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樓,應昊卻遍尋不到她的身影。
那掌櫃的迎上前來,主動道:“剛剛見夫人出門去了。”
應昊衝着那掌櫃的點了點頭,本欲追出去看看。恰巧那小廝此時也停好了馬車回來,一手套着他們的兩個行李袋,一手還特別耿直地抱來了他們那缸水。水缸太重,小廝一手抱着抱着,就變成了兩手抱着,面上還特別吃力。應昊無奈,也是怕那小哥一個抱不住,別再吧水缸打了,接過了水缸。
等應昊帶着那小廝放妥了行禮,他再想出門,自己就停住了腳步。耽誤了雖說只是這麼會兒功夫,估計現在追出去也早不見她人影了。也不知道出去幹什麼去了?還是等她自己回來吧。
哦,對了。應昊再次下樓,問那掌櫃的道:“多少錢?”
掌故的回道:“四號房,一晚五十文錢。”
應昊探手入懷的手一頓。不知道他懷裡最小面值的五十兩銀票這掌櫃的找不找得開?
這時,那掌櫃的卻一笑道:“夫人出門前已經把房錢付清了。”
嘖!應昊此時第一個想法是,她身上居然還真帶着錢?第二個想法是,那她出門幹嘛去了?他原本以爲她是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沒錢,去銀樓取錢去了。
因爲她不在,樓上的房間也沒什麼可呆的。應昊乾脆坐在一樓等。那掌故的很有眼力見,叫小廝給應昊上了些茶點。
茶點剛上桌,應昊卻也坐不住了,問那掌櫃的道:“這些,多少錢?”
掌櫃的一愣,答道:“十文錢……”
應昊聽不下去了,道:“我出去一趟,回來再付。”便是衝出了門去。
那掌櫃的又是一愣。小廝問掌櫃的道:“收麼?”末了掌櫃的也只是搖了搖頭。動都沒動過,收了多浪費啊!客人只是說出去一趟,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還要吃呢?
應昊是去了銀樓。不爲取錢,只是想要把身上的銀票換些散錢。沒想到,他當真在銀樓撞上了她。
應昊立即沒好氣地上前一把拉住她,質問道:“你跑這兒來幹嘛來了?”
“取錢啊。”她好不自然地道。
“我有錢!”言下之意,他有錢,她不需要有錢。
“噗!”沒想到她卻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應昊頓時不爽。
沒想到她還真說道:“你有錢是你有錢……”
“唔!”應昊更緊了緊拉着她的手,拉着她就往銀樓外面拽。
“啊!你幹什麼?”好不容易快排到她了。好氣哦!
“你究竟什麼意思?我說了我有錢,你還取錢做什麼?什麼叫我有錢是我有錢?”
“啊……”她愣了一下,連忙甩了甩頭,擠出了一個笑容,嘗試解釋道:“我是說。你有錢……我……可是我也有錢啊!你看。”說着,她從懷裡掏出了好大一包錢出來。
應昊不說話。
她繼續道:“今早我師父硬塞給我的。”
嗯。他早已經想到了。原本他是匆忙間從池林城帶走她的,她身無分文。今早她的胸口鼓鼓囊囊的,不單單是藏了蔣大夫給她的一本小冊子。而剛剛出門前她還能先結清了他們的房錢。那麼她胸口鼓鼓囊囊塞着的就是蔣大夫給她的錢了。
等等,那她有錢啊,幹嘛還取錢?
“嗨呀,你聽我說。我師父給的這些錢,我跟我師父說好了,算他借我的。我這離開也有段日子了,我可是也有自己的買賣的,我是想看看我的賬戶裡有多少錢。一來是照看自己的買賣。二來,我是想取出相應的數量,存到醫館的賬戶中,還給我師父。”
“急什麼?”應昊聽完她的解釋,好半天憋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不急是不急……我只是……”她悶聲道,“不想欠我師傅的人情。”
應昊眯了眯眼睛,覺得她還是沒有說實話。
果然,她一副心虛的神色,偷偷打量着應昊的表情。
她不想告訴應昊,她打算看看她賬戶裡有多少錢,一併連本帶利地還給姚凱。細細算來,她其實欠了姚凱不少。當初二人是講感情,你情我願的。姚凱給了她多少幫助,她纔是從來也沒用金錢去衡量。現在她既然打算好好跟應昊過日子了,便覺着當初欠下的情,還是用真金白銀還給姚凱比較好。本來這也沒什麼,但她總覺得這事兒若是讓應昊知道了,應昊心裡一定會不痛快。所以她纔想偷偷地這麼做了,不叫應昊知道。
“你師父究竟給了你多少錢?”應昊忽然拉着她又往銀樓裡面走。
“啊……”她被他硬拉着,一時答不上來。
應昊居然不排隊,拉着她直接往銀樓的內室走。到了內室,應昊直接給管事的亮了亮某種物件,對方也是立即點頭哈腰地對待二人。
啊!她這纔想起,應昊身爲堂堂崇陽四皇子,炎陽王,名下產業,賬戶餘額加起來……指定是VIP啊!古代和現代的“銀行”也是沒兩樣。應昊哪裡用排隊。
她忽然也變得心安理得起來。那管事的招呼二人坐了,便離開,好像是應昊的身份太尊貴,那管事的也負責不了,去叫更高負責人了。她入座後當着應昊的面拆開了包裹,細細數着裡頭究竟有多少錢。她確實之前也不知道。
“多少?”應昊看她數得差不多了,又問了一次。
“你等等……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二十兩碎銀子,兩串銅錢,加起來是……二百七十二兩。”
這時,先頭那管事的帶着另一位老管事的回來。老管事的倒是好像也不知道應昊的身份,只是對應昊很是禮貌地問詢着要辦何種業務。
應昊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卻是塞進了她的手中,道:“跟你換。”
“啥?”她一愣,傻呵呵地瞅着應昊換走了她的包裹。
然後應昊吩咐那老管事的道:“從我的賬戶中匯三百兩到宣城蔣大夫醫館賬戶。此外,幫她查一查她的賬戶中有多少錢。”
那老管事的應了一聲,先記下了“匯三百兩到宣城蔣大夫醫館名下”,然後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她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掏出了自己的銀樓信章,遞給老管事的。
老管事的拿着去了。不多時回來,道:“姑娘名下現有九百三十萬五千兩黃金又七千九百兩……”
“啥?”她呆愣當場。
“你再說一遍。”應昊也是詫異,要求那老管事的又說了一遍。
她名下現有九百三十萬五千兩黃金又七千九百六十一兩白銀。那老管事的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這一次她和應昊都再無法懷疑是自己聽岔了。
“怎麼這麼多?”她自己傻呆呆地問道。
應昊頓時無語,他還想問她怎麼這麼多呢。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行?
忽然,應昊眼睛一眯,問那老管事的道:“可否查出半月內向她賬戶匯款的明細?”
那老管事的居然早有準備,立即回道:“半月內有兩筆,一筆來自梨落城的鳳凰樓,姑娘自己名下的產業,匯進白銀一千八百兩。另一筆來自池林城的梅紅樓,及梅紅樓原老闆名下的多家產業,如今也都成爲了姑娘的產業,匯進黃金九百三十萬四千八百兩。”
聽完後,她頓時目瞪口呆。應昊則沉默了好半響,陰測測地皺着眉頭。
姚凱竟把他名下的所有產業都轉變到了她的名下。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這麼多!姚凱還真是有錢!
“還回去!”應昊總算反應過來,立即衝着那老管事的吼道。
那老管事的卻搖了搖頭,道:“恕難從命。”
“嗯?”應昊狠厲地瞪了那老管事的一眼。
老管事的也是被這一眼瞪得一抖,擦了擦額角瞬間溢出來的冷汗,解釋道:“原賬戶已經撤銷,跟本錢莊再無往來。”
這個答案叫她和應昊具是再次驚愣當場。姚凱可是做得夠絕!
她在精神恍惚中跟應昊回到了下榻的旅店。
坐在牀上,她手裡還緊緊握着那老管事的最後還給她……哦不,是換給她的黃金信章。這下可好,她也成了那錢莊的VIP了。
“怎麼辦?”好半響,她纔是擡起頭特別無辜地問應昊道。
“出去!”應昊立即一聲大吼。
她一縮頭,下一刻才發現,應昊是衝着那剛進門的小廝吼的。嚇得那小廝屁滾尿流地摔出了門外。那小廝手裡好像捧着什麼,全都摔碎了。然後是腳步凌亂倉惶逃走的聲音,地上的狼藉都沒來得急收拾。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應昊的神色。媽耶!真夠嚇人的。
“啪!”應昊忽然從桌旁站了起來,一把將門關上。嚇得她又是一縮頭。
“拿來。”關上門後,應昊臉色陰沉地來到了她身前,一伸手道。
“什麼?”她是真不知道應昊想要什麼。
應昊不說話,直接從她的手中搶走了那黃金信章。事出突然,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搶回來。
應昊立即瞪了她一眼,道:“我幫你保管。”
“啊?”她的聲音裡透着不情願。
應昊又瞪了她一眼,道:“你還想花這些錢怎麼着?這信章我先幫你保管着,回頭我派人幫你還給他!”
“啊……是該還給他。可是……”她還有異議。
“你想親手還給他?”應昊語氣陰陽怪調地問道。
“不是!”大概是出於一種求生的本能,她立即頭搖得像撥浪鼓,大聲表態道,“我根本沒想再跟他見面。”
應昊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擡手將那信章收進了自己懷中。
這時,她纔是小聲嘀咕道:“可是,那賬戶裡頭也有我自己的錢啊。也掛着我的鳳凰樓呢。也不用都還……”留意到應昊的目光再次不善起來,她自動越說越小聲。
“起碼把我的鳳凰樓轉到蓮的名下吧!”她忽然聲音又大了起來,眼睛一閉,破罐子破摔,一股腦地道,“至於我賬戶裡原本就有的二百多兩黃金,你也都一併還給姚凱就是。本來我今兒去銀樓也是想這麼做的。我能有今日,當初也是多虧了他的照顧,我不想欠他什麼。”
好半響,應昊都不答話。她小心翼翼地張開了些眼睛,立即又閉上了。應昊始終就站在她身前,目光極其不善地瞪着她呢!
好啊!她總算是把實話說出來了。應昊瞪着她,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張開了些眼睛立即又閉上。忽然,大概是怒極反笑吧,應昊的嘴角牽了牽,最終剋制不住地徹底咧開了嘴,“呵!”
嗯?她怎麼好像……聽到他笑了?
媽耶!現在是什麼情況?剛剛她偷瞄見的他那個表情,怎麼也不像是能笑出來的樣子啊。她幻聽了?
“走吧,餓了,下樓吃飯。”應昊說着,一把拉起她。
“哈?”她被應昊拉着往門外走,好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她只是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偷偷在側後方打量着他的表情。他真的在笑喂。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哎喲!”她腳下沒注意,踩到了剛剛那小廝打翻的東西上,因爲毫無防備,立即吃疼地呼叫出聲。
應昊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不見,皺着眉轉頭緊張地打量着她脫口問道:“怎樣?”
她沒有立即回答應昊,站在原地擡腳看了看。還好,鞋底子夠厚,沒割破。也就是腳底心太嫩,被膈了一下,有點疼。
“沒事兒。”她擡頭衝着應昊咧嘴一笑道。
誰知,應昊卻眉頭皺得更緊,忽然一甩手,不再拉着她,悶頭就自己繼續往前走。
她一愣,困惑地盯着他的背影半響。末了,她趕忙加緊腳步追了上去,心裡頭卻還疑惑着,這又是鬧哪出啊?
追到樓梯口,應昊人已經站在了樓梯下頭。她聽到應昊語氣不善地對那老掌櫃的吩咐着,“剛剛那小廝在我們門口打翻了東西,叫他上去收了!”
“是是是!”老掌櫃的連忙應道,回頭教訓了那小廝兩句。
小廝是跑着上樓來,與她擦肩而過。她瞧着,那小廝臉上的表情跟逃難似的,就好像一樓有什麼了不得的“髒東西”,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