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劉掌櫃的爲人也很是通情達理。
“那好啊!”她的眼睛更亮,問道:“不知若是我還想要成色如此的布料,可好跟掌櫃的定下,要那小工再如樣爲我染制?”
“這……”劉掌櫃的沒想到她聽了這布料的由來居然還想要,一時間只能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怎麼使不得呢?”她歪頭問道。
“夫人身份尊貴,怎可用這……”
“嗨呀!”她打斷了劉掌櫃的,知道他要說什麼,直接道:“若不是故意,誤染出了如此布料是爲失誤。但若是本欲染出如此成色,還能染出,就是大大的成功了。劉掌櫃的從事布料買賣多年,可也見證過多少新奇染法的誕生。那每一次,也可能是因爲一次無心的失誤,得到的結果,只看這一件衣衫……”她一頓,這時才發現陳嬌兒已經穿着那件衣衫去後頭換了。
但也不是非要再看那衣衫一眼,才能繼續說話了,便繼續道:“不說這一件,那從前許多從‘失敗品’中得來的染法,只要做出的布料美觀,爲人所喜,便是一種創新。劉掌櫃的店裡頭每年都有新的花樣,纔是叫客人樂於到您店裡頭採購新品不是?要我說,這漸層的染法也是十足新奇,非常美觀,我很喜歡呢。劉掌櫃的您覺着那布料醜嗎?”
劉掌櫃的既然是通情達理之人,便是可以講道理的人。聽到她如此說,劉掌櫃的面上就出現了猶豫。仔細想來,尤其是剛剛那件衣衫叫陳嬌兒穿着,確實打眼便驚豔了衆人。如果不道出那是件失敗品,先頭陳二夫人看中了,陳大公子也讚了陳二夫人穿着那身很美。這些身份尊貴的客人一開始是讚譽那件衣衫的,可不覺着那身衣衫粗俗不堪。
她看出劉掌櫃的心動了,便立即又回頭問其他人道:“平心而論,你們覺着那身衣服醜嗎?”
應昊笑了笑,代表答道:“不但不醜,實則美極。”說着,他又是仔細觀察了一番她的顏色。他這句話,既是贊那身衣服美,又可以聽爲是贊穿着那身衣服的陳嬌兒美。她聽了,心中可有一點吃味?
得到了應昊的肯定,她卻更是笑得燦爛,轉而繼續對着劉掌櫃的道:“我家爺的眼光一向頂好。劉掌櫃的就是不信我的眼光,那件衣衫既然得了我家爺的讚美,劉掌櫃的也該信了,如此漸層染藝的布料確實是新奇而又精美的。”
應昊的品味,光看他那一身墨藍色的冰蠶長衫便知,不但眼光精準獨到,本身財力不俗,能入他眼的必然都是上乘之物。得他讚一句美,便是叫那件衣衫頓時脫離了粗鄙之物的行列。
劉掌櫃的笑了,道:“得夫人指點,若將這漸層色染法定成一種嶄新的染法工藝,底料不用棉布,而改用絲綢,確實也不失華美。夫人若是當真喜歡,小店便接下夫人這一筆訂單吧。”聽着她老是強調“漸層染法”,劉掌櫃的也算靈動,便順着她的話,將這原本是一名小工“失誤”得來的結果定名成了“漸層色染法”。既然成了一種新的染法,底料也改用絲綢染制,這種樣式的布料便是徹底成爲了一種正式的新奇料子。
這下可好,蘭娘子聽到應昊都開口讚美了,是再忍不住,立即道:“我也要!”
有蘭娘子開頭,紅芍和紫韻都少有地雙雙開口求應昊道:“妾身可好也求爺給訂上一匹?”
由此可見,只要不先入爲主地說那料子是粗鄙物,實際上樣子很美,很是討各個女孩兒的眼緣呢。
應昊很是大方地一一應了:“好,好,好,便給你們每人都訂上一匹。”
這時候,劉掌櫃的又是爲難,不掩飾道:“只是這漸層色染法的工藝還不成熟,雖然小店應了夫人的訂單,但也不好說什麼時候可以交貨……”
“這好說。”她笑着打斷劉掌櫃的道,“你們儘管用各式料子各色染料嘗試,若是一開始失敗了也不打緊,不要丟掉,都給我留着,我都買了。等到工藝成熟了,還請掌櫃的再特意爲我染出一匹藍色、一匹青色、一匹又黃到紅、一匹由粉入紫的來。其中紅紫色的用厚實些的料子,我想做冬衣。青藍色的還是儘量用輕薄一些的料子,可做來年的夏服。”
眼下還是剛入秋,聽到她如此說,劉掌櫃的估摸着,先爲她趕製那紅紫二色的料子,應該能來得及趕在入冬之前交貨。劉掌櫃的便是點着頭,招呼小王將她的要求一一記下。
“梨子。”她召喚了梨子一聲,要來了那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劉掌櫃的,道:“這五十兩便先算作定金。等成品出來,那四匹布每一匹也算作五十兩,一共算二百兩可好?”
“這……”劉掌櫃的又是猶豫。她給的定價是比劉掌櫃的心中所想高了。劉掌櫃的做買賣老實,一開始還想保守些,按照他店裡頭一向的定價水平,是想定位二十兩至三十兩一匹。到時候看賣得怎麼樣,可能還要再降價些。
說來,這個染法是由她定下的,這定價也由她來定,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五十兩是有點高了,但……
這時,應昊伸手攔下了那張銀票,道:“便算作五十兩一匹吧。夫人跟着爲夫出來,哪有叫夫人自己掏錢的道理。劉掌櫃的,除了我大夫人挑的這一匹,我另外幾位夫人也每人要上一匹,稍後你問問看她們要什麼顏色,一併來找我結算吧。”
劉掌櫃的便不再猶豫,笑道:“那小店就承夫人貴言,暫時將這漸層染色的布料定價五十兩一匹。”
“小王,你去問問看另幾位夫人是要什麼顏色,一併記下。”劉掌櫃的吩咐那小王道。
知書偷偷拉了拉應昊。她聽到知書小聲地跟應昊說帶出來的錢怕是不夠一併付清這筆買賣了,可要求店家也先付定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