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從厚厚的雪堆中坐起來,裸露在外的肌膚一片蒼白,櫻脣也是如同紙張那般慘白,不見一絲血色。
她從雪堆上走了下來,將衣服取了下來,披在身上,凌亂的髮絲上凝結着小小的冰晶,她向着站在外頭的兩個男子走去。
“你們來了!可是帶來了?”
陸與言二人趕緊身後有一股寒氣靠近,全身再次打了個哆嗦:“凌楚楚,你是在搞什麼鬼,屋子裡堆那麼多的雪。”
她從他們兩人的縫隙之間,伸出手,雙脣輕啓:“可是帶來了?”
陸與言瞥了眼手臂旁邊伸出來的手,沒有一丁點血色,他緩緩地轉過身子,見她披頭散髮地望着他們,目光中不帶有一丁點情感:“沒有。聽融藹的丫頭說,那駐命草他早已交給你了。”
凌楚楚蹙了下眉頭,融藹給她了?
她怎麼不記得?
迷茫的雙眸盯着他們二人,讓他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凌楚楚,你不會真瘋了?”陸與言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生怕一不小心惹惱她。
迷茫的眸子閃動了下,睨了他一眼:“你才瘋了。”
言罷,就不再理會他們二人,又向着屋子裡頭走去,厚厚的積雪上還躺着另外一個女子,烏黑的髮絲散開,長長的睫毛上凝結着小小的冰晶,嘴角向上彎着。
她還是有溫度的,涼涼的溫度。
凌楚楚纖細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地劃過,她只不過是睡着了而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
“綠蘿,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去,我也不會讓他們這麼輕鬆地利用我們。”
輕淡的聲音緩緩地飄出,落入外頭兩人的耳中,兩人相視一眼,心下皆是大驚。
這下怕是要出大事了!
“綠蘿,你生氣不?”凌楚楚在她的身邊躺了下來,手附在她的身上,“你的丈夫爲了莊家之一的人刺傷了我,你知道了後,會不會很生氣?”
“我知道你肯定會生氣,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動你丈夫,他姑且還算是個好人。”
飄渺的聲音不斷地落入外頭兩人耳中,這要說凌楚楚沒有瘋,他們還真不敢相信,哪有一個好端端的人會把雪堆在屋子裡,還把屍體放在屋裡頭。
“是。那小姑娘是這麼說!”
凌楚楚笑笑:“我知道了!綠蘿,我會讓你活着。”
她從自己從魏王府帶來的東西中,細細地尋找着融藹交給她的物品,手指間碰觸硬硬的盒子,她拿出一看,就是它。
融藹說過,讓她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用它。
她急急地打開盒子,裡頭躺着一顆如血般鮮豔的血色藥丸,下頭壓着一張紙。
只見上頭寫道:“和忘情草而食。食後,起死回生,忘卻過往情意。”
不出意外,盒子裡還有一朵含苞待放的忘情草的花苞,只是已然乾枯。
融藹,謝謝!
凌楚楚喚過淺煙丫頭,將忘情草搗碎,然後附在血色藥丸上,和着一起讓綠蘿吞了下去。隨後,她便癡
癡的,望着那高高的積雪上躺着的人,滿眼盡是期待。
“陸公子,劉大人,你們趕緊回去。”淺煙退出來後,便打發起他們,“過些個時候,其他人就要來了。你們在,會給娘娘添麻煩。”
陸與言嘴角一抽,這丫頭還真不客氣,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求;不要的時候,變得這麼淡漠。當真是世態炎涼啊!
“與言,我們快走!”劉夏輝瞥頭之時,恰好見到一身華裝的凌貴妃從冷宮大門進來,“有人來了。”
陸與言搖頭:“不急。我們找個地方看看戲先。”於是,直接上了房樑,蹲在上頭聽着周圍發出的聲音。劉夏輝見狀,無奈之下,也只得這般照做。
凌千霜走進冷宮之時,渾身如同被凍住一般,這鬼地方還真不是一般的冷,她環胸抱了抱手臂,用力搓搓,繼續往屋子這廂走,走得越近,寒意越濃。
當她走進凌楚楚所居之處時,感覺整個人都被屋子裡滲出來的寒意凍住了,寒意入骨這般體會,如同不着衣裳站在寒冬臘月天一般。
她顫抖擡手將殘舊的殿門推開,迎面來的氣息,讓她倒抽一口冷氣,冷!
錦婷瞧見自家娘娘駐足不前,以爲是讓這冷意給凍着了,關切道:“娘娘,要不你回去,奴婢去瞧瞧皇后,便是?”
“沒事。”凌千霜擺擺手,擡腳跨進屋子,透過簾子,她隱隱約約地瞧見裡頭全是厚厚的積雪,上頭還躺着一個人,莫不是她真得瘋了?
“皇后娘娘?”她探尋地喊了一聲。
凌楚楚直起頭,瞥了一眼外頭的人,飄渺的聲音劃出:“進來。”
走進之後,她們才發現躺在雪堆上的人,並非是凌楚楚,是那個被御醫確認爲不能救活的陸夫人。
“皇后娘娘,你這是做什麼?”
凌楚楚站起身子,凌亂的衣裳只是簡單的披在身上,與那散亂的髮絲相襯,她走近,望着閉着眼眸的綠蘿,淡淡而語:“你們說,她睡着的樣子,是不是很美麗?”說完,將她額前的髮絲齊齊地往後撥開,“這麼美麗的女人怎可以死呢?”
“皇后!”凌千霜喚了一聲,人已經死了,完全死了。
“嗯?你叫我?”凌楚楚挑了挑眉頭,“我不是皇后,我只是綠蘿的小姐而已。凌千霜,忽然間,我發現你並不是那麼壞麼,至少還會讓太醫救她,我以爲你應該早點殺了她。這樣的話,我就救不活她了。”
凌千霜微微扯動了下嘴角,殺人也是要看場合,她要殺的人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眼前的人。不過眼下,自己更喜歡她瘋了的樣子。
“皇后,陸夫人死了!”
“誰告訴你她死了?”凌楚楚冷冷地說道,“你這是在詛咒綠蘿,綠蘿明明就只是睡着而已,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醒來了。一天或者兩天。”
凌千霜並不相信她的鬼話,只以爲她是瘋了,若是不瘋又怎會和一個屍體睡在一起,又怎會對着一個屍體神神叨叨。起初,她聽到這些話,還以爲是她搞得把戲,這纔過來瞅一眼,可眼下所見怕是這個凌楚楚
真得是瘋了。
“皇后,你瘋了!”
凌楚楚“呵呵”一笑:“是啊,我瘋了,被你們這些人逼瘋的。霜兒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話算是警告,也算是提醒。
說完話的時候,她擡起手,犀利的雙眸透過額前散亂的髮絲望向凌千霜。
凌千霜惶恐地後退了一步,在這冷宮之中,一個瘋子,一個死人,還那麼陰森,再看她的笑容,是多麼詭異的一件事。
“皇后,你好自爲之!”她渾身顫抖着說了一句,然後逃也似地離開了冷宮,卻在她轉身逃離之時,凌楚楚嘴角露出一道陰險的笑容,手一揚,白色的粉末落在凌千霜的身上。
外頭,現在應該很熱鬧,該是有許許多多的人在謠傳着她瘋了,若是真瘋了,那就好了,就可以忘記很多很多的事。可惜,她沒有瘋,許多事清清楚楚的映在腦海之中,揮不去,抹不走,就連那許許多多早就掩藏的記憶也一一的清晰起來。
“綠蘿,你是不是就快要醒了呢?”凌楚楚的手指放在她的胸口上,好似感覺到上頭微微動着,“你應該真得只是偷睡了一會兒。”
“淺煙,淺晚,你們幾人好生守在外頭,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即便是皇上也不可以。若是他要強行進來,就把藥粉撒在他身上。”
凌楚楚自是知道屋子裡還有兩個人,她將她扶起,將自己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到她的體內之中。
綠蘿,因爲我,死了那麼多個人,我現在唯一能夠彌補的就是挽留你的生命,將當年你爹爹封印在我體內的內力還給你。
那些是屬於你的。
綠蘿,你並不是我的婢女,你是聖靈族第四長老的女兒。
綠蘿,對不起。
我終於記起那血池上漂浮的人是誰,那是你的生母,死於聖姑的手中,也就是死於我孃親的手中。我是你仇人的女兒,而你卻這般待我……
綠蘿,對不起,是我將你捲了進來,你本是好不容易脫離了聖靈族,卻因爲救了我,再度陷入聖靈族與端國的糾紛之中。
綠蘿,我能夠感覺到你在慢慢的復甦,你的身體在漸漸的變暖,你要醒過來了,是不是?
那麼,當你醒過來的時候,請你忘記我這個罪人,會有人告訴你,你是誰,你的家在哪裡,哪兒便是你重新活下來的地方,沒有了我,他們也不會找你麻煩了。
許久之後,凌楚楚筋疲力盡,躺倒下,失去了支撐的綠蘿也倒在了她的懷中。
她偏過頭望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綠蘿:“記得代我好好活下去。”
屋樑上的兩個人,早就覺得屋子中沒有動靜,有些不對勁,這時候聽得凌楚楚這般說話,更是大吃一驚,暗道大事不妙,趕緊地落地,也顧不得太多,奔進了屋子裡。
“楚楚,楚楚!”兩人急急道。
凌楚楚疲憊地笑笑:“替我把她帶走,她活了,交給陸與意,讓他好好照顧她。銅鏡後的那封信,也替我交給陸與意,那是關於綠蘿的事兒,她不記得,我替她記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