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這種烈性傳染病,雖然在21世紀已經有了多種救治手段,但是最有效的手段依舊是嚴格的檢疫和隔離。20世紀初期的東北鼠疫大流行靠得就是隔離措施。在沒有任何特效藥物的前提下撲滅了鼠疫的傳播。
他們現在的醫療條件,其實和20世紀初的滿清政府沒多少區別。所以林默天能做得依然是這些。
好在眼下還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爆發。只要及時從源頭上進行隔離,就有可能在爆發前予以阻斷。
有一件事倒是做得恰逢其時,那就是對乞丐流民的全面收容。這個羣體中跳蚤等寄生蟲的感染率近乎百分之百,生活環境藏污納垢,簡直是天然的病原體的聚集地。乞丐又有流動性接觸面廣的特點,很容易將疾病擴散出去。
全面收容等於是斷絕了這個巨大的傳染源頭。從這點來說,劉市長的決心下得恰到好處。當然,也多虧這大半年來先期建起了警察系統――很多基本行政事務,現在完全是靠警務系統在運轉。
不過,接觸到的病人的人羣,必須有地方予以隔離。不僅是鼠疫接觸者,還包括未來他們未來要收容的麻風病人。
林默天拉開掛在牆壁上的大比例廣州-香港地圖,仔細的瀏覽起來。
珠江口一帶的島嶼星羅棋佈,島嶼可以有效的隔絕行人往來,島嶼上的環境也相對比較健康。因爲他決定將這個烈性傳染病的隔離區設在島上。乍一看選擇很多,即有珠江中的內河島嶼,也有在內外伶仃洋的海島。但是要滿足隔離需求,第一不能距離廣州太遠,否則每次運送病人都要花太多時間;又不能距離陸地太近,否則起不到隔離病人的作用。島上必須有淡水。
內外伶仃洋的各個島嶼儘管從各方面來看都很合適,但是距離廣州都過於偏遠。即使選擇內伶仃洋中最近的龍穴島,到廣州也要86公里。即使使用大發艇之類的機動船,從廣州去龍穴島也得十個小時以上。運送病人的航渡時間過長不說,也難以安排警戒。
如果選擇在珠江的內河島嶼,距離廣州倒是近了,但是對隔絕病人卻又成了問題。珠江雖說寬闊,但是江面上漁船衆多,逃跑的可能性大增,而且不少江中島已被開發爲農田和村落。設立檢疫區,勢必會影響到島上百姓的正常生產生活。
在兩難中,林默天圈了幾個備選的島嶼――反正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廣州市政府手裡。
當天晚上,林默天就被叫到了市政府和劉翔等人開了一個“防疫工作會議”。面對有可能爆發鼠疫這個可怕的前景,劉翔簡單的表示:“一切按照你的要求辦”。
至於這個島嶼隔離區,林默天提了幾個備選方,即有江心島,也有海島。最終劉翔批准了在珠江裡的長洲島設立隔離區。
“長洲島上雖然有幾個村落,但是人口很少,我們也不能把村民從村子裡趕走。”劉翔簽發了委任書和授權書,面帶憂色,“這一萬多號人要馬上蓋營地也來不及……怕是得露宿了。”
“營地問題不大,現在是夏天,搭個茅草棚子就可以了。凍不死人的。”林默天說,“建造營地由誰負責?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他具體溝通。”
“這事你就找林佰光吧。”劉翔衝着林佰光點點頭,“你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聯繫具體負責人――我會發一個會議紀要,市政府的各級幹部都會聽你指揮。”
林佰光點頭:“你說吧,有什麼具體要求。我馬上就安排下去。”
他說着話,已經從公務包裡拿出便籤本,掏出萬寶龍鋼筆刷刷的寫了起來,林默天還沒開口說話,他已經寫好了一張,從兜裡掏出章蓋了上去,摺好交給機要秘書。
“立刻送國民軍指揮部去,快!”
“我已經下令白馬隊的一個連立刻移防長洲島,現在海警在上面有個警戒哨,應該不礙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林默天趕緊道,他這位本家還真算得上“心思縝密”,不但立刻做了準備工作,還專門調動了言語不通的朝鮮連隊上島警戒。
“現在說說你的要求吧。”
林默天說,其實這個隔離區並不需要太完備的基礎設施,也不需要滿足上萬人的長期居住。因爲鼠疫的潛伏期很短,醫學界一般認爲是六天。
“……只要送到島上,隔離九天後沒有發病的,就可以認爲無感染。然後便可以轉移到香港的難民營去安置了。所以居住設施用不着考究。”
林默天設定的隔離營是分爲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淨化設施,上島的檢疫人員按照“淨化”標準,洗澡消毒,剃去全身毛髮,隨身衣物全部焚燬。
“……要建專門的垃圾焚化爐,用來焚燒檢疫人員的隨身衣物,另外再建一座焚屍爐,用來火化在檢疫期間死亡的人員。污水和糞便需要有專門的消毒池,不能直接排入江水……”林默天一一道來,按照他的設想,營地要分爲三個區,第一區是觀察區,經過淨化的人員先在抵達區內留置24小時,然後再轉入留置區進行爲期九天的檢疫隔離。最後一個只是治療區,安置在檢疫期間發病的人員,每個區域只見都必須完全隔離。
說是治療,實際上他們即沒有慶大黴素也沒有鏈黴素、四環素或者氯黴素,惟一能起效的抗生素是磺胺,但是產品純度不佳,療效打折不說,僅藥物過敏就造成了不少死亡病例。重要的治療支撐手段靜脈滴注的設備材料亦緊缺,說是治療其實就是“等死”。目的其實就是不讓病人在死亡前將病菌傳染給他人。
“……隔離營用不着佔據全島,其實只要一小塊地方就可以。地方太大難以警戒,但是各個分區之間必須有足夠的間隔。彼此的位置不能有上下風。”
他說一點,林佰光在筆記本上記一點,他說完,林佰光也寫完了:
“還有沒有了?”
“暫時就這麼多。”林默天說,“大圖書館肯定有更完備的圖紙資料,可惜得回臨高才能查得到。”
“馬上派人回去查就是,”林佰光說,“你來寫個申請,我這就安排人去調資料。”
“好。”林默天對這位本家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的節奏暗暗佩服。
“兩個爐子要花點時間,不過因陋就簡的話也能湊合。”林佰光翻着筆記本,“建築材料和工人我來安排,主要就是木料蘆蓆和鐵絲;伙食供應我們向香港的聯勤總部申請應急口糧。餐具和鍋子從企劃院的廣州倉庫裡找――那裡應該有不少抄家貨。衣服的話,從香港的企劃院倉庫調――那裡有難民營地,倉庫裡應該有儲備。”
他一邊說,一邊在便籤本上寫,寫完了馬上讓劉翔和林默天過目簽字,不一會,好幾份“申請”就弄好了。
“我們趕緊分頭行動起來吧。”劉翔的臉色蒼白,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廣州的市長還真不好當咧。
林默天自然也不得空,他立刻又和慕敏討論起警務系統的工作。
元老院在廣州城裡還沒有街道辦事處之類的正式基層機構,許多基層行政工作是通過警察局-派出所-保甲這樣三級貫徹下去的。因而防疫這件事同樣需要警務系統的大力支持。
此前,廣州市政府已經印發了“公共衛生手冊”。這本手冊面向所有基層幹部和警察,每個保甲的保長也發了一本。內容除了一些基本的“保持清潔衛生”、“除四害”、“良好的生活習慣”之外,還有許多常見或者不常見的傳染病的病症描述,目的就是讓這些基層人員能夠及時的識別並且上報。
爲了讓文化程度很低的基層工作人員和保甲長們在報告的時候不至於弄錯各種專有名詞,衛生口在編撰這部分的時候,乾脆就用一號病、二號病這樣的名詞來取代。
現在他要求警務系統和保甲系統,都要按照本手冊提到的症狀情況,密切注意本片人員的健康情況,巡警必須每日對管區進行巡視,聽取保甲長對本片所有住戶和臨時流動人員的健康彙報。逐日向市警察局的衛生科報告。衛生警察另外安排抽檢和巡視。
除了這些,每個保另外再增設專職的檢疫員,檢疫員同樣像片警一樣按時巡邏,把握本保全部住戶確切健康情況,採集他們與鼠疫患者的接觸信息,如有疑似或確診的鼠疫病例必須立即隔離並上報。
爲了保證病例能夠被及時上報,他不敢把明確診斷這樣的事交給廣州本地的中醫;郎中們――且不說專業問題,就數量來說也遠遠不夠。,林默天原本想全部使用歸化民幹部或者伏波軍戰士,但是事實證明根本不可能抽調如此多的人手給他專職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