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羽遙猛地睜開眼睛,身旁不是南宮離塵還有誰?
“你怎麼在這裡?”她警惕地坐起身來,許是起的太快了,那陣眩暈感又來了。她撫了撫頭,卻看到南宮離塵一臉的擔憂之色。
“朕看你臉色發白,這一天幾乎都在睡覺,是不是病了?讓太醫過來給你請脈可好?”他怎麼會在這裡?再看到她發白的臉之後,他怎麼還能坐的住?本來,他是打算這幾日先晾她幾日,畢竟他還是有些生她的氣的,可是再看到她五日來的悠然自得,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這幾天,她吃的不多,今天的臉色又極差,他心裡的怒氣早就化成擔憂了。所以,隊伍臨行前,他坐進了她的馬車。看到她睡熟的臉上,總是皺着眉頭,他的心又痛了。
“我沒事。”阮羽遙掀開身上的被子,疊了疊靠在了身後。隨着馬車的顛簸,簾子也微微晃動着,她倒是睡了很久了,這外面的天都暗了下來,一陣風吹過,帶走了她身上的潮熱,也有了一絲涼意。
山間的小路坑窪不平,涼氣還重。不出一會兒,她就覺得頭越來越暈,馬車的晃動也越來越大。
“停——停車——”她捂住了嘴。南宮離塵急忙喊人將車停了下來,車子剛剛站穩,阮羽遙便連滾帶爬地爬了出去,腳還未落地,便吐了出來,直吐到胃裡再也沒有東西。
她渾身早已沒了力氣,半靠在馬車旁,好不狼狽,素色的裙襬上也沾染上了污物。
南宮離塵倒也不嫌她髒,親自將她抱在懷裡,一使眼色,一旁的冷痕急忙去後面的馬車上找太醫去了。
“呦,羽遙妹妹這是怎麼了?是暈車了,還是……當初我懷傲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慕晚晴說着說着,便用帕子捂住了嘴,“看我,這是瞎說什麼呢。羽遙妹妹怎麼會呢。皇上,不如臣妾去找太醫過來瞧瞧吧。”
“不用了。”南宮離塵滿臉的不悅。阮羽遙身陷萬鳳樓的事情,是他一直都不想提起的。
可是此刻,他的心裡也有些隱隱擔憂,翎雨王爺提及習之姑娘時的淫笑,慕晚晴看似無意的提醒,還有打扮嫵媚的阮羽遙在蓮池水榭中的翩翩起舞,都讓他的心頭莫名地煩躁。
太醫來診了診脈之後,說是連日奔波,又受了風寒,纔會引起不是,吃兩副藥就好了。
南宮離塵交待紅琴伺候阮羽遙重新換一套衣裙,又讓冷痕吩咐下去放慢速度。
“不用了,我沒事,還是照常走吧,越早到越好。”阮羽遙輕聲說道,他這次來的路上已經遇到了刺客,在路上多一天,終究還是多一分危險的。
南宮離塵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阮羽遙的要求,剛剛太醫悄悄稟報,說是阮羽遙的脈象十分混亂,怕是身體另有隱疾。但具體是什麼,太醫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他也希望立刻回宮,好讓怪老頭好好診斷一下。尤其
是她身上的蛇毒是他一直掛懷的。
吃了藥,阮羽遙覺得舒服多了,迷迷糊糊地便又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所處的並不是原來的車輦了。她看了看這個比之前大了很多的車輦,身下是厚厚的毯子,一旁還有一個小几,小几上是新鮮的水果,四周都是小暖爐,車頂還掛着香囊,淡淡的香氣聞起來讓人覺得心神安定了許多。
一旁的紅琴見她醒了,急忙到了一杯水遞給了她。
“這是哪裡?”阮羽遙有些渴了,一杯水很快便喝完了。
“這是皇上的車輦,是皇上親自將娘娘抱來的。皇上說,這個車輦又大又穩,能讓娘娘舒服些。”紅琴忙回道,她心裡也希望阮羽遙能夠早日原諒皇上。
“那……”阮羽遙見南宮離塵不在車裡,心裡不禁猜測起來。
“皇上騎馬呢,就在外面。”紅琴急忙將墜着流蘇的簾子掀了起來,阮羽遙向外看去,只見南宮離塵騎馬與自己的車輦同行,黑色的大氅將整個人襯得更加英氣逼人。她正瞧着,南宮離塵也正好轉過了頭,兩人四目相對,阮羽遙有些尷尬,急忙讓紅琴將簾子放了下來,簾子落下的一刻,她清楚地看到,南宮離塵原本興奮的眼眸,立刻滿是失落。
用過晚膳喝過藥,阮羽遙躺在錦被中,盯着繡着鳳凰的被子發呆,她臉朝裡躺着,紅琴看不清楚還以爲她又睡了,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坐在車外。
剛剛,她聽紅琴說,今晚會連夜趕路,看來南宮離塵是着急回宮了。也不知道,那寶藏他找到沒有。現在的局勢有些模糊不清,孃親在北瑞,那麼北瑞應該知道了寶藏的秘密,也許也會知道寶藏的地點。但是,鑰匙卻在南宮離塵這裡,經過崖上的事情,估計南宮離塵也不會跟北瑞合作了。那南燕呢?會一直置身事外嗎?還有亡靈也對這個寶藏充滿了興趣,難道除了財寶和守護的軍隊,這個寶藏裡還藏着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嗎?
她正胡思亂想着,卻感覺到車子慢了下來,最後竟然停了。然後,車簾被掀了起來,只覺得車子一沉——有人悄聲上來了。
淡淡的龍涎香傳來,阮羽遙閉緊了眼睛,香氣越來越近,最後竟在她的背後停了下來。
似乎是南宮離塵掀開簾子低聲說了句什麼,隊伍又開始前進了。
車子微微地晃動着,阮羽遙繃直了身子,儘量不讓自己貼上身後的身體。纔不一會,她的身上便出了一層細汗。
過了好半晌,一隻略有些涼意的大手輕輕地摟住了她,她緊張地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
“你沒睡?”
阮羽遙沒說話,摟在身上的手卻越發緊了,“疼——”她低聲叫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果然,南宮離塵的手鬆開了。阮羽遙暗自摸上腰間,想要翻出一枚迷幻藥之類的防身藥丸,可是卻什麼也沒摸到。
“別摸了
,你的那些小東西,我都讓人給你收起來了,有我在你身邊,你不需要那些東西了。”當他看到阮羽遙換下的衣服裡藏着的各類小藥丸,即想笑,又有些心酸。她一定是受了很多欺負,纔會學着做些東西保護自己吧。
“你怎麼會學着做這些東西?跟誰學的?”他哪裡知道,這些只不過是因爲阮羽遙身體太弱,無法學武,才退而求其次學會的煉毒製藥之術,雖然不算是個中高手,但是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
“我只想保戶我自己,不想再被人欺負。正好救我的那個大夫會一點點製藥之術,我就跟着學了一點皮毛。”
“噢,是嗎?羽遙,當初你從崖上跳下去之後,是怎麼獲救的?你看見寂了嗎?”他的羽遙對他有所隱瞞,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她就是救他的那個綠衣少年,她的用毒之術,可不是隻有一點點皮毛。
“寂?”阮羽遙轉了轉眼珠,“他也跳下來了嗎?我不知道啊,跳下去的時候我就昏過去了,等我醒來,就在一個小漁村裡了,是漁村裡的吳大夫救了我。”她刻意將寂隱瞞了起來,卻不知道南宮離塵幾日前就從她的嘴中聽到這名字了。
可是南宮離塵並不想拆穿她,只要她能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他不想計較太多。他寧願相信,她沒有騙他。
“那後來,你是怎麼到了萬鳳樓?”
“我身體不好,每日都要吃藥,吳大夫家裡負擔不起,我便離開了。也去過許多店家找活幹,可是店主一看我身子弱,都不要我。要不是遇到了萬鳳樓的李媽媽,我恐怕早就餓死或病死在街頭了。”雖然,事情不是這樣的,但是想到當初他們歷盡的艱險,阮羽遙不僅落下淚來。
南宮離塵扳過阮羽遙的身子,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裡,“對不起,羽遙,對不起……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會再問了。以後,我會好好疼你護着你……沒人可以再欺負你了……”
不知爲何,在這個熟悉又痛恨的懷抱中,阮羽遙竟然號啕大哭,似乎要將這一年來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可是,今日他們這樣曖昧地擁在一起,明日,她又該怎麼面對他呢……
再次踏足離別一年多的皇宮,阮羽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切都很熟悉,似乎並沒有變,可是一切似乎又都變了。
南宮離塵將她帶到了乾華宮時,她心裡暗自想着,報應終於來了。這一路上,她除了那晚有些失控地在他懷裡哭到睡去外,其餘的時間都對南宮離塵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的。看來這次,南宮離塵的耐心算是用完了。也許以後,自己的後半生就要在這裡度過了。不過,一個人清清靜靜地過,似乎也還不錯。
落瑛軒的朱漆紅門被慢慢地推開了,滿院子的三葉綠色植物隨着微風輕輕起舞,如同一個個的小精靈。
“情人草,這——”阮羽遙卻不知道她的驚喜纔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