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有幾十萬人口,是17世紀中國南方最大的城市,適齡的女性肯定不少。王君盤算着,完全沒必要把眼睛放在“女囚”或者“節婦”身上――那纔有幾個人。
接下來他又犯愁了,廣州的適齡單身女性的確不少,但是總不能靠自己一個個的牽線搭橋。若是說辦個婚介所吧,本時空又沒有這個先例,倒是有官媒婆發賣配親――因爲官媒發賣的多是罪行輕微的女犯,這種事也不常有。
廣州的平民婚姻狀態,大致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禮有奢侈的有簡陋的,但是流程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哪怕是疍戶這樣的水上人家也是如此。
王君認真的考慮了婚介所在17世紀的廣州開辦的的可能性,覺得難度有些大。而且也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從來也不是什麼工會積極分子,和企業裡的“大媽紅娘”關係也不好,沒有這方面的相關知識。搜腸刮肚了半天也沒想出該怎麼辦婚介所。
他想到這裡覺得腦子疼,不禁嘀咕了一句:“md,這比當年天天相親都費勁!”
然而這句話卻馬上勾起了他的靈感,他想起當年被爹媽逼着去相親的往事,那婚介所除了單獨給介紹對象之外,還常常搞“相親派對”,把各方面條件差不多的男女聚在一起搞搞燒烤,自駕什麼的,期間勾搭成功了不少人。
“這法子好哈!”王君猶如發現了新大陸。當然自駕遊和野外燒烤在17世紀是辦不了的,但是其他形式的相親會也可以辦。
他搜腸刮肚了半天,想起辦舞會――但是交誼舞這玩意在臨高也只有女子文理學院的女孩子們學過,就是元老們會這個的也不多。再說男男女女的抱在一起嘭嚓嚓,在臨高之類的地方是沒問題的,在廣州這個“封建殘餘”嚴重的地方顯然的未免太驚世駭俗,消息一公佈大概就得把本地的單身女子嚇跑。
再想他也實在想不出什麼新形式了,想幹脆就辦個最簡單的“擊鼓傳花”相親會,“互相挑選”便是了――這種相親會他也參加過,在臨高也給歸化民辦過,不過能享受這種待遇的多是軍官和歸化民中的幹部、技術工人。
想到這裡他馬上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件給這位素未謀面的杜元老,表示自己支持他的想法,願意和他一齊討論“解決歸化民婚姻問題”。
這邊杜元老的“女囚計劃”沒獲批准,便直接到了劉翔那裡――劉翔聽說他是來談“歸化民婚姻”問題的,便直接推說自己沒空,讓張允冪來接待他。
杜易斌沒想到會遇到張允冪――其實他並不認識張允冪,只不過當初那件“悍妾”案之後張家父女的大名就傳遍了全元老院,而張允冪到廣州來任職也是上了政府公報的。
穿越6年了,杜易斌雖然年近三十了,但是本質上還是當初的那個大學生,拜辦公廳的生活秘書福利所賜和跟着他一起來的父母無微不至的照顧,在面對女元老的時候依然有着大學生的青澀感,乍然面對一位青春靚麗,活潑可愛的年青妹子,這具體的方案介紹也就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張允冪聽完了他的方案,又翻了翻文件。皺起了眉頭。
“推行一夫一妻可是元老院的新生活運動的條文之一,我們怎麼能帶頭違反呢?就算他們是傷殘軍人,也不能搞特殊化。再說女囚雖然犯了罪,也是女人,也有婚姻自主權的!你這提案把她們當東西一樣配給誰,這個和元老院提倡的男女平等的精神有違背……”
“嗯,這個,其實不要緊,不搞兩個老婆了……嗯,女囚的事情不搞了,主要還是想找一些女人嫁給殘疾歸化民照顧他們的生活,建立家庭,傳宗接代。所以我考慮能不能在清節院的節婦們中間……”
“照顧他們的生活應該,可是爲什麼非要嫁給他們?!”張允冪想不通了,“殘疾的歸化民當然很可憐,也對元老院有功勞。可是這和感情是兩碼事好不好!婚姻自由婚姻自主,這不是我們天天在宣傳的事情嗎?現在搞這種組織安排,對女性非常不尊重啊。不能因爲我們解放了廣州,解放了那些可憐的節婦就以恩人自居,隨便干涉別人的私生活。”
張允冪年紀輕,又受過21世紀流行小說的影響,多少還有些“愛情至上”觀念。對元老院的“包辦婚姻”原本就很牴觸。
但是她這番話通篇都是大道理,懟得杜易斌沒話說。但是他這計劃非得得到廣州市政府的支持才行――現在慈惠堂裡有從廣東各地清節院、節婦堂等處收容來無家可歸的節婦數百人。不幸的是,張允冪又是市政府秘書兼綜治副主任,這事劉翔既然不願意管理就非得通過她不可。
“婚姻自主是沒錯的,但是我們給的條件也不差啊。五道口那邊已經答應我了:如果她同意嫁給傷殘歸化民的話,這些傷殘人員在原有的工資之外額外再給予1.5倍的家庭津貼家……”
“這是買賣婚姻,不好不好。”張允冪頭搖得更厲害了。
“這――”
杜易斌語塞,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其他理由來說服對方了,好半天才說道:“這些人是爲了元老院才殘廢的,有的是工傷有的是戰場上負傷……如果我們不幫着他們解決終身大事,他們這輩子也不會有家庭了。他們原本可都是健康人吶……”
這略帶傷感的語句有些打動張允冪了,她有些爲難,說:“這事我也不好做主。畢竟是女人一輩子的事,還是要自覺自願的,要是她們原意嫁,我也不反對――劉市長也不會反對的。”
杜元老回到招待所,有些灰心喪氣。連晚飯也沒有去食堂吃,覺得自己好失敗。躺在牀上又想着怎麼把宋應升徹底的說服――這是他去了恩平之後的最大“收穫”,甚至有奇貨可居的感覺。
宋應升此人名不見經傳,只是在地方誌裡有他的記載,但是他卻是元老院內部評價頗高的一位“當代人物”宋應星的兄長。
宋應星此時正當壯年,現在也正是他在分宜縣學任教諭,潛心著述的時候。元老院內部不止有一位元老有招攬這位明代科學家的意圖,甚至情報局派出去的長江特遣小組也進行了一些相關活動。
雖然暫時沒有招攬到他,但是抓住他大哥也是收穫。杜易斌專門關照去接受恩平的國民軍隊長:一定要活捉恩平縣令。
宋應升雖不是個名人,但是性情頗爲剛烈,南明覆滅後他服毒自盡殉國,對大明的忠誠可見一斑。所以活捉他也費了些力氣,杜易斌破城前通過外情局在恩平的內線,總算在他自盡前把他給生俘了。
宋應升被俘之後便被軟禁在縣衙裡,享受着令他摸不着頭腦的“優待”。原本他這樣的被俘的地方官員都要統一送廣州甄別的,因爲杜易斌的特別請求才被留在縣裡。
可惜杜易斌的說服功力有限,雖然使了渾身解數,宋應升雖然沒有“殉國”的意思,對他也很客氣,但是至今還是不肯“降宋”。這次他是特意把他給帶到廣州來,要讓他看看“新氣象”。
“這老頭也頑固的緊!”他暗暗抱怨。想到到了大陸來之後諸事不順,不免又想起了留在臨高的爹媽和生活秘書。
百無聊賴間他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上面堆着一些函件。他一份份的看了,忽然看到一份“私人備忘錄”,發件人是一位他不認識的元老。
“王君是誰?”杜易斌好氣的拆開了信封。
兩天後,在南海咖啡館大世界分店裡,杜易斌見到了王君。
兩人寒暄之後,立刻就“歸化民婚姻問題”展開了熱烈討論。杜易斌講了他去見張允冪的結果。
“這妹子滿口都是大道理,我說不過她。”杜易斌有些沮喪,“我嘴笨。”
王君想你這提案放在過去當然沒什麼,但是元老院裡21世紀留下的政治正確的影響還是不小的。這裡面的不少條款簡直滿是“不正確”。
“這提案最好得重新寫。”王君想了想說,“男女平等是元老院的支柱性政策之一,你寫什麼‘發老婆’‘發倆個老婆’這些,不是和元老院的政策對着幹嗎?再說那些女元老怎麼想?”
“這我知道了,你說吧,咋整!”
“我看這樣寫,提案呢,就寫解決歸化民幹部職工的婚姻問題,不要專門寫‘殘疾歸化民職工’。這樣受衆面大些。而且避免了殘疾――其實大家很清楚,正常情況下怎麼會有健康的女人原意嫁給殘疾人?無非是靠精神和物質的刺激,再加上一些行政強制――你開始打女囚的注意也就是因爲這個。思路不錯,但是這都是暗得,不能明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