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雙傑輕聲問道:“何總,都說你的性子烈,難道就甘心這樣讓人家給拿捏着?”
何政苦笑了一下:“不然怎麼樣?是,我可以不怕他們,大不了一死是吧?可是我不是一個人,我有老婆孩子,還有老父老母,我可以不拿自己的生死當回事,可是我不能讓他們陪我一起死,換作是你,你恐怕也會和我一樣,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你看!”何政挽起了衣袖,他的手臂上有一道疤痕,歐陽雙傑看了一眼,那是貫穿傷,是子彈穿過造成的。
“正是這一槍,把我的自尊、自信給徹底打垮了!歐陽隊長,你知道後來我有多害怕麼,如果這一槍不是打在我的手臂上,而是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我就徹底地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唉,我何政好強,爭強好勝大半輩子,可是真正的面對死亡的時候我一樣得認慫,一樣的孬,說不害死,可很多人在臨死的時候才突然感覺自己沒有活夠!還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牽掛。”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何政說的沒錯。
“何總,據我所知,你是杜俊第一個找的人,可你知道,在你之前,杜俊曾經與段大旗一起投資過苗醫堂麼?”
何政咬了咬嘴脣:“這事兒我知道,杜俊告訴過我,他還說譚叢波不地道,該是早就拿到這方子了,可是卻想藏私,撇開他和段大旗,好在他也搞到了這方子,他說譚叢波就算是拿着方子也得找人投資,而且這筆投資可不是小數目,以譚叢波的融資能力那是得費些功夫的,只要我們先把事辦成了,快手打慢手,等一切手續都完備了,譚叢波手上的方子就是廢紙一張!”
果然和歐陽雙傑之前想的差不多,杜俊對譚叢波已經有了懷疑,所以這一切他都揹着譚叢波,爲的就是想搶在譚叢波之前把這個項目做起來,一切的手續合法化。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麼第一個找的人是你呢?”
何政苦笑了一下:“我老婆姓唐,和他老婆是堂姐妹,只是不是很親,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還是在市裡一次企業家聚會的時候兩個女人碰面了才知道的。那以後,她們走動得頻繁,捎帶着我和杜俊也就見得多了些,怎麼說也算是親戚吧。其實對於這種親戚關係我想無論是我還是杜俊都不會很看重,但我們都是商人,商人嘛,多個朋友等於是多條財路不是麼?當時杜俊找我的時候我的心裡也打着小鼓,這事情聽起來真心很懸,但作爲一個商人來說我又確實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機,於是我就答應了,不過我也算是謹慎的,先期我只是投入了一千萬,直到杜俊把前期的籌備工作做好了,拿到了那些手續,批文什麼的,我才把剩下的六千萬一次打了過去的,誰知道……”
何政肯定是不甘心的,七千萬,別說是七年前了,就是放到現在那也是一筆巨資。
“可是根據杜俊的那份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來看,整個項目能夠投入運營大概要兩個億,再加什麼市場推廣、關係營銷什麼的,大概還需要五千萬,就我和杜俊的投入根本就不夠,原本杜俊是說的就我們倆追加投資,可是我說這項目雖然利潤不少,可是我們自己的公司也不能斷了鏈,畢竟在這個項目還沒見錢之前,我們都要指望着自己的生意營生不是麼?所以我建議別怕有人蔘與,錢兩個人也掙不完不是嗎?杜俊這纔想到了段大旗,段大旗和他都是譚叢波坑過的受害者,而我呢,就把蘇姍娜給拉了進來。”
歐陽雙傑聽何政說得也很有道理:“既然杜俊和段大旗都覺得譚叢波騙了他們,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從苗醫堂撤資呢?”何政笑了:“茵醫堂的經營很好,可以說他們的投資回報也是不錯的,就算杜俊和段大旗心裡有氣,可也不會跟錢過不去。再說了,他們之間多少還是有些私人感情的,怎麼着面子上得過得去吧,臉兒還沒撕爛呢!”
歐陽雙傑心裡暗自冷笑,這恐怕就是生意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吧,平日裡稱兄道弟,暗地裡各懷鬼胎。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說,我們這些商人虛僞吧,一切都只是爲了錢,是的,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以着的那種怎麼說呢,質樸、單純,甚至連善良都沒剩下多少了,你說吧,錢這玩意到底是不是好東西?錢能夠實現很多人的夢想,能夠讓我們過得很舒適,可是錢也能夠讓一個人徹底忘記了他是誰!忘記了自己最初的出發點,和當年理想中的目的地。”
歐陽雙傑沒想到何政還有這樣的感慨,歐陽雙傑說道:“那蘇姍娜也是聽了項目就起了意?”何政說道:“但凡是個商人,對這樣一個項目就沒有不動心的。”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利益的面前,誰能夠不爲所動。
歐陽雙傑離開了,與何政的談話讓他對之前自己的懷疑有些動搖了,他原本以爲何政應該也是有問題的,合着夥唱了一出苦肉計,現在看來對方挑他下手也不過是殺雞儆猴,他何政不是挺倔,挺橫的麼?先把他給摁下去了其他的人也就不敢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如果何政沒問題,那麼問題出在哪呢?
不管怎麼樣,有一點不會錯,那就是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個局,對方騙走了他們的兩億八千萬。
可是錢騙了也就算了,事隔了七年,幾個事主也都沒再折騰了,怎麼就又把這事翻出來了呢?還鬧出了人命,好幾條人命。
還有就是杜俊臨死前不多久轉走的那六千萬又是怎麼一回事,歐陽雙傑已經問過了,除了杜俊,沒有人再被訛走資金。另外,段大旗和何政都收到了那個代表着他們時日無多的日曆,那日曆雖然並不是他們之前就約定好的,可是他們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特別是在杜俊出事以後,何政、段大旗和蘇姍娜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歐陽雙傑試圖把自己的思路理順,可是他還是沒能夠把這些細節給串起來。
歐陽雙傑想到了陸新,陸新並不是杜俊他們這一邊的,但他卻知道“致命誘惑”這件事,他的死多半也是因爲這件事情,陸新莫非是對方一夥的?那他又爲什麼會死呢。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與那夥人發生了矛盾、衝突,另一種就是他出賣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