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教會的最大基本面當然是在黎區。在傳教士們的奔走之下,對臨高縣境內的黎區傳教覆蓋率達到了90%以上。全體受洗的寨子有十幾個。信徒發展到五六千人。而在臨高的漢區,通過協助“剿匪善後”,在山區幾個過去匪患嚴重的地區,傳教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隨着瓊北治安戰的展開,傳教士們緊隨着伏波軍的刺刀和工作隊,接着滲透到了瓊北各縣,特別是在儋州取得了很大的效果。
吳石芒不但大肆傳教,而且很有心計。他知道元老院裡很多人對傳教心有顧慮,但是對“移風易俗”卻有着一種急切的焦躁感。所以吳院長就指示歐洲來得傳教士們和本地信徒中的積極分子,要他們大搞移風易俗的宣傳。並且在教徒中身體力行。
移風易俗的宣傳,經過吳石芒和白多祿等人的討論,認定了以“培養衛生習慣,抵制不良社會風氣”爲主。利用宗教來宣傳各種現代衛生習慣,什麼飯前便後洗手、清理房前屋後垃圾……正好衛生部的艾貝貝開始在臨高本地推行“入院生產”,當即吳石芒就讓教士們在佈道的時候宣傳“入院生產”。還慷慨的專門組織了義務接送隊用轎子接送本地孕產婦。在天堂和地獄的雙重感召下,臨高的漢人教區入院生產比率一下達到了100%,甚至超過了一貫的模範百仞公社。一時間教會名聲大噪,艾貝貝對教會大加讚揚,還專門奉送錦旗一面。
除此之外,吳石芒主持稿了一個“禮儀服務部”,雜糅古今中外的禮儀,搞了一套簡單隆重的禮儀服務。但是他很狡猾的將其定名爲“澳洲式禮儀”,而且根據儀式不同在其中可以不加入基督教成分。因而規避了某些元老的質疑。對於很多沒有幾個錢的歸化民來說,到氣派的教堂舉行婚禮或者追思會,不需要花錢,教堂裡有好聽的合唱隊,有動聽莊重的音樂,有很多鮮花,還有一個和氣的神父不管你是不是教徒,都會說些辭藻華麗的祝福或者悼念的話語。儀式既莊重又簡單,所以很快在歸化民中也流行起來了。
臨高教會的發展狀況,通過幾個友人的信件,傳送到了遠在三亞傳教的張應宸手中。
這一年多來,張應宸以三亞爲出發點深入海南島黎區,以行醫爲手段傳播他的“新道教”,取得相當明顯的效果。特別是從三亞向內陸挺進的征途中,他已經成功的“攻佔”了四個寨子,“滲透”了十個。所謂“攻佔”就是全寨都奉若神明,“滲透”是有了一部分信徒。並且在一個主要的大寨子裡建立且醫且道的“醫廬”。
儘管他勢單力薄,但是仗着掌握的現代中醫學知識和從潤世堂購入的藥品一路行醫,在黎區暢通無阻,傳教的效果並不比天主教差多少。當然,在這一年多的傳教生涯中他也遭遇到了很多次的危險,突擊學習的野外生存知識和隨身現代武器和工具幫了他很大的忙,幾次讓他化險爲夷。但是人少力單始終是他的一個重要問題。張應宸發覺自己沒法很快的擴展隊伍,吳院長可以坐鎮中樞,不斷的搞錢搞教會經營,耶穌會的教士們出去傳教、佈道。他還有白多祿爲他充當助手,溝通本地教徒。擴展信徒、經營教會、培訓教士,三個方面同時展開,自己卻完全是顧此失彼。
幾個好不容易纔搞到的“道生”因爲無人負責培訓,只好暫時先放到芳草地繼續文化學習。張應宸計劃可不是這樣――他原本是打算親自“培育”男孩們的,現在落在胡青白手裡,要是給灌輸了什麼不利於他準備傳授的理念不同的知識就不好了。
在種種現實問題的顧慮下,最終張應宸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在黎區的活動,在年會前趕回臨高。他準備先“佈置局面”,把自己的地步站穩了再說。
按照張應宸最初擬定的發展計劃,新道教的核心機構設在定安縣――那裡有道教的聖地筆架山,是道教丹道南宗宗師白玉蟾的羽化地。有這樣一層光環,新道教在當地修建自己的祖庭條件得天獨厚。
至於動工的時間張應宸原先打算準備等海南局面全定,新道教有了足夠的信徒之後再開始宗教設施的建設和接收。起碼信徒多了,資金纔能有保證。但是現在的局面迫使他立刻開展行動――新道教不能沒有自己的宗教設施,僅僅在三亞搞一個醫廬是不成的。既然天主教會的發展比他預計的快,他也得趕快行動起來。
張應宸先和對外情報局搭上了關係――他的最終目標是大陸,對外情報局掌握着在大陸進行活動的經費、人員和體系。而宗教本身就是一個有效的宣傳、滲透工具。新道教起碼比天主教顯得更“本土化”,所以他和江山等人的會談一拍即合。在對外情報局的同意和牽線搭橋之下,他又和雷州站的諶天雄達成了正式的合作關係,將海安的情報站鄒和尚廟作爲“新道教”系統下的一個道觀。
但是在臨高也得有一處道觀。再怎麼說,臨高將來也是“革命聖地”,新道教得有一席之地。
修建道觀的提案沒費多少力氣就從何影手裡得到了批准文書,又從企劃院搞到了修建的物資申請。籌措資金卻產生了很大的難處,財政部不肯爲修建新道觀撥款――在此之前臨高的教堂全部是自籌資金。盜泉子儘管在宗教水平上比吳院長強得多,但是他有一個很不利的條件:資金來源困難。
臨高教會由耶穌會提供的經濟支援,相比之下,“新道教”只能從黎苗事務辦公室領取有限的活動經費,宗教辦當然也有一些活動經費撥給他。但是比起吳院長每半年就能從澳門領到一箱子銀幣的經費,有時候還能打着各種名目額外從澳門打秋風來說,張應宸的經濟狀態堪稱非常的差――黎民雖然對他奉若神明,但是卻拿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充實新道教的金庫。
最終,張應宸不得不求助於借貸,以自己的元老股份爲抵押,向德隆貸了一筆款,又從黎苗事務辦公室和宗教辦給他的活動經費的結餘款全部集中起來,最後,他又拉到了某社團的一筆贊助,這才勉強湊夠了修築道觀的錢財。
因爲費用緊張,張應宸獨闢畦徑,沒有在熱鬧的東門市建立道觀,而是選擇在臨高縣城以西五公里的永慶觀。這是一座始建於宋代的道觀,明代洪武間道士曾道寧重修,弘治間毀於寇,正德年間由縣丞王錫重建。
此時,距離永慶觀的最後一次重建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年。道觀早已荒廢,建築物只留下石制的建基。張應宸選中這裡首先是此地的地價便宜,不但比東門市低,比臨高縣城內也低。其次這裡距離縣城不算很遠,已經修通了道路,交通方便,又相對遠離鬧市比較清靜。此地的房屋地基保存完好,蓋房的成本不高。地基上還有不少古樹,整修之後是環境相當不錯。
張應宸把這裡命名爲雲笈觀。他親自繪製了建築平面圖,還把自己設想的風格一一和建築總公司的設計師們做了溝通,確保他們能夠理解他的設想。不過,限於經費,整個工程將分爲幾期進行。第一期先修築了他居住和清修用得院子,外加一個供“道生”們居住學習的院子。另外還建了一個藏經閣,用來儲存他購買和蒐集的各種道教典籍。
此時此刻,這位“新道教”的“掌教”,自稱“盜泉子”的張應宸正在新建道觀的一間淨室內招待客人。
張應宸穿着他自己設計的“新道服”,留着髮髻和鬍鬚。因爲長期在黎區傳教,面色黝黑,身材清瘦,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架勢。
他端着盞清茶,輕輕吹了口氣,啜了一口,半晌纔開口道:“你要我一起去杭州?”
“不錯。”說話的三十多歲,完全是明人的裝束。正是前幾天申請到巴達維亞充當領事的趙引弓。他申請參加了對外情報局外派情報員的培訓。準備用大宋宗室後裔的身份到杭州去開展工作。
“一個雲遊的道士,去杭州傳道,能有什麼作爲麼?”張應宸說。
“當然有。你是道士。出面搞慈善活動不是比我這突然出現的外來戶更好?”趙引弓的這個設想通過了江山等人的審批,在何影那裡也得到了首肯,現在就看張應宸本人的意思了。
宗教機構出面辦慈善比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的外地富豪辦慈善要讓人放心得多。趙引弓的想法是讓張應宸出面,先搞一個道觀,然後以道觀爲據點辦慈善。等辦出一點名氣了,1632年的浙東大饑荒爆發的時候在出面搞收容流民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