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阮羽遙和神醫配製的湯藥起了作用,這幾日南宮離塵看起來氣色倒是不錯,蠱毒也沒有再發作過。阮羽遙的心裡安定了許多,見他這幾日公事繁忙,也就沒有過多的去‘騷擾’他。每日,除了在神醫那裡研究藥草,便會回到擷芳殿與碧萱、霜兒她們做些小菜等他下朝回來一起用膳,兩人的日子越來越像民間的夫妻生活了。
這一日,阮羽遙做了解暑的酸梅湯,小釦子幾人嚐了都說比御膳房做的好喝十倍,她心中高興,便讓碧萱用食盒裝好了一大碗,興致沖沖的到了宣德殿。可是守在殿門前得小太監卻說皇上早早的就下朝了。阮羽遙想了想,又回到了壽安宮,直找到清寧殿的一處不起眼的偏殿,纔看到在門口不停地走來走去的言福。
“言福,你怎麼在這裡?皇上呢?”阮羽遙問着。
“娘娘,皇上……皇上在裡面歇息呢。”言福欲語還休的樣子,讓阮羽遙更加覺得奇怪,她將食盒交給了霜兒,推開擋駕的言福,獨自一人推開了殿門走了進去。
偏殿中有些陰暗,也有些悶熱。到處都是白色的輕紗,在偶爾吹過的夏日風中扭動兩下。
痛苦而壓抑的聲音傳來,阮羽遙心中一驚,腳下加快了步伐,輕輕的走了進去。
紅木雕就的梨花牀榻上,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蜷縮在上面。他緊閉着眼睛,一隻手緊緊扣着牀榻,另一隻手不斷抓撓着,似乎有什麼在啃噬着他一般。扣着牀榻的手上青筋浮現,暗紅色的疤痕顯得更加猙獰。
疼痛像無法關閉的閘口,一擁而入,輕易的將他的好不容易築好的防線全部沖垮。他無法控制的低吟出聲,痛楚從他的肉裡,蔓延至骨髓,似乎在有無數的小蟲子啃噬齧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膚。
“啊——”他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在牀榻上翻滾着,雙手不斷抓撓着。潔淨的皮膚上,浮現了星星點點的血點。
阮羽遙搖着頭,雙手捂住了嘴,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滑落下來。她剛想撲過去,身後就響起一串急匆匆的腳步,“七哥——”
南宮落寒從殿外衝了進來,示意阮羽遙不要說話。
“七哥,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會結束的。你忍忍。”南宮落寒用力的將南宮離塵的雙手按在了身體兩側,南宮離塵的身體因爲劇烈的痛而不斷扭動着。
“落寒,讓我死吧,讓我去死吧……我好痛苦,有幾千幾萬個蟲子正在咬我,好疼好難受,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此刻的南宮離塵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般喊叫着。
“七哥,你忍忍,想想七嫂,她還在等着你一起去用膳呢。她還要跟你一起看日出,一起賞日落。你們還沒有孩子,你怎麼可以死呢?七哥,堅持住,你是望汌的王,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你的。”南宮落寒邊鼓勵着南宮落寒便衝阮羽遙使眼色,讓她離開。可是,阮羽遙卻怎麼也挪不動步子,眼淚不斷滑落下來,以至於她都已經都看不清南宮離塵了的面孔。
“是……我要忍耐,我還要冊封羽遙爲皇后,我還沒有迎娶羽遙,我們還沒有一個孩子,我……啊……”南宮離塵痛苦的挺起身子,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後,他緩緩的閉上雙眼,昏死了過去。
此刻,阮羽遙早已痛哭的癱坐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已經說自己好轉了嗎?不會的,不會這樣的……”她喃喃的說着,此刻她只希望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夢。
“七嫂,”南宮落寒走到她的身旁緩緩蹲了下來,“其實,七哥的蠱毒越來越嚴重了,到現在幾乎兩三日便會發作一次,而且七哥他也越來越痛苦。我曾問過怪神醫,他說,中了金蠶蠱的人,五臟六腑都會被蠶食,活活痛死。與其讓七哥受這麼大的痛苦,倒不如……”
“不,你瘋了。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怕
的想法?你是爲了皇位是不是?你是想當皇帝,才這麼說對不對?”阮羽遙一下子將南宮落寒推到在地,驚慌失措的看着他。她不信,怎麼會這樣,不會的。
“皇位?”南宮落寒乾笑了幾聲,“難道在七嫂心中,落寒竟是這樣的人。你以爲我想七哥死嗎?他那麼疼愛我,護着我,我南宮落寒除非是畜生纔會盼着他死,可是,七嫂,你真的忍心讓七哥這樣一點一點的痛死嗎?逸塵已經在各地遍尋名醫了,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今天他傳來消息,說是最後一個擅長解蠱毒的巫醫他已經找到了,可是那人卻說金蠶蠱無藥可解。七嫂,是無藥可解……我們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七哥還能等多久?是不是非要等到死才能解脫呢?”
“不,不,他不會死的。他的願望還沒有完成,他不會死的,不會的。”阮羽遙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偏殿。
空曠的殿內,只留下南宮落寒壓抑的痛哭聲……
一直到了掌燈時分,南宮離塵才帶着言福出現在擷芳殿,看着他有些蒼白的面孔,阮羽遙鼻頭一酸,眼淚掉了下來,她急忙裝作擦汗,用帕子將眼淚悄悄擦乾了。南宮離塵因爲精神不濟,也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用膳時,還故作開心的逗阮羽遙開心。
“阿離,”阮羽遙一頭撲入了南宮離塵的懷中,淡淡的龍涎香瀰漫的鼻尖,她的淚悄悄的滑落下來。
“怎麼了?”他的下巴頂在她的頭上輕輕的摩擦着。
“沒什麼。明天寧貴妃回家探親,我也想跟她一起出去看看,就一個時辰,你下朝之前我一定趕回來,好不好?”
“嗯,好。你想出宮去玩就去吧,我讓冷痕陪着你。”
“不用了,有霜兒陪着我就夠了,反正寧大人也會派人保護我的。你派那麼多人,我很不自在。”
“好,都依你。”南宮離塵寵溺的笑着,眼裡卻滿是哀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