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閣內有一處園子,名觀瀾。
依山而建,面朝廣闊的內陸湖,此處本是天涯閣第三代家主爲愛妻所建。到了喻彥清閣主這一代,被兒子拿去住了起來,而喻老閣主依慣例住在山頂的雲崖館內。
院內建築多彩繪,古樹和珍貴的湖石,湖旁的林間散佈着白鶴,孔雀,麋鹿,院內種植了丁香,牡丹,臘梅,玉蘭等多種花木,景色清幽怡然。
圍着觀瀾逛了大半個時辰,陳冰就一個結論,這喻千凌,忒會享受。
到天涯閣時間雖然不長,但陳冰也是聽說了“白衣如雪劍如虹”,就是江湖人士送給喻千凌的評價。
呵,聽上去風流倜儻,瀟灑英俊,殊不知真正熟悉喻千凌的人才知道這位少閣主有多麼的紈絝荒唐!
陳冰正在湖邊發呆,觀瀾的侍童過來請陳冰移步飯廳。陳冰與阿源便跟着去了。雖是四月初,但西蜀本就溫暖,屋內更是氣溫適宜,陳冰到飯桌前坐下,有小童倒上了熱茶,嗯,是紅棗茶,甜甜的很好喝。
不一會兒,只見一襲白衣的喻千凌竟親自端着一盤吃食走了進來。陳冰站起行禮,喻千凌莞爾,放下食盒,打開來,竟是一盒子魚膾!
陳冰嘴饞了,說實話,在上京那兩年,雖然聽過魚膾,但夏綦柏並不喜生食,又因爲地處內陸,魚膾並未在上京流行。沒想到竟能在西蜀吃到魚生!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
喻千凌看陳冰並沒發問也沒驚訝,心中小小佩服,這姑娘,果然有點見識。與陳冰一同坐下,陸陸續續的又上了幾道菜,魚鰾二色膾,紅絲水晶膾,蜜燉煎魚,蒸鰣魚,還有一道特別好看的菜,盛開的蓮花上,躺着幾朵蓮蓬,裡面蓮子的部分是一顆一顆白色小魚丸,甚是別緻。
“這道菜真漂亮。”陳冰如是說。
喻千凌解釋,“這是蓮房魚包,是將鯽魚肉切碎,用酒和香料拌合,填入掏空的蓮蓬中,上屜蒸熟即可。”
陳冰認真的聽着,“嗯,真是新穎,我對這個興趣比魚膾都大了。”
喻千凌挑眉,“之前吃過魚膾?”
“吃過啊,不過不是這種魚,這什麼魚?”
“這是西蜀的松江魚。”喻千凌道。
“哦,本地魚,那得嚐嚐。”陳冰看了周圍一圈的小碟子,蔥絲,薑絲蘿蔔絲,香醋,醬汁,又問道,“沒有芥末?”
喻千凌彷彿抓到陳冰也有不懂的地方一般趕緊道“春用蔥,秋用芥,現下春水初暖,松江魚正肥美,配上這香蔥絲,嘖嘖嘖。“
陳冰笑了,“少閣主倒是好吃。“
“那是,美食美女與美景,正是在下追求。“喻千凌不羈的眯着眼睛。
陳冰就想逗他,“那可是呢,所謂‘日思夜想人消瘦,解饞還得紅燒肉‘。“
“哈哈哈哈哈!“喻千凌撫掌大笑,”果然是個妙人兒,來,動筷!“
此時阿源出聲,“她體寒,你還給她吃生魚?“
陳冰擡起小饞貓一般的臉,眼巴巴的看向阿源,阿源面無表情的回等着她。
喻千凌道,“我說阿源,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跟老媽子似的,我說她體寒,帶回來調養,那既是調養,心情也很重要啊,心情好了,什麼都好得很快。“
阿源冷冰冰,“那也不行。”
陳冰慢慢的舉起一小根手指,小心翼翼道“我就吃一口。”
喻千凌幫腔,“放心吧,這魚我親自處理,佐以姜蔥,吃一兩片無礙,且今日有我專門釀製的黃酒,用溫泉暖過,驅寒通經,我保證她無礙,可好?”
阿源看着一臉渴望的陳冰,終是別過臉去,點了點頭。
陳冰轉向喻千凌,感激的朝他眨了下眼,趕緊就夾起一塊魚膾送進嘴裡,甘甜味美,果然不錯!
被陳冰眨過眼睛的喻千凌竟是愣了一下,這姑娘,不知是膽子大還是心大。
這一餐吃的很是愉快,溫熱的黃酒陪着鮮嫩的魚肉,陳冰很久沒有吃的這麼開心了,喻千凌很幽默,彷彿沒有坊間傳言的那麼放浪不羈,不過也有可能有阿源在,他不敢對自己太放肆,陳冰微醺着臉想着。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片竹林,湖面上的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陳冰放慢了腳步,喻千凌是堅持送陳冰回凝水堂的,也跟着慢了下來,“看什麼呢?”
阿源也凝視着陳冰,不會又觸景生情了吧?
陳冰笑了笑,“沒,我在想,現在春筍是不是正嫩呢?“
阿源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是笑的。
喻千凌也笑,“也就你,看到我這紫竹林,竟想着吃筍!“
陳冰藉着酒勁道,“你沒聽過嘛?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喻千凌嗤笑,“哈?這誰說的?“
陳冰道,“你笑屁,這是要你風雅高潔,不可物慾俗骨。“
喻千凌不同意,“要我,既要食有肉,亦要居有竹。“
陳冰上前拍着喻千凌肩膀,“是的呀兄弟!若要不俗也不瘦,就吃筍燉肉!“
喻千凌下意識就扶着陳冰,這姑娘,喝了酒還怪豪放的,真真有趣的緊,“成,明兒筍燉肉就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