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皇城,寧和宮。
雲頂檀木樑,水晶玉璧燈。晶瑩的珍珠簾,顆顆圓潤剔透。寬闊的軟榻上鋪着柔軟的紫貂毯。屋內鸞鳳雕花碳籠裡燃着上好的紅螺碳,地龍也燒的旺,讓碩大的宮殿如春日般溫暖,殿內燃着蘇合香,清新馥雅。
茗陽公主正靠在軟枕上,由秋月捏着腿,這邊夏荷剛剛給她重新染了丹蔻,茗陽公主擡起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
身爲前朝公主,她可是大雍國君與貴族出身的皇后所出的嫡出大公主,尊貴無比,一直在宮裡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直到,嫁給了夏錚。
茗陽公主目光漠然的看着遠處,緩緩的起身,走到窗前,眼神聚焦到了窗外的壓着薄薄一層雪的梅樹枝上,纔剛剛十二月就飄雪了嗎。
前幾日,小兒媳同林立甫的夫人一同進宮,帶着上好的人蔘靈芝,還有北邊山林裡難得的各色貂裘,不愧是風頭正勁的左相,出手毫不含糊。
來意毫不意外的,就是那北越賤婢陳氏,剛開始林夫人小心翼翼的,倒也是怕讓茗陽公主覺得自己的的女兒身爲主母,容不下妾室,難免小家子氣。
殊不知,茗陽公主對於分給各個皇室貴族的那些北越俘虜,從一開始就鄙夷到了骨子裡。那個華寧公主,甚至只比自己的女兒夏綦梅大了兩歲而已,皇上竟好不顧及她的婉言勸阻,特賜寧悅宮給其居住,臨幸第二日就封了華貴人,叫她怎麼能不恨。不過好在一年多過去了,那華貴人也並未有孕,算她聰明,不然,茗陽公主也不會讓她順利生下任何子嗣。
其實都不用林夕樂假惺惺的哭那一場,她早晚也會出手的。茗陽公主示意林夕樂母女安心回去,無論如何,她都是站在她們 這一邊的。
吃了定心丸,林夕樂才面帶笑意的回了瑞王府。
自從上次大鬧了多福軒,夏綦柏就再沒有踏入過嘉樂殿一步,林夕樂知道,夏綦柏本就對自己是相敬如賓,這下寒了心,那還能奢望他再愛上自己,他的心,怕早就給了那陳氏了吧。
林夫人也勸林夕樂,年關將近,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跟小王爺硬着來,一來叫外人知道了看笑話,二來,一旦傳進皇上耳朵裡,對林相的仕途也有影響。對付這些個妾室嘛,有的是法子,何況她們背後還有皇后呢。
於是,在十二月急速下降的溫度裡,瑞王妃又“病”了。皇后心疼小兒媳,特命太醫前去,還讓小兒子多多關心媳婦,府內妾室,皆要去侍疾。
陳冰就是在一個漆黑的凌晨被叫起來的,胡亂洗了吧臉,連早飯還沒來得及吃,就被嘉樂殿的人叫走了。
進殿還沒等到內室,朱顏就出來責怪陳冰來的如此慢,王妃剛剛咳醒了,才吃了藥睡下,叫她在殿外候着吧。
陳冰很無語,雖然是在室內,但大殿裡沒掌燈,也沒燃碳爐,也比室外好不到哪裡去。裹了裹大氅,腳底有絲絲寒意慢慢上升。
阿源上前,使勁給陳冰拽緊了衣領,不讓寒氣從脖子進去。陳冰看着黑着臉的阿源,知道這時林夕樂故意折騰她呢,阿源鐵定生氣,拍了拍阿源的手輕聲說道,“算了。”
感受到陳冰冰涼的手,阿源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握了握陳冰的手,憤怒的眼裡全是心疼。
待到天光大亮,林夕樂終於起身了,陳冰拖着早已僵硬的雙腿被叫進去伺候林夕樂起牀,洗漱,更衣。
林夕樂也不客氣,“陳氏,你站着,怎麼給本宮穿鞋啊?”
陳冰閉着眼睛在心裡罵了一句,跪下給林夕樂套上襪子,再穿鞋,正要起來,就聽到林夕樂幽幽的聲音,“本宮叫你起來了嗎?”
陳冰也不想看林夕樂的嘴臉了,跪在地上,數地上的格子。
就這樣,早膳沒吃,過了晌午,夏綦柏快要下朝了,陳冰才被通知可以回去了。
強忍着膝蓋鑽心的疼,陳冰咬着呀站起來,還得謝過林夕樂,慢慢退出去,聽到林夕樂冷嘲熱諷,“嗯,陳氏伺候人確實不錯,想來是熟練了,明日再來吧。”
“是。”陳冰閉着眼睛答到。
回到多福軒,阿源紅蓮第一時間檢查陳冰的膝蓋,紅秀端來薑湯給她灌下去,然後紅蓮邊給陳冰揉腿,陳冰邊吃着飯。
“姑娘,已經五日了,王妃這是要折騰死你啊。”紅蓮忍不住說道。
陳冰嚼着包子,含糊道,“很明顯她就是故意的,不能公開打罵,就暗地折騰唄,嘶……紅蓮姐姐,輕點兒,疼……“
紅蓮趕緊吹了吹陳冰那紅紫一片的膝蓋,腫的跟兩個大饅頭似的。每天這麼去站着挨凍捱餓,然後再跪到中午回來,鐵打的身子,也快要熬壞了。
“爲什麼不告訴王爺?“說話的是阿源。
陳冰嚥下包子,又就着紅秀的手喝了口湯,“王爺最近已經很忙了,我這一說,跟告狀似的,算了吧。“
“你算了,她可沒想算了。“阿源繼續,
“阿源,“陳冰看着阿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鬧下去也沒意思。“
阿源翻着白眼,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