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昨兒她早飯後跟樑生研究了半天,總算搞清楚,張大夫口中那兩個時間分別指的是早上七點前和晚上七點前。不太早,不太晚,剛剛好天剛亮大亮,夜將至未至,不怕樑生來她房中於禮不合。
之後,因爲梨子和梅子急着給她縫補那些棉褲,那些棉褲又都讓她塞到了牀底下,她便藉口讓樑生去盯着二孃,支走了樑生。那些棉褲大多不是沾了些血污就是沾了灰塵髒了,梨子和梅子只找見一條還算乾淨,先補好了,讓她用着,其餘的又是拆洗了一遍。忙到傍晚晚飯前也都是打理好了。
酉時早早吃過晚飯,廚房還真的已經按照張大夫的方子煲好了雞湯。她喝過之後通體溫暖,便覺乏了。樑生也按時來到她房中,給她按了晚上的一遍腳。7點按完,她7點多也就睡下了。
一夜安眠,今兒她又是天未亮便早早醒來。每到這個時候,聽着窗外寂靜,只有鳥語露聲,她心情都是格外的好。想來古人早睡早起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想她前世忙忙碌碌,總是深夜才睡,七點起牀都是要三臺鬧鐘接連炸響,她纔不情不願地起了。簡單梳洗一番,化上商業的淡妝,精神精神,接下來便是一天的忙碌。好心情?除了疲憊和強打起精神,她哪裡還有那諸多情感。
也許就是因爲如此,她和那前任感情纔是淡了。想想看,一邊是好幾天除了公司偶爾碰面,電話都不打一個的女朋友,晚上又經常加班,約晚餐十次有九次都以加班爲由拒絕了。一邊是家底深厚,每日只精心打扮,噓寒問暖,給他連帶着給他整間辦公室都送茶、送星巴克、送午餐的嬌俏富家千金。他即使一開始無心,但雙方父母滿意,富家千金又反過來倒追。所謂女追男隔成紗。富家千金主動約他燭光晚餐,他一開始拒絕幾次,總也不好太駁了那富家千金的面子,漸漸地十次裡頭應約一次,再變成兩三次,再變成夜夜秉燭把酒言歡……最後演變成兩人出雙入對,半年便步入婚姻禮堂。好像,一切也都是在情理之中。
罷了。隔了一世,昨日種種,她早已看開。
府中衆人還沒起,她也不想再躺在牀上,便一股腦爬了起來。昨兒她記下了灑掃工具放在何處,自己簡單先換上一套寬鬆的衣裳,便去取了掃帚在院中清掃起來。
掃完了院子,又取了抹布擦室內。她心情好,一個人幹起這些事情來也不覺累,反而覺得流些汗,神清氣爽。
不知何時天從青灰變成了矇矇亮,鳥語漸退,梨子和梅子比葡萄和榴蓮早起。兩個丫鬟打着哈欠一出門來便見她擼起袖子露出半條手臂,正提着個水桶在院子中灑水。
兩人立即上前來搶,她也沒抗拒,一鬆手便讓梅子拎了水桶過去。
她擦了擦額角汗水,一轉身便回房去豪飲了半壺茶水。這壺茶是她今早剛熱的,現在正好溫乎,可不是冷水。
而院中的兩個丫鬟提着水桶,四下環顧卻是愣了片刻。院子中一片落葉都沒有,打眼看去,室內也是窗明几淨。也不知她幾時就醒了,分明已經將灑掃的工作都做完了。
兩個丫鬟對看一眼,留下梅子繼續在院中將剩下那半桶水灑了,梨子一人進了屋來。
不等梨子說話,她便先道:“你去燒盆水來,我洗洗臉,泡泡腳,估摸着一會兒樑哥哥就過來了。”
昨兒她順便也向樑生學瞭如何看香影辨時辰。梨子順着她的目光也向着香壇一望,果見快到辰時。梨子再沒法說她什麼,趕緊燒水去了。
不多時,她洗完了臉,也換了一身衣裳。下面一邊泡着腳,梅子一邊在背後給她梳理頭髮,樑生也就進了門來。乍一看她在泡腳,樑生卻又趕緊退了出去。
她沒去理。說起這古人,按都按過了,還怕看到赤腳,她屬實無奈。既然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也是要多少遵循着這些規矩。
又過了片刻,她頭髮也梳好了,襪子也穿上了,梨子纔去喚了樑生進來。
因爲要出門逛街,倒是也不需要藏起她女兒家的身份,只是讓梅子又幫她的頭髮做了假。醜是醜了些,她也不在意路人的眼光了。
“你今日感覺怎麼樣?”樑生一邊給她按着腳底,一邊問道。
“好許多了。估摸着今兒逛一天都沒事。”她嬉笑道,“樑哥哥,你可以再大力些,我受得住。”
樑生看都不看她,只按照正常的力度繼續按,道:“不可,張大夫說了,力氣不可過重,腳底的穴道最是敏感,若是急功近利,一次醫好是不可能的,力氣太大按壞了,反倒要落下毛病。你不是說狀況挺好,估摸着逛一天都沒事兒嗎?”
“嘿嘿,我是想到時候萬一又疼起來豈不壞事。這會兒按通暢些好。那,反正這會兒也還早,不急着上街,力氣不能太大,你就多給我按會兒唄。”她是真怕逛着逛着又肚子疼,那多掃興啊。
“不可,張大夫說了,一次以一炷香爲宜,也不可按太長時間。”樑生依然頭也不擡,這聲音裡卻多了些笑意,“你是打算逛多久?”
“逛一天呀。午飯和晚飯我們也都在外面吃。樑哥哥你知道哪家酒樓酒濃肉香便帶我去,我請你吃。”她很是大方道。
“不可,月事正中,你怎麼能喝酒呢?”樑生總算擡起了頭,一雙眼睛嚴厲地看向她道。
“我不喝,你和梨子、梅子可以喝嘛。我吃菜。”她一雙晶晶亮的黑眸不慌不忙地迎向他笑道。
梨子和梅子一聽,小姐這是要帶着她們兩個一起去,午飯和晚飯還帶着她們一起下酒樓,頓時兩雙眼睛也都晶晶亮地看向了樑生。
樑生一愣,沒了脾氣,只道:“好了。”便站起了身來。
她也是一愣,回頭看了一眼,纔看到不知不覺一炷香已是燃盡。雖然心有不甘,但她腳下痠痛一過,腳心一熱,加上今兒早起幹了一早上的活,本也流了些汗,此時通體舒暢,再不覺腹痛。想來可以撐上一天,也就下了牀來。
這幾日樑生早起都要來幫她按腳,梨子和梅子已經吩咐過廚房,把她和樑生的早飯一併送來她房中。此時靜兒和翠兒剛好也把早飯送來了。
她和樑生一邊入了座,一邊吩咐梨子和梅子道:“你們也不要在這看着了,快也去吃了早飯,再換套出門的衣裳。我們這就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