剛剛亮,昨天那個公公又來了,不由分說就把阮羽遙帶走了。
“小姐,你們要帶小姐去哪裡?”霜兒哭喊着去掰抓着阮羽遙的太監的手,卻被人狠狠地踢到在地。
“霜兒,霜兒聽話,好好在這兒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了。”阮羽遙邊掙扎邊回頭喊着。
許是那公公覺得她太吵了,出了門就把她的嘴堵上了,塞進一頂小轎就給擡走了。
當阮羽遙看到鳳禧宮三個字的時候,心裡也就明白。
果然,殿裡慕晚晴高高地坐在上面,一個鬍子一邊黑一邊白的老頭一看到阮羽遙被押了進來,就急忙把阮羽遙扶到椅子上,號起了脈。
慕晚晴似乎對這個老頭很尊重,半天也沒敢打擾他,知道看見他頻頻搖頭才緊張地問道。
“怎麼,怪神醫,這個人不行嗎?”
“她身體太虛弱了,恐怕受不了碧靈蛇的毒性,況且,她現在還懷有身孕,一旦中毒,恐怕就是一屍兩命啊。”
“什麼?”這次不光慕晚晴,連阮羽遙都震驚極了。
她懷孕了?她懷了南宮離塵的孩子?她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還乾癟的肚皮,她向來信期不準,所以雖然已經離上次信期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她也沒放在心上。跟南宮離塵在一起之後雖然也沒有考慮過要孩子,但是兩人也沒有采取什麼避孕的措施。沒想到,竟然讓她懷上了。
阮羽遙的眼裡閃出了淚花,這是他們的孩子。如果南宮離塵知道的話,會不會開心呢?可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最後,在那個老頭得堅持下,慕晚晴還是把阮羽遙放了。
回到墨陽宮,阮羽遙懷孕的消息讓霜兒興奮極了。
“小姐,你懷了龍子啊,這次皇上一定會把你接回去,好好疼你的。”南宮離塵一向沒有子嗣,這是他第一個孩子,他怎麼可能會不在乎呢?
可是阮羽遙此刻卻沒有精力高興,臨走前,慕晚晴充滿怨恨的眼神始終浮現在她眼前。
採血、碧靈蛇、怪神醫,一切都在她的腦海裡穿了起來,那個老頭一定是南宮離塵曾說過的怪老頭。她心裡忐忑不安,急急拉着霜兒叮囑了一番。
“霜兒,等下天黑了之後,你想辦法找到言福,告訴他我懷孕了,讓他想辦法勸皇上來救我,就說,慕晚晴要用我做藥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