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執意要花錢給陸山民請一個家教,直到陸山民反覆強調打算自學,實在遇到不懂之處也找到一位朋友可以請教,不用去花那個冤枉錢,張麗纔打消了請家教的念頭。
不過張麗強調她會定期抽查陸山民的學習情況,如果達不到她的預期,就要按照她的方法來。
洗漱完畢躺在沙發上,下意識的看了看手機,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曾雅倩發了一條短信過來。
“剛纔有點事,手機調成了靜音”。
陸山民回道:“你在米國怎麼樣”?
“還行”。
“哦,聽關悅說你去米國考察互聯網的事情,還順利嗎”?
“還行”。
“額,下個星期我會代表金融高專參加東海大學生散打聯賽”。
“嗯”。
“額,你什麼時候回來”?
“看情況吧”。
陸山民拿着手機,心裡閃過一絲失望,雖然看不見曾雅倩的表情,但從她回的話語中,對自己彷彿有種愛理不理的感覺。
“額,那你早點休息吧”。
大洋彼岸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曾雅倩躺在寬大的牀上,滿臉的鬱悶,真是個榆木疙瘩,連女孩子基本的心思都不懂,這都一個月了,你纔打過來一個電話,我能不生氣嗎。
她很想劈頭蓋臉的罵他一頓,氣呼呼的回道:“你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
等了半天,電話那頭終於回過來兩個字“晚安”。
曾雅倩氣呼呼的把手機扔到牀上,小拳頭對着枕頭一陣暴打,自顧說道,沒良心的傢伙。
門外的鈴聲響起,曾雅倩皺了皺眉頭,心想這酒店的服務員也太不懂規矩了,深更半夜還打擾人睡覺,滿心怒火的下牀衝向門口,“who is it,** off”。
“雅倩,是我,孟浩然”。
曾雅倩從貓眼看出去,果然是孟浩然,“這麼晚了,幹什麼”?
“哦,明天我約了麻省理工的史密斯教授,我想今晚我們最好先梳理一下明天要諮詢的事宜”。
曾雅倩沒好氣的說道:“不用了,我都想好了”。
等待已久的東海大學生散打聯賽終於來臨了,參賽人數比牟東雲事先預料的人還多,總共有四百多人。65公斤以上級別的達到了250多人,這遠遠超出了牟東雲的預料。
比賽分四個賽區進行,分別是東海財經大學,東海交通大學,東海體育大學,東海大學。
陳大成被分到東海財經大學賽區,陸山民被分到東海交通大學賽區。
一大早,牟東雲開着他那輛破舊的桑塔納先把陳大成送到財經大學,然後又開着車駛向東海交通大學。
一路上牟東雲不住的說些輕鬆的話題讓陸山民放鬆,實際上他自己握着方向盤的手都有些發抖。
這一次比賽有牟益成這個職業選手,還有前兩屆的冠軍王曉楠,陸山民唯一的機會就是拿下第三名,但是現在無端端多出來五個東海體育大學散打系的學生,還比往年多出這麼多選手,這個第三名能不能那得到,心裡實在沒有底。這不僅僅關係到金融高專和他的名譽,還關係到散打協會的生死存亡。
東海交通大學的足球場,被劃分爲四個區域,每個區域都設置好了一個擂臺,呆會兒四個擂臺將會同時進行四個小組的比賽。
足球場看臺四周座無虛席,有將近一半是東海交大的學生,其他學校的學生雖然來得少,但五六十所大學,每所大學都組織了一定數量來加油助威的學生,加在一起也把剩下的一半位置坐得滿滿當當。
看臺的一個角落寫着東海金融高專幾個字,牟東雲帶着陸山民走過去。
看着空空蕩蕩的區域,陸山民不禁問道:“牟老師,金融高專沒有組織學生來加油助威嗎”?
牟東雲撇了撇嘴,“每年打一場比賽就回家,誰來看,別說學生,連老師都只有我一個,不過呆會兒散打協會的成員會過來”。
陸山民擡頭望向其他區域,東海大學在外校中來的人數最多,小組賽王曉楠被分到了東海體育大學賽區,但東海大學參賽的選手很多,估計也有好幾個在交大賽區。
牟東雲低頭準備着牙套,護膝,毛巾,水桶。
“牟老師,那個牟益成小組賽在哪個賽區”。
牟東雲擡頭說道:“就在這個賽區,你在13組,他在16組”。說着慶幸的說道:“還好你們沒給分到一個組”。
陸山民看向4號擂臺,那是16組小組賽的擂臺,淡淡的說道:“早晚會碰上的”。
牟東雲也看向4號擂臺,“越晚越好,最好是在決賽的時候碰上”。
兩個人坐在空空蕩蕩的金融高專區域,兩邊學校的後援隊伍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甚至有些學生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陸山民對着牟東雲說道:“牟老師,我怎麼感覺他們像是在看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看着我們倆”。
牟東雲擡手看了看手錶,罵道,“那羣王八蛋,說好的八點半到,現在都還沒到”。
一旁的電子科技大學的參賽選手投來鄙夷的目光,對着身旁的人說道:“這樣垃圾學校就是來送人頭的,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勇氣還敢來參加比賽”。
有幾個大膽的女生目光投向陸山民,“長得還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個銀樣蠟槍頭”。
“你個騷蹄子,你別忘了你是哪個陣營了,這麼快就被帥哥動搖了立場”。另一個女生掐了一把之前說話的女生。
本來就是挨着,陸山民獵人的耳朵把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牟老師,這個電子科技大學的實力怎麼樣”。
牟東雲癟了癟嘴,習武之人,好勝心本來就強,故意放大聲音說道,“五十步笑百步,記得呆會兒把他們學校的人給我打得滿地找牙”。
旁邊的幾個女生咯咯直笑,“那中年大叔還不服氣呢”。
電子科大的一個選手緩緩的走到陸山民和牟東雲身邊,故意活動了兩下手臂,雙臂的肌肉塊塊猙獰。
不屑的看了一眼陸山民,說道:“這位同學,我們是一個小組的,之前教練了解過你們的戰績,這些年你們每一次參賽的選手都是被一場ko,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可以打個賭”。
陸山民迎頭看起,來人體重起碼在85公斤以上,滿身塊狀肌肉,一身運動體恤被撐得滿滿當當,是個重量級的選手,這樣的體重無疑要佔很大的優勢,難怪會這麼猖狂。
陸山民撇了他一眼,“怎麼賭”?
來人高傲的笑了笑說道:“就賭我們兩個在擂臺上誰被打得滿地找牙”。
“要是我們兩個人在第一輪碰不上,恰好我們兩個人在第一輪中有人被ko出局參加不了下一輪比賽怎麼辦”?
“先出局的那人算輸”。
“你想賭什麼”?
來人呵呵一笑,“誰輸了誰就在擂臺上高喊一聲自己的學校是垃圾”。
陸山民冷笑一聲,“你確定要賭”?
“呵呵,怎麼,你不敢賭”?
一旁的牟東雲哈哈大笑,“這個賭局我接下了”。
來人笑呵呵的看着牟東雲,“這位老師,說話可要算話”。
“哈哈,這你完全不用擔心,該擔心的是我,你會不會說話算數”。
來人面帶怒色,冷哼一聲“自然算話”。
那人走後,陸山民轉頭問牟東雲,“牟老師,你這是在爲我拉仇恨嗎”?
“哼,你要是連這樣的貨色都打不過,後面的比賽也不用打了”。
小組賽開賽之前,由各領隊上臺抽籤,抽到相同號碼的進行各自的第一輪比賽。
由於今年參賽的人數增多,每個小組由原來的十個人增加到十六個人,第一輪陸山民抽到的是八號,是這個小組第一輪的最後一場比賽,對手是一個高等專科學校。
電子科大的那位男生朝陸山民晃了晃他手裡的號碼,是一號,“兄弟,可要扛住,別被ko了打不了下一輪”。
陸山民朝他笑了笑,“你也一樣”。
直到抽完籤,散打協會的七八個人才跑了過來,另外一部分人去了東海財經給陳大成加油。這七八個人,免不了又被牟東雲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
比賽正式開始,四個擂臺四個小組同時開始,電子科大的選手趾高氣揚的走上1號擂臺,他的對手估計體重剛好65公斤左右,站在他的身旁明顯小了一個型號,還沒開打,就看得出已經在氣勢上輸了。
兩人相互試探了一下,電子科大的選手直接放棄防守,猛衝上去就是一套組合拳,對方直接被嚇傻了,完全無視對手留下的空檔,直接抱頭連連後退,幾拳之下就被逼到了角落。
“砰”,一個勾拳打中,“啊”的一聲慘叫,那人直接撲倒在地。
裁判趕緊跑過去拍地讀數,不待讀完,那人自己就搖搖晃晃的舉起手示意投降。
旁邊電子科大的學生轟的一聲全部站立起來,大聲歡呼。勝利者站在在擂臺上高舉雙手,振臂高呼,享受着自己學校的歡呼聲。
牟東雲說得對,這種大學生業餘聯賽的水平差距的確很大,再加上只分65公斤以下和65公斤以上兩個級別,出現ko的機率大大增多。
四個擂臺,四個小組的比賽,第一輪有三個擂臺上都在第一回合ko掉了對手。唯一打進第二回合的那個擂臺,也在第二回合直接被對手ko掉了。
陸山民抽的是八號籤,本以爲自己的比賽會輪到下午去了,現在看來,說不定上午就能輪到。
突然間,看臺的一方響起了巨大的呼喊聲,陸山民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牟益成”!
“牟益成”!
“牟益成”!
東海大學看臺區域響起雷鳴般的喊聲。
不僅是東海大學,整個學校看臺的學生都歡呼起來,能來這裡看比賽的人,大多都對散打比較喜愛,這樣一個職業聯賽的新秀,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陸山民朝東海大學看臺區域看去,一道身影讓他的內心猛然震動,酸甜苦麻辣五味翻騰。
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知多少次出現在夢中,那些熟悉的過往不知多少次浮現在腦海。
她的馬尾辮不見了,換之披肩長髮,更有韻味兒。
一身漂亮的長裙,徹底掩蓋住了山裡的氣息,完全是城裡人的氣質,就連陸山民也看不出一絲山裡人的痕跡。
她的笑容還是那麼甜,這樣的笑容以前經常出現在自己面前,也不止一次出現在夢裡。
不同的是,這個笑容現在並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對着正走上擂臺的牟益成。
陸山民心裡一陣悸動。
本以爲忘了,只是深埋在了心底。
本以爲淡了,依然會怦然心動。
不自覺的摸了摸後背的熊爪子印,它不僅清晰的印在身上,還深深的紮根心底。
不見時恍已過去,再見時光陰倒流。
那山坳處的路口,那是她等待自己進山打獵回來時的地方。
那閣樓處的房頂,月明星稀,萬籟俱寂之下有着多少少男少女的心聲。
整個球場的歡呼聲縹緲得難以聽見,山間清泉的潺潺聲,林子裡蟋蟀的唧唧聲,還有她那百靈鳥兒般清越動聽的笑聲,縈繞心間。
腦海猶如開閘的洪水,記憶的洪流奔涌而出,直入心田。
整個世界的畫面自動切換到她一人身上。
“喂”,牟東雲拍了一下陸山民肩膀,“你小子發什麼呆”。
陸山民清醒過來,整個看臺的人仍然在呼喊着‘牟益成’的名字。
“還沒開始嗎”?
牟東雲苦逼的說道:“都已經打完了,你小子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呢?這麼關鍵的時刻,你千萬別給我掉鏈子”。
“完了”?陸山民驚訝的看着牟東雲。
“剛纔牟益成的對手直接朝他鞠了個躬就自動認輸了”。
陸山民哦了一聲,彷彿沒有聽到牟東雲的話,淡淡的問道:“牟老師,你說認識十幾年,感情一直很好的好朋友,會突然一下就忘了對方嗎”?
牟東雲下意識說道:“應該忘不掉吧”。
陸山民微微點頭,“我也這麼覺得,我想她也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忘了我吧”。
牟東雲愣了一下,隨即猛然指着陸山民的鼻子,氣急敗壞的說道:“你他孃的在跟我說什麼呢,這是比賽,比賽開始了,敵人就在你的眼前,你小子跟我胡謅什麼忘得掉忘不掉”。說着擼起袖子,“你要是敢消極怠工,我,我”。牟東雲氣得滿臉通紅,“我,我死給你看”。
陸山民皺了皺眉頭,“牟老師,你別緊張,我沒事”。
牟東雲瞪大眼睛,“我緊張嗎,我哪裡緊張了,明明是你小子心不在焉”。
陸山民不自覺的再次望向東海大學區域。
在一片歡呼聲中,牟益成踏着輕快的腳步走下看臺。
他走向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他笑了,笑得那麼甜,一如當初對着自己。
陸山民心裡一陣心悸,響起一股不好的警兆。
她拿出了毛巾。
毛巾朝他的臉上擦去,儘管他的臉上根本就沒有汗。一如當初自己狩獵回來,她拿着手帕替自己擦汗,不管臉上有沒有汗。
雙拳不知不覺捏得咔咔作響,心中發出憤怒的吼聲,“不,這不會是真的,那個人渣參加這次比賽竟然是爲了白靈”。
想起牟東雲對牟益成的描述,想起葉梓萱對牟益成的評價,陸山民的眼睛變得血紅,面目變得猙獰。
牟東雲正想叫陸山民觀看臺上的比賽,發現陸山民已經站起身來,整個人身上散發出恐怖的氣勢,這種氣勢,哪怕是當初在民生西路的小巷子裡,面對十幾個人圍毆,也沒有這麼濃厚。
曾經參加過很多次擂臺比賽的牟東雲知道,那是一股殺氣,已經超越了狹義上的戰鬥精神。
牟東雲趕緊站起身來,一把拉住陸山民的手。
“山民,你怎麼了”?
陸山民沒有理會牟東雲的詢問,蠻橫的擺開牟東雲的手,緩緩的朝東海大學的區域走去。
見陸山民突然變了個人一樣發瘋的朝那邊走去,牟東雲氣得捶胸頓足,心裡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只得趕緊跟在後面,看看這小子到底要幹什麼。
牟益成滿臉微笑的享受着白靈的擦汗,周圍的女生個個投入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個個都幻想着此刻擦汗的是自己該有多好。
女生們的尖叫讓白靈滿臉酡紅,她的嬌羞讓牟益成渾身血液沸騰。
他笑着托起白靈的臉龐,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那一絲在陸山民看來邪惡和詭異到極致的笑容,徹底點燃了陸山民心中的怒火。
“吼”,一聲憤怒的咆哮壓過了女生們的尖叫。
白靈的心臟猛的驚了一下,這一聲咆哮如此熟悉,彷彿從遙遠的馬嘴村傳來。曾幾何時,班裡有調皮的男生欺負她的時候,也會響起這聲咆哮。
心裡有些驚,也有些喜,這一聲咆哮守護了她很多年,那一次的忍痛訣別,本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聽見,何曾想到能在此時此地再次聽到。
他不是應該在馬嘴村嗎,他怎麼會到了東海?他不是一個山野村民嗎,怎麼會出現在四處皆是大學生的大學?
她轉過頭,她笑了,眼裡還帶着淚,聲音顫抖的低喊,“山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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