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看着楊博問道:“這東南的事情,也不能就此擱置下去吧,總得有一個可靠的人在東南那邊盯着,否則豈不是要出大亂子了。”
楊博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最合適的人,應該數胡汝貞,但是......”其實楊博是很想啓用胡宗憲的,但是無奈徐階已經認定了這胡宗憲是嚴黨的人,估計啓用是不可能了,甚至胡宗憲這正當壯年的年紀可能這個都察院左都御史就是天了。
徐階笑了笑說道:“不是有俞大猷和戚繼光兩人嗎?這兩人你看看哪一個能夠獨當一面?”楊博尷尬的看着徐階,其實說心裡話,這無論是俞大猷還是戚繼光,今年不過三十歲左右,說他們能夠獨當一面,確實是有點扯淡了,但是東南統帥大軍的人,除了胡宗憲之外,已經再無他人了,楊博看着徐階說道:“徐閣老,說實在話,這兩個人哪個也不能獨當一面,如果非得調出一個來,還是戚繼光比較靠譜,不過這您是不是在考慮一下。”
其實楊博的擔心是多餘的,即便是徐階提議讓戚繼光提督東南,嘉靖也不會批,這戚繼光今年纔多大歲數,這麼小的年紀,連服衆都不能,還統帥大軍,着實是有點可笑了。楊博看着徐階說道:“徐閣老,實在不行,您看這樣如何。”
“怎麼?”
“請南京魏國公徐鵬舉提督東南軍務,然後戚繼光和俞大猷爲左右副帥。”徐階看着楊博慢慢的笑了出來。
當徐瑞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內心是崩潰的,原本徐瑞出來領兵,就是爲了躲開徐鵬舉,但是現在徐鵬舉莫名其妙的竟然成了徐瑞的頂頭上司,徐瑞不瘋纔怪。
記得馬芳走的那天,徐瑞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拉着馬芳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馬老將軍,您能不能不走?”
馬芳感動的看着徐瑞說道:“這實在是朝廷有命在先,老夫也是無可奈何啊,徐將軍還年輕,這東南正是施展抱負的地方。”
“不是,您走能不能不讓老頭子來?”馬芳滿臉黑線,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馬蹄聲傳來,遠處旌旗招展,徐鵬舉大笑道:“可算是能離開南京了哈哈哈,老馬啊,你就放心去吧,這東南的戰況就交給老夫了。”
來了之後,徐鵬舉一把把徐瑞給拉下了馬,大罵道:“老子都在下面,你憑什麼騎馬?趕緊滾下來。”
徐瑞像是一隻小雞崽子一樣被徐鵬舉給拉了下來,這位混世魔王府好日子算是到頭了,雖然說這徐鵬舉並不怎麼知曉兵事,但是還是有些武義的,而且徐鵬舉在東南軍中威信極高,尤其是在軍餉如數下發之後,這各地將領的聲望幾乎都是如日中天的。
這次徐鵬舉直接在南京大營裡挑了三個營頂替了馬芳三萬邊軍的位置,除此之外,這徐鵬舉還下令全力支持戚繼光和俞大猷擴軍,畢竟徐鵬舉心裡還有點數,嘉靖讓徐鵬舉當提督,而戚繼光和俞大猷當左右副帥,明顯就是拿徐鵬舉的威望來幫這倆人辦差,徐鵬舉纔是真正的配角。
徐瑞看了一眼馬芳說道:“馬老將軍,聽說楊尚書在草原上的新軍操練起來頗有氣勢,不妨我也去草原上學習一下吧。”
徐鵬舉一把拎住了徐瑞的衣領子說道:“哎哎哎,你小子跑了我不成了光桿司令了?不行,誰都能走,你不能走。”
徐鵬舉倒是比較享受這種軍營裡的天倫之樂的,但是這種快樂顯然就是建立在徐瑞的痛苦之上的,自從馬芳走後,堂堂的總兵大人,就成了徐鵬舉的衛兵,天天跟着徐鵬舉四處瞎溜達,釣釣魚什麼的,徐瑞也沒什麼事,就是挨挨罵,然後徐鵬舉想活動一下了,就揍他一頓,好不快哉。
不過自從徐鵬舉來了之後,這明軍整個的都在避戰,甚至親眼看到倭寇在各地燒殺搶掠也不出手,連徐瑞也請戰多次,徐鵬舉只是搖搖頭拒絕了徐瑞。
“爺爺啊,您就放我去吧,這倭寇都快打進泉州城了。”徐鵬舉拿着一本孫子兵法對徐瑞說道:“胡鬧!傳令各軍,堅守城池,只要倭寇不攻城,任何人不準擅自出戰!”
“諾!”
徐瑞看着徐鵬舉這麼一副樣子是又着急又上火,想說點什麼張了張嘴,最後又咽下去了。看着徐瑞的樣子,徐鵬舉是真的打心底裡開心。
倭寇們似乎也知道了明軍只會堅守城池,這一下整個福建的村子都倒黴了,無數的村子化作焦土,甚至廣東巡撫都在彈劾徐鵬舉了,吳慈山怒氣衝衝的看着徐鵬舉說道:“公爺,您這在不出戰,放我們福建兵馬出去出戰也可啊!”
徐鵬舉輕飄飄的看着吳慈山說道:“吳大人,本官是東南提督!你不是,誰敢擅自出戰,斬!”
“你!”吳慈山看了一眼徐鵬舉之後,無奈的嘆了口氣,扭頭就回到自己的衙門去上書彈劾徐鵬舉去了,其實徐鵬舉也不是什麼都沒幹,徐鵬舉只是在等兩個消息,一個就是秋天,秋天一旦涼下來,這倭寇必然散去,有了這幾個月的時間,戚繼光和俞大猷的兵馬操練的就差不多了,徐鵬舉就是要跟這些倭寇耗時間,徐鵬舉知道,大明壯的很,耗得起,只要這兩支新軍編練成功之後,這東南就是銅牆鐵壁,這無論是誰來,都得撞的頭破血流。
徐鵬舉送這些人離開了之後,看着徐瑞的背影默默的喝了口茶,不屑的笑道:“還特麼是年輕啊,唉。”
另一邊,孫毅在路上就跟李狗剩交代好了,馬上拍侯三去王直哪裡提船,而且孫毅想的也很簡單,這東瀛朝鮮大明各有特產,多是西班牙人所喜好,所以專門制定了一份計劃,好提高榮昌海貿的競爭力,孫毅看着這些事情不禁笑了起來,用不了多久這銀子墊牀都嫌硬了,孫毅沒出息的笑了出來。
劉穎看着孫毅噁心的說道:“看你這死樣。”
放下了心裡的包袱之後,孫毅也算是看開了,既然決定了幹了,那就幹到底吧,現在榮昌的海貿船隊已經在蒐羅各地的貨物,打算準備好直接東瀛或者朝鮮做點小買賣了。
侯三進了榮昌的碼頭之後就跟忽然找到家的孩子一樣,侯三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他能認真做下去的行家,孫毅看着劉穎笑嘻嘻的說道:“我說夫人啊,這對林家的制裁,現在怎麼樣了?”
劉穎看着孫毅冷哼了一聲道:“這個林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從你出事之後,咱們榮昌在應天成都京城的所有店鋪都接到通知將商品降價,平均都比林家的東西低十文錢。”
“啊?我才值十文?”劉穎看着孫毅笑道:“你覺得你值多少錢?秦家三老爺親自在南昌那邊盯了好幾天,生生的擠垮了林家不少的生意了。”
“嗯?林家怎麼這麼虛?”孫毅詫異的看着劉穎,林家怎麼說後臺也是黔國公府,這近兩百年的底蘊在那了,怎麼可能這麼虛弱,劉穎看着孫毅笑着說道:“黔國公府是底蘊不少,但是這張餅攤的太大,這林家的不少生意都是勉強維持,不堪一擊。”
這個嬌生慣養的林公子絕對想不到,這僅僅因爲這麼一個小姑娘,竟然讓林家損失這麼大,除此之外,林家也收到了不少朝中的警告,這次林家估計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孫毅笑了笑對劉穎說道:“這次差使辦的不錯啊,說吧想讓相公怎麼獎勵你?”
劉穎看着孫毅笑道:“哪裡哪裡,都是相公教導有方。”
不過雖然說孫毅在江南待着,京城裡的裕王和景王幾乎都已經鬧到了白熱化的地步,雖然說這麼多的官員盯着,但是景王和裕王之間的互相攻扞卻一點都沒有消停下來,越演越烈,張居正都給孫毅寫信催孫毅回來了。
京城的動靜是越來越大了,孫毅其實路上是一直在故意拖延時間,孫毅頂着大太陽看着遠處笑道:“嘖嘖,穎兒啊,這地方是不是快到侯三的船港了?”
劉穎想了一會說道:“嗯差不多了,前面五十里之後就是差不多是侯三的船港了。”
“走,咱們去看看侯三的港口弄得怎麼樣了。”孫毅看了看之後,對莊淼說道:“淼兒咱們收拾收拾就行了,看着咱們劉大掌櫃帶咱們去海上釣釣魚。”
劉穎嬌羞的看着孫毅說道:“成,那我就帶你們去海上釣個魚,看看吧。”
莊淼則擔心的看着孫毅說道:“吏部不是說接到聖旨之後,就得馬上進京嗎?”
孫毅笑了笑看着莊淼說道:“我不到京城又能怎麼樣?我還巴不得朝廷給我革官罷職,咱們回老家種地去。”
莊淼不屑的看着孫毅說道:“就你?你這扛個鋤頭肩膀都能磨破你還種地。”孫毅佯怒的看着莊淼說道:“再說相公我可要用家法了。”
“你用什麼家法啊!”劉穎看着孫毅瞪着眼看着孫毅說道,孫毅頓時沒了脾氣。三人就這麼一路上說說笑笑的朝着碼頭去了。
孫毅之前看了林家的碼頭之後,着實的受了點刺激,回來之後就讓侯三帶着人擴建船港了,侯三並沒有接到孫毅要來的消息,此時的侯三正甩着膀子親自在工地上看着工人們打地基。
孫毅看着侯三笑道:“侯三侯大掌櫃的這怎麼親自上工了。”
侯三擦了擦臉上的汗看着孫毅說道:“怎麼回事?”
侯三看清楚了是孫毅之後,笑了出來說道:“孫大人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哈哈,我不得看看我給你撥的銀子你小子花沒花到正地方啊。”孫毅來了,侯三也不好在繼續輪着鋤頭鎬頭在那裡幹活了,趕緊把活給了別人,換了身衣服帶着孫毅在碼頭裡逛了起來,這是孫毅第一次見到榮昌的碼頭,如果是孫毅第一次就直接見到了榮昌的碼頭,絕對會覺得太大了,但是之前被陰差陽錯的帶到了林家的碼頭之後,孫毅現在覺得這碼頭還是有點小。
“侯三啊,這碼頭有多少船塢啊。”
侯三熟練的對孫毅說道:“總共是十個船塢,全都是停大型海船的船塢。”侯三還是有點沾沾自喜,孫毅則是皺着眉頭說道:“還是有點小,先擴建個三倍吧。”
侯三的下巴都快驚掉了,看着孫毅說道:“還擴建三倍?這麼大銀子哪裡來啊?”
“銀子的事情你不用管,過幾天你出一趟海,明後天就會又人來接你了吧。”侯三驚訝的看着孫毅說道:“怎麼?”
“泉州蘇家的生意,要全都轉給咱們榮昌,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事,我要給你交代一下。”孫毅看了看周圍忙活的這些船工問道:“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人?”侯三略加思索之後就對孫毅說道:“大部分都是苦命人。”
侯三看了看周圍,壓了壓嗓子對孫毅說道:“其實有不少人的身份不乾淨,下過海,當過倭寇。”孫毅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好,這些人不要虧待。”
“啊?”
孫毅點了點頭說道:“對了,海外我還拿了塊地,你秘密挑幾個人過去打理一下,慢慢的轉一部分生意過去。”
既然是要幫着王直刀頭舔血了,孫毅自然是不能這麼把所有雞蛋都放在大陸上了,也得慢慢的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這條退路不能只養活孫毅一個人,孫毅還得考慮榮昌這麼一大的家子的人的退路,孫毅看了看侯三笑了笑道:“行了,現在先不說這些,整條船,我要出海釣魚。”
侯三笑了笑說道:“這您還真說對了,這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船,你要多大的?”
孫毅忽然看着栓柱問道:“這些船平時閒在港口裡的時候都在幹什麼啊?”
栓柱看了看外海,一指對孫毅說道:“那不是嗎?沒事就出海打個魚改善改善伙食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