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在21世紀承辦此類活動很容易:告訴合作方每個客人多少錢標準,合作方提菜單過來審覈就行了。但是現在劉翔給他的指示含糊不清,連預算到底是多少都說你自己去和王君他們聯繫,真是又要馬兒跑又叫馬兒不吃草。
沒有錢的慶典無非是靠拉贊助,現在劉市長把拉贊助這門道給堵得嚴嚴實實的――十二家指定贊助商聽起來倒是不少,行業也涉及方方面面。在廣州城裡都是如雷灌耳的存在,要他們湊出這樣一筆錢來原是不難的――這個“贊助”的提議一出去,這十二家商鋪必是爭先恐後的送錢來,大約都得是“頃盡所有”以表達的自己的“從龍”的決心。
但是劉、林二人偏偏還矯情,說什麼“贊助的額度不能過大,口子易開不易收”、“這幾家店鋪都在高速發展階段,銀根比較緊張,贊助意思一下就行,不要弄得週轉不開”……這些模棱兩可的話搞得方非很爲難:到底收多少錢爲好?
思量再三,決定還是和王、杜二人商議一番,畢竟這場婚禮的發端是他們開始的。看看他們有什麼意見。
“市政府要求不讓我們拉大戶贊助,但是那些大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和我們‘拉關係’的大好機會。我看與其讓他們在外面亂鑽,拿着銀子塞狗洞,不如我們自己開個小口子……”杜易斌說。
“自己開口子容易,劉市長那裡怎麼說?”方非倒不是怕劉翔追究他責任什麼的,但具體原則是市政府辦公會上通過的,自己公然開口子,等於是蔑視劉翔和廣州市政府的領導。
“曲線救國,”杜易斌半天憋出個成語來,“找崔道長……”
“我們是辦婚禮,又不是辦白事,找他做什麼?”方非對崔漢唐的觀感不好――因爲他幾次在《啓明星》上抨擊方非組織的羣衆活動和重大儀式是“第三帝國和老毛子的嵌合體”,沒有“繼承發揚華夏傳統文化”,是“洋奴哲學”“教條主義”。再加上舊時空要看到的和尚道士都是在白事上做超度法會,怎麼也和這集體婚禮扯不上關係。
“雖說結婚用不着道士,但是你別忘記廣州紅白理事會的常務副理事長可是崔道士啊。”杜易斌提醒他,“他以紅白理事會的常務副理事長身份,參加婚禮名正言順的事情。讓他以紅白理事會的名義捐贈,名義上就說是廣州的佛、道、天主教三家贊助的――自然了,他們三家從哪裡拉贊助我們就管不着了。
“這倒是可行。”方非一想這主意不壞。這三家除了新道教略帶“官面”色彩之外,其他各家都和元老院扯不上多少關係,由他們出面捐助,再用上本地紅白理事會的名義,各方面都能應付得過去。
“我這就去找崔胖子談談!”王君自告奮勇――他因爲平日裡閒暇時間比較多,進城多半就是五仙觀去找崔漢唐吹水,崔漢唐呢,有心要把五仙觀打造成新道教的基地,搞了不少自己的項目,也少不得找王君這個機械、電氣、電子“各方面都懂一些”的雜家幫忙。雙方的關係不錯。
入夜,五仙觀門前小廣場竟熱鬧得像一個遊樂園。自打公祭大會之後崔漢唐打了十八天羅天大醮,累得整整瘦了三斤之後,劉市長對崔漢唐也頗爲照顧,不但在廣州的宗教改革上讓新道教吃了個飽,在建設上面也給了不少暗中支持。這五仙觀門前的小廣場,便是劉市長“拆除違建”後給道觀拓寬出來的,雖然不算道產,但是歸五仙觀使用管理。
五仙觀雖說是廣州第一大觀,內中殿宇宏偉,但是實際佔地面積並不太大,歷代修建,早就將觀內土地使用殆盡,崔漢唐想搞個室外羣衆活動場所竟找不出個地方來――觀內最大的室外開闊場地就屬於“仙人腳印”所在的那一方池地了。
要說擴建,偏偏五仙觀所處的地方是廣州的鬧市,四面並無隙地。別說空地,便是大街也被挨挨擠擠的破爛棚戶佔據,只留了一條二三米寬的通路。得益於劉翔的拆除違建工程,大街舊觀得以恢復,但是擴建依然沒門――要擴建,就得搞拆遷。要說爲擴建道觀拆遷,崔漢唐不敢提,劉翔更不敢批。最後利用五仙觀門前不少建築沒有房契這點,算是“違建”,才拆出一片空地來。
崔漢唐又是花錢給被拆房子的百姓“補償”,又是僱人整地,鋪地,弄了些木柵把廣場圍了起來――據說是“便於管理”。又弄了幾個花壇,種了樹,佈置了若干長凳,真是花錢又花力氣,總算搞定了這麼塊“宣教陣地”。
既然有了這塊陣地,崔漢唐自然要充分利用起來。早晨是組織道生們打太極拳,白天開放給羣衆休憩,晚間便在這裡搞些“宣傳”活動。
這宣傳活動本質上是“傳教”,不過這廣場多少也算是“公共場合”,元老院的反宗教情緒還很濃厚,新道教雖然是元老院自己鼓搗出來的“親生兒子”,但是對它的存在一直有爭議,前階段因爲劉翔的事情,崔漢唐是充分領教了元老院各路噴子的實力,如今也只能比較低調的搞些活動。
今天的活動卻是“澳洲影戲”。崔漢唐原本有心要放影戲當作自己的“法術”,但是轉念想到臨高已經搞了電影院,歸化民中間看過得人不少,這個牛皮很容易穿幫。只好不提這茬了。不過他選得片子還是儘量靠近“道教”這個題材的。
今天要放澳洲影戲的事情在大街小巷已經傳開了。這影戲據在臨高和紫明樓看過的人說是難得的澳洲景――比街道上“拉澳片”好看多了。新鮮的玩意誰都想看看,天還沒落黑,觀前廣場上便擠滿了人。附近的孩子們紛紛趕來大呼小叫、跑的、跳的,整個廣場喧譁一片,連觀前新置的石麒麟,周圍的木柵上都爬滿了人。有些大戶人家更是讓家生子提前佔好位置再乘着涼轎前來觀看。小販們更是趁機來兜售食品茶水,把個五仙觀門前擠了個水泄不通。足足有好幾百人。道觀內的道生們都出動了,在街道和廣場上維持秩序。
廣場上已經樹起了兩根立柱,上面上綁着繩子懸掛着一面黑邊的白色方形布簾。
外面人聲鼎沸,都急着等開場,但是關內殿宇裡,崔漢唐卻四仰八叉的躺在竹榻之上和付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時候還早,天沒黑透也放不了電影。
聊天的內容自然是關於新道教在廣州的發展。雖說這段日子新道教賺了不少:從形象到物質,但是發展依然不能算是順利。廣州的元老時不時的打壓,元老院三天兩頭的喊打喊殺,讓崔道士又瘦了半斤多。
雖說自個靠着一副“手彩”戲法和三寸不爛之舌在廣州建起了“真人”的名頭,也接近拉攏了不少士子縉紳,但是要說大的進展卻始終沒有。
他想從士子,特別是有名的本地士子中間發展信徒的工作並不成功。崔漢唐痛苦的發現,不論自己表露多少“神技”,聊出多少“驚世駭俗”的理論,這幫士子始終和自己隔着一層,別說“敞開心扉”,就是“崇信”二字都還差得很遠。特別是他竭力拉攏,希望他們能皈依的幾個士子,幾乎個個都有着頑強的心志,根本不是幾句話能忽悠過去的。
好在百姓和大戶們中間的活動還比較順利。許多人純粹是爲了和澳洲人能“攀上關係”纔來奉道的。崔漢唐從奉教的大戶們頭上撈到了不少“獻納”,作爲“創收”很得了張道長的誇獎。
“……老唐,你這放影戲的招數雖然好,可是架不住消耗啊。不說管制的投影機燈泡,就說你的筆記本――臨高那邊壞了可是不少了。”
崔漢唐撇撇嘴:“那幫小子整天打遊戲,看小電影,不壞纔怪呢!我這小本子可是寶貝的很,平時愛惜着呢,再用個十年八年的沒問題。”
“那咱們放什麼片子?開國大典還是閱兵式?”付盟問道。
“切,要不說你們學理科的腦子都秀逗了呢!這是道觀能發那個?你就調試好機器,聽我的,我這U盤裡可是考了不少好東西。”崔漢唐傲然道,全然不管付盟尷尬的臉色。
“沒問題吧?會不會泄露我們的來歷?”付盟雖然有點惱他,但是對於這個直腸子的老鄉還是比較關心的,相對於滿肚子心眼的行政官員們,他更喜歡和這個神棍道士聊天,感覺很輕鬆一點壓力都沒有。
“放心吧,我都剪輯過的,片頭片尾都去掉了,製片人、製片廠什麼的也都去掉了。好了,我們出去吧,天都黑了。”崔漢唐一面滿不在乎的說着,一面起身招呼他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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