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是玩壞了就不好了……”李炎接了一句,忽然意識到周洞天說得不是這個意思,趕緊辯白道,“所以就玩到臨高來到當俘虜來了嘛――”
周洞天嘿嘿的笑了兩聲,拍了下他的肩膀。拿起卷宗交給了李炎:“她歸情報局了。我想以後她會很配合你們的工作。”
“好。我”李炎點點頭,想原本情報局就想搞一個關於大明內衛和情報系統專題調查,已經委託大圖書館的人從史籍筆記中查詢了不少資料,同時,通過審問俘虜和約談大明士紳也獲得了不少資料。在澄邁戰役中被俘的幕僚們提供了相當多的資料:有的是耳聞,有的是親身經歷。但是這些資料都來自外部――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家眷兼臨時工,對錦衣衛內部狀況、運作方式應該比其他人更清楚。
對外情報局立刻向所有外勤部門發出通告,將黃順隆列爲“危險”,他的商鋪和住宅均屬有嚴重威脅的地點――林銘是在澳門失掉的小姨子,他肯定會把黃家作爲重點關照的對象。搞不好現在就有一隊錦衣衛在黃家外面埋伏着。
“雖然切斷黃家和我們的聯繫是個重大損失,但是現在要提防對方狗急跳牆。無論於公於私,那個姓林的百戶肯定會試圖直接綁架元老來搞清楚我們的底細,或者試圖與我們交換俘虜。”江山說道。
李永薰又一次的遇到了那個女人帶隊的三人組,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在等着她,她再一次被戴上頭套,上了馬車。一段時間的顛簸之後,頭套被取了下來――李永薰眨巴了下被眼睛,這裡是一個安靜的大院,四面牆壁很高,牆上攀滿了爬藤的植物,上面開滿了大大小小的粉色花朵。顯得頗爲詭異。
院子裡矗立着幾棟和佛朗機人差不多的多層樓房。但是沒有佛朗機人的屋子那麼好看。窗戶全部鑲嵌着玻璃,卻又裝着結實的木柵欄。從外面看什麼也看不到。
一種新得恐懼又侵入到她的心頭:這是什麼地方?莫非是髡賊的監牢?看外觀和大明的不大一樣,但是這裡散發出來的肅殺陰冷的氣氛是她從小就很熟悉的。
這裡是政治保衛總局的“學習班”,實際上這裡什麼也不學習,是政保局專屬關押人員的地方。在穿越政權的體系裡“進去!”柯雲催促了她一聲。李永薰無奈,只好拾階而上,抱着鐵皮的雙開大門打開了,出來一個瘸子――他的一條褲管下露出了木腿。這個人也穿着對襟小褂,戴着和女髡賊他們一樣藍色肩條。
“待處理人員一名,姓名李永薰,性別女!”柯雲把手裡的文件交給對方,兩個人在門口的桌子上又是寫又是蓋章的忙了好一會。瘸腿的男人才拿出一串鑰匙。
“安排在哪裡?”
“第一區吧。”
瘸腿男人打開門廳裡的一道鐵門,後面是長長的走廊,左右是一扇又一扇的門,全都關着。他帶着她們轉了三四個彎,穿過一個院子,又打開了好幾道鐵門,最後來到一扇門前。
“就是這裡。”
李永薰發覺自己來到了一間素淨整齊的房間裡,裡面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二把椅子。四壁刷得雪白,地上是木地板,窗戶很高,奢侈的鑲嵌着玻璃,屋子裡陽光明媚。桌子上有文房四寶和白紙訂成的本子。
“這裡是你的房間,”瘸腿的看守說,“廁所和澡堂在走廊盡頭。走廊裡你可以隨意走動。只是不能出鐵門。”他指了下走廊另外一頭的鐵門,“有事情拉下繩子,會有人來。”說完這些話,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柯雲和她兩個人。
“你就住在這裡。休息一下,過幾天有人會找你談話的。”
“談什麼?”李永薰不知道髡賊的葫蘆李賣得什麼藥。看樣子,這裡算是“軟禁”,這讓她稍微鬆了口氣。
柯雲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這裡有紙筆,你就先寫自述好了。”
“自述?”
“對,從你自己開開始寫,生在哪裡,爹媽是誰,什麼出身,認不認字,從小念過什麼書……全部寫出來。”
“爲什麼要寫這個?!”李永薰愈發奇怪。
“這是範本。”柯雲指了下桌子上的一本小冊子,“先看一遍,就知道怎麼寫了。”
“本姑娘不認字!不寫!”
“你最好是認字,”柯雲冷笑了一聲,“不然就我請人來幫你寫……”
“我寫,我寫,”李永薰當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立馬服軟了,“不要人幫。”
李永薰在政治保衛總局學習班裡埋頭寫材料的時候,林銘卻躲在三水縣的一處客棧中苦思冥想該如何上報高舜欽失蹤案的查緝結果。
高巡按的失蹤案在廣州成了一樁徹頭徹尾的無頭懸案。林銘在澳門搜索一無所獲之後,不得不灰溜溜的回到廣州――爲了避免在廣州受到太多的外界影響,他以查案爲名再一次到了三水縣,然後就在當地待了下來。
此時他心裡已經認定髡賊是高舜欽失蹤的幕後真兇,李永薰的失蹤十有八九也和高巡按案有關。但是目前廣州官場對澳洲人的態度是“和”,自己要是不識時務的跳出來說髡賊是黑手,就是給巡撫大人出難題――重要官員失陷臨高,廣東官場難道不聞不問?要出兵打仗那是自尋死路,別說廣東方面根本不敢出兵打仗,就算是把即將回廣州的髡目大商人郭東主抓起來交換肉票李巡撫也不敢――那就得準備第二次被火燒五羊驛了。
自己真要如此上報,就把李逢節和廣東官場都給得罪死了。
林銘咬牙切齒的想了半天,最後決定只好捏着鼻子順着廣東官場的意思說了。高巡按就只好委屈他爲國盡忠了。好在迄今爲止,一切查獲的證據都把他離開廣州後的路線指向北面,除了自己和被澳洲人抓去的李永薰之外,沒有人能提出是髡賊動手的確切線索。自己在濠鏡澳的大索只能算是因爲“風聞”,澳洲人最多算“有嫌疑”。
至於小姨子那是不能不救的--要不自己老婆就不能答應。再說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外人!但是此事不能由官府出面,得自己親自出馬私下來辦。好在有錦衣衛這塊牌子在,在百戶所裡也素有人望,調動起官面上的資源還算不難。
林銘盤算定當,假模假式的安排人到處搜索,大張旗鼓的派人趕赴南雄州查案。最終廣州方面給朝廷的奏摺就成了高巡按自行離衙,下落不明。據可靠線索,他應該已經離開廣東,進入江西境內。不過,廣東方面還在“盡力追查”云云。隨奏摺還附上了一大卷的辦案的文書材料。現在,除非朝廷另外指派專人來調查此事,否則這案子就等於是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了。至於朝廷會不會派專人來查,李逢節覺得不敢肯定,就算派來了也不見得能查出什麼子醜寅卯來。再者這幾年處處起火,遍地生煙,朝廷也未必有空來理會此事。
李逢節關照手下悄悄的給了林銘三千兩銀子作爲酬謝,另外再致送一千兩作爲他給手下人的賞錢。除了高巡按的家眷之外,大家都算是滿意了。
但是高巡按的家眷卻對此的結局強烈的不滿,因爲高巡按會“棄官而走”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高家的內眷多次派人到巡撫衙門等處申訴,但是都被“正在嚴查”打發出來。從理論上說,只是上奏說明情況而已――高案並沒有正式的結案,李逢節就拿這個搪塞家眷。
“高家說要派人進京去告御狀。”李息覺對正在簽押房辦公的李逢節說道,他有些擔心,事情一旦鬧大了就難辦了――古今中外概無例外。而且高家也不是平頭屁民,有相當大的活動能量的。
李逢節不慌不忙道:“告御狀?婦人之見!高大人又不是咱爺們給抓去得。他們準備告誰去?告什麼罪名?”
“東翁說得是,只是高舜欽在京城裡頗有些朋友、同年,如果高家去運動他們……”
“無非是要我們‘再查具奏’。我們也沒停查此事啊。奏摺上可有一字說此事已結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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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倒是沒有――”奏摺不是李逢節寫得,但是拜發前主要幕僚都參詳過。
“既沒有就是在查。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李逢節一笑,重新拿起了書。
李息覺知道東翁老爺是“拖”字決,拖到他離任拉倒。
“東翁!雖說如此,高家還是要稍微撫慰纔是啊。”李息覺最近一直和高家眷屬打交道,知道他們絕沒有這麼好打發――這不是給錢的問題。
“嗯。”李逢節考慮了下,“這事總得有人擔待,我看高府裡必然有幾個同黨。當初餘知府和我說過,高家有幾件事要他辦,他當時礙着高大人的面子沒敢答應下來。如今看來高大人一時半會也不會回廣東,你就告訴餘知府就替他們辦了吧――正好也算是查案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