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慄疼的睜不開眼睛,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他彎着腰一陣陣地乾嘔,根本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江桐掐斷了電話,把門反鎖。
看着蘇慄弱唧唧的樣子, 江桐心中升起一股膨脹的快感。
“你去勾引別人, 老孃才懶得多管閒事, 可是你既然敢招惹莊哥, 就別怪我不客氣。”
啪!臉上捱了一巴掌。
疼痛疊加在一起, 變成了麻,一陣一陣的衝擊逐漸吞噬他的意識。
江桐對着他的膝彎踹了一腳,蘇慄撲通一聲呈狗爬姿勢摔在地上, 太陽穴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好像鑽子刺穿皮肉,蘇慄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不斷地倒抽氣, 快要陷入昏迷的狀態。
江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在地上掙扎, 覺得很沒意思:“我還沒用力呢,真是個弱雞。”
“我把你這樣子拍給你老公看怎麼樣啊?”
蘇慄的雙脣開開合合, 發出一聲嗚咽:“不要……”
他雪白的臉上血淚交加,看起來觸目驚心。
江桐只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現在氣也出了,渾身也舒坦了。
她趾高氣揚地離開:“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門從外面反鎖上。
蘇慄別說逃出去了,他現在處境十分不妙, 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臉貼在冰涼的地板上, 疼痛好似漲潮似的吞噬着他的意識, 他艱難地擡起手抹了一把, 滿臉都是黏膩的液體, 糊着他的視線。
眼前一片雪花,好像飛來飛去的小蟲子, 越來越密,越來越密……
在嗡嗡的耳鳴聲中,蘇慄的意識被抽走,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種力量牽扯着,從昏沉中醒了過來。
咕嘰。
癟癟的肚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哀怨。
蘇慄苦笑,原來是餓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日暮時分。
鼻血已經乾涸了,結成血痂黏在臉上和脖子上,蘇慄拿袖子清理了一下,頂着暈乎乎的腦袋走到窗邊。
窗!
沒有防盜欄杆,也沒有上鎖,蘇慄精神一振,趕緊拉開窗戶,醞釀着逃跑計劃。
俯身看了看,這個房間是在三樓。
這是一幢複式小別墅,這個窗戶下面有個小陽臺,而陽臺的下面是建在房屋一側的車庫,車庫頂正好形成了一個小平臺。
窗戶,陽臺,車庫,恰好是三級階梯,就算做自由落體運動,最多就是屁股摔疼,不至於缺胳膊少腿。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好幾個小時沒進食,腦袋還處於眩暈狀態,抓着欄杆的手漸漸脫力。
蘇慄回頭看了看離自己只有幾米的陽臺,狠了很心,跳!
風擦着他的鬢髮呼嘯上升,周圍的事物在急速地下降中拉成一道道模糊的直線。
蘇慄抱住腦袋,準備好屁股着地了。
啊啊!
跟他想象的不一樣,蘇慄的腰撞上了陽臺的圍欄,他直接被甩了出去!
渾身好像要斷成兩截,蘇慄飈出了兩行眼淚,時間過得無比漫長,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他被一層柔軟的表面接住了,身體緩慢地下墜,冰涼的水從四面八方漫過來,倒灌進他的嘴巴和鼻子。
蘇慄才意識到自己掉進水裡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幽藍的水層,隨着身體的下降,光線越來越暗淡,來自周圍的壓迫越來越大,一串氣泡緩緩上升,那是肺裡僅有的一點空氣了。
在最後一點意識被抽離之前,蘇慄還在想,要是我有個男朋友就好了,那我早就學會游泳了。
————
說好晚上一起去吃烤魚的,魏駿馳餓的兩眼發花了也沒等到蘇慄回來。
不是說去莊嶼凡的排練室拍幾張照片的嗎?
難道……
魏駿馳感覺自己的推測滿分,蘇慄肯定是見色忘友跟帥哥鬼混去了。
他給蘇慄打電話,對方一直沒接。
不會吧,電話也不理,難道已經天雷地火了?
單身狗只好自己吃食堂,就這樣一個晚上過去了,宿舍已經門禁了,也沒見蘇慄回來。
哎,乖孩子也學會夜不歸宿了。
魏駿馳還是有點小失落,蘇慄不回來竟然不跟他說一聲,單身狗真是容易被遺忘的角色。
————
江桐看時間差不多了,哼着歌回去,拿鑰匙打開門。
地板上還殘留着乾涸的血跡,房間裡卻空無一人。
江桐愣住了,一陣夜風撲面而來,江桐的瞳孔瞬間放大。
窗戶是開着的!
江桐趕緊跑到窗邊,樓下一個人影也沒有,人工湖上泛着粼粼的波紋,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江桐不敢相信,一個弱唧唧的男孩,從三樓跑掉了!
就在這時,蘇慄的手機響了。
江桐一看來電顯示是江言楓,知道哥哥可能已經知道了,她掛斷了電話。
江桐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蘇慄現在什麼情況,哥哥會不會罵她?
她定了定心神,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你沒有做錯,蘇慄就是欠教訓。
再說了,她只不過關了蘇慄幾個小時,出了事情跟她任何關係都沒有!
————
醫院。
蘇慄安安靜靜地躺在單人牀上,小臉蒼白,整個人被白色的牀單和被子包裹着,顯得他小小的一隻,十分孱弱。
梅小惠掩面哭泣,小聲叫着:“寶寶,寶寶你好點了嗎?我的孩子怎麼能受這樣的苦。”
蘇景平揹着手,面容肅穆。
江言楓低眉頷首:“蘇先生。”
梅小惠突然抓住江言楓的衣袖,泣不成聲:“蘇慄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啊。“
江言楓艱澀地吐出一句對不起。
梅小惠的妝容經花了,風韻溫婉的女人看起來無比憔悴:“你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把孩子嫁給你,不求你把他寵到天上,可是也不能這麼對他。”
蘇景平轉過身來,厲聲打斷妻子的哭聲:“行了,這件事又不是小江做的。”
梅小惠第一次反駁自己的丈夫,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還當蘇慄是你兒子嗎!今天要不是被人發現了救起來,我的孩子就沒了!”
江言楓瞳孔皺縮,無法想象最可怕的情況。
蘇慄的腦袋陷在軟軟的枕頭裡,好像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江言楓知道道歉是蒼白無力的,可除了說些廢話,他還能做什麼呢。
“對不起,是我沒有管好我妹妹。”
梅小惠聲嘶力竭:“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啊!”
蘇慄的睫毛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瞳孔裡滿是茫然。
梅小惠激動地抓住蘇慄的手:“寶寶,寶寶你感覺怎麼樣。”
蘇慄轉着眼珠,看到媽媽之後,嘴角翹了翹,用臉蛋親暱地蹭了蹭梅小惠的手心。
梅小惠的心都要化了,又心疼又激動。
蘇慄擡起小手幫媽媽擦了擦眼淚。
他餘光一撇,看見了沉默的江言楓,他忍不住叫道:“老公?”
聽到這兩個字,江言楓心中一顫。
梅小惠突然叫道:“寶寶,你跟他離婚吧,媽媽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蘇景平厲聲道:“小惠,你胡說什麼呢!”
梅小惠堅毅地看着丈夫:“這次我不會聽你的了,寶寶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並不反對你追逐利益,但你不能以孩子的幸福爲犧牲!”
蘇景平沉吟不語,沒有表態。
梅小惠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剛強,她握着兒子的手:“寶寶,你說要不要跟他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