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燁修如是想着,便欲前往北冥山。
但轉念間想,似乎有所不妥,就又將這事給生生壓下來。只是,每日的神色甚是鬱結,陰沉的可怕。周遭的人都是退避三舍,深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他。
“王爺?”凌千霜該算是唯一一個還敢鎮定自若與他說話的人,“你這般也是無用。”
背對着她的端燁修回過頭擰着眉頭瞅了她一眼:“那你說說如何方纔有用?”
凌千霜溫柔地向着她笑笑,將手中的點心擱置於桌上:“王爺,你先吃些東西。總不能讓自己傷神壞了身子,也許融公子還等着王爺你去幫忙呢!”
端燁修眉頭蹙得越發的緊,從融藹對她好一分,自己就與他遠離一分:“以他的能力怎需要本王的幫忙?”
“額?”凌千霜微愣,聽着他似乎帶着醋意的話語,她微微反應過來。於是,心中又是一計盤旋而來,她溫柔而語,“王爺,你與融公子一直來都是稱兄道弟,兩人攜手走過風風雨雨,怎可以讓旁物給影響了?”
此話雖是不假,可是他着實無法像個無事發生過一樣看待他們,那麼親密無間……
“王爺,去吧。與其在這兒猜疑,倒不如去找他,把話說清楚。也許這裡頭有什麼誤會。”凌千霜再次言語,“北冥山那兒的兇險連霜兒這個婦孺人家都知道,王爺定然也是萬分清楚,還是趕緊去阻止他。人才只會嫌少,不會嫌多,王爺,若是融公子出事,你當真是很大的損失。”
端燁修抿了下嘴脣,冷眼瞟了她一眼:“霜兒,你爲什麼這麼希望我去找他?”
凌千霜心裡咯噔一下,以爲是爲他看出異樣來了,擡眸間見他雙目正盯着桌上的餐點,猜想着可能只是無心之話,便悠然回道:“王爺。霜兒承認自己是自私的,想着若是他出事了,他日便無人能夠替霜兒診治。霜兒只相信融公子的醫術。再者便是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宜浪費。”
端燁修捏了一塊糕點,輕咬了一口,是薄荷之涼,涼意襲向他的全身,倒是讓他靜心了許多。
賢妻當如是凌千霜。
“我知道了。”端燁修淡淡地而語,神色相較於之前緩和許多,“以後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你還是安心養身子爲好。”
凌千霜輕頷首:“是。那霜兒就不打擾王爺了,王爺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端燁修瞥了她一眼,瞧着她退出書房,房門重重的闔上,便將手中的糕點擱放在了桌上。
他走到書架前,取出一本本書籍,掏出融落的畫像,望着畫中的女人,眸底盡是柔情。
“落兒,你說我該怎麼辦?”寬大的雙手在她的臉上慢慢地摩挲着,彷彿她真得就站在他的面前,“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畫上的人淺淺地笑着,清明的雙眼望着他,帶着無比的溫柔,融化着他不安的心。
“落兒,你說我該不該去尋找她呢?”
良久,他彷彿下定了決心,蹙着的眉頭舒展開來。
就這一次,僅此一次,他瘋狂一次。
他將融落的畫像放入書架的後頭,嘴上卻是喃語:“落兒,我去找藹,我只是想要知道他爲何如此不顧一切,我想要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這番話出口之後,他還是覺得心有不安,遂苦笑一聲,他這算是在自我安慰,還是在找藉口,他其實更在意她,不是嗎?
端燁修急急地向着王府外頭走去,卻在經過庭院的時候,聽到月素喚了他一聲:“王爺,可是要出去?若是可以,可允許月素與你走一趟?”
她在說話之時,已然走到了他的身邊,跟隨着他的
步子向着外頭而去。
一前一後,不急不慢。
“王爺,可是打算去北冥山了?”月素幽幽地聲音飄入他的耳內,“你確定是要這個時候去嗎?”
端燁修倒是沒有想到她們都知道融藹去了何地,而唯獨他最後得知,這算是什麼?
“嗯。我需要在他進入北冥山之前,帶他回來!”
月素輕笑了下:“王爺,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重情了?只因爲他融落的弟弟嗎?萬一他不是呢?你可又會去?”
“你什麼意思?”端燁修眉頭倏然蹙起,聲音也陡然變冷。
月素嘴角依舊掛着笑容,那神情倒是與凌楚楚有三分相似,也許從那兒出來的人都是這般狡猾,這般能言善辯。
“王爺,你這番去,也許會讓你自己跌落到再也爬不起來的地步。”月素停下腳步,淡淡地警告道,“也是你一離開京城,這兒就會發生天翻地覆。”
端燁修側過頭,望着面前的女子:“你是不是得到什麼消息了?”
月素臉上的笑容斂去,一臉嚴肅地望着他:“王爺,月素得到的消息並不準確,但月素的直覺向來都是很準。這一次的事件也許就是想要將你調離京城,你若是真得離開……後果也許不堪設想。”
端燁修身子一僵:“據本王所知,這事情變化的不會那麼快。”
“是嗎?”月素反問道,“王爺,你說得也不錯,眼下的狀況似乎還是挺穩定的,皇上雖是老態龍鍾,卻也還是將國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但萬一呢?”
端燁修頓了下,卻還是固執地向前走去,他以爲若是離開這兒,這萬一也不過半。反之,若是日夜守着這兒,以他現在心境不定的模樣,也定然會被吃一將,倒不如離去尋找他們……況乎,這還是一次不錯的機會,若是真出事,他反倒是有利,最糟糕的情況,在這一瞬間,他都想到了。但凡凌相與陸府一直保持着中立,他便會無恙。
“罷了。罷了。”月素長嘆了一口氣,“你去吧,以你現在的樣子,當真是不適合那高高的位置,這情關果真是一條難走的路,但願我只是多心了。”
“幫我留意京城的動靜,若是有所不一,記得給我信息。”端燁修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道。
端燁修離開京城,並非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從城門走出去,似乎就是在告示着衆人他並非在京城。
鳳昕樓,安靜如斯。
凌千霜優雅地坐在亭子裡品茗,她聽着周圍丫頭的議論聲,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容,他果真是去北冥山了。只是……
這時,路明方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老爺,讓我帶句話給你。眼下不要讓王府的人與陸府有來往,不然他無法保證魏王是否能夠得到那最高的位置。”
凌千霜點點頭:“是,我知道了。路哥哥,辛苦你了。只是,霜兒有一事不明白,爲何一定需要王爺離開京城呢?”
路明方的臉色冷冷淡淡:“這事屬下並未知道,但老爺並不會做傷害魏王的事,畢竟魏王還是他的女婿。”
“嗯。”凌千霜輕應了聲,“我相信爹爹,爹爹還是挺疼我的。路哥哥,只是不讓人與陸府來往即可嗎?其他府邸的人呢?”
“無妨。”
凌千霜點頭,心底滿是激動,不用太久,過不了太久,她的夫君,就將成爲這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人。但她心中還是有許多的疑惑,譬如,皇上依舊健在,太子依舊虎視眈眈。這麼多年,都不曾讓他們離位,這一次爹爹怎麼會有那麼高的信心讓王爺登基呢?
“王妃,老爺希望你不要想太多,這些當是與王妃你無關。你只
需要坐穩後院的位置即可。”路明方見她眉頭微蹙,遂想起凌文強在他來之前說得話,“王妃,這些日子你也要努力,不然你的位置可也是爲讓人搶走的。”
凌千霜輕應了聲,屬於她的,誰也不能搶走,無論是那中毒的姑娘,還是凌楚楚。她的二姐姐,縱使功夫再高又怎樣?還不是最後……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得意一笑,要怪就怪當初她救了太子。
爹爹下得果然是一盤好棋,爹爹愛的果然是她,即便她也承受了一點痛苦,但這麼一點,比起能夠終日留在他的身邊又算得了什麼呢?
凌楚楚,不論你回不回來,等你出現的時候,你與我就該是身份懸乎,你就是那最卑賤的異族人,而我則是可以與他一起俯瞰衆生的國母。
“阿嚏!”遠在行途中的凌楚楚,重重的打了個噴嚏,莫不是有人在罵她,還是這日夜奔波,讓她着涼了?她輕柔了下鼻子,手指間的冰涼觸感,讓她自己也驚了下,她的身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了?
“馭——”她不由得勒住繮繩,迫使奔跑的快馬停下來。
她擡起手用手捂了下額頭,一冷一熱,手心感覺到額頭極其的燙,而額頭感覺到的是手心冷得如同一塊冰一般,若說手這麼冷,這膿液也早該成冰了不是?
“楚楚,出事了?”祁星見她忽然間聽了下來,不禁覺得奇怪。
凌楚楚皺着眉頭,雙眼冷冷地望着自己的手掌,時刻都要拉着繮繩的雙手早已麻木,疼痛不在,而這一切緣於她將攝魂香撒在了手上,莫不是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攝魂香的原因?
“沒事。咱們繼續趕路!”她淡淡而語,無論是不是攝魂香的原因,這般停滯在這兒,也想不出個究竟來,倒不如找到融藹先,他會有方法,他會告訴她該怎麼做。
“這兒裡北冥山可還是有多久?”她迎着風快速地策馬奔騰,聲音傳入他們耳中卻是極其地細小。
“五天之久。”祁星道,“若是走近路,或許可以在兩天之內趕到北冥山。”
“是嗎?”凌楚楚沒想到他們還曉得近路,不禁有所懷疑,“你們來過北冥山?”
這時,祁星與祁連的神色微暗:“我們兄弟二人本就是那兒的人。”
凌楚楚驚訝萬分,卻也暗中慶幸。沒想到,上天還是照顧她的,她道:“我們走近路。”
“是!”祁星快速地奔到她的前方,帶着她而走。
而祁連斷後,不過祁連還是不由得多問一句:“楚楚,你不擔心我們會把你帶入到歧途之中嗎?”
馬背上的凌楚楚背一僵,確然道:“我相信你們。”有些人是可以在第一眼見着的時候,就確定是好是壞,即便說是那人不可貌相,但她還是以爲這兄弟二人是憨厚之子,是這大地上最爲淳樸的人。
“楚楚,謝謝你!”他們兄弟二人並沒有選錯人,王爺雖然待他們也是極其不錯,卻沒有跟在她身後來得自由,來得心境舒暢。每一日守着她,望着她平靜的度日子,他們便覺得這日子就是極其地舒坦。
從來,他們都是喜歡平靜的日子。 就如同小時候,繞着爹爹孃親,過着清貧卻又幸福的生活,這樣的日子不復存在,但那種感覺卻是在她身上再次體會到。
凌楚楚輕聲一笑:“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溫暖,她在他們兄弟二人身上汲取着情同手足的感情,他們之間的感情,讓她羨慕萬分,一直都幻想着有朝一日,她也可以有。
“呵呵!”她再度笑出聲音,上天果然是喜歡她的,待她不薄,賜給了她一個優秀的哥哥,一個可以爲她不要性命的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