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保衛局把葉姐抓了走了……”
韓月看着鄭尚潔點了點頭,明白自家首長已經知道這事,便不再詳述這個“舊聞”
被抓的倒不是新近留用的廣州府的官吏,而是廣州站的舊人。
鄭尚潔已經接到了通知:政治保衛局突擊搜查了她的住所,搜出白銀二百兩,黃金首飾若干,另有流通券數千元。有人告密她私下接受廣州幾個大商賈的賄賂,透露元老行程和內部活動情況。
鄭尚潔搖了搖頭,心中很是無奈。
葉姐原在紫明樓內伺候鄭尚潔、裴莉秀等人水火之需,按照過去的說法也是太太小姐的貼身僕婦。因爲工作是元老近身關係,專門從臨高調來的辦公廳屬下的女僕。亦是廣州府人氏。
段姐三十出頭,長相雖不美,卻也是一副“上人見喜”的相貌,手腳麻利,做事殷勤,調理水火亦很能幹,特別是女元老們晚上的夜宵、早晨的早點、下午的點心,都是她一手備辦。在廣州站工作了三年多,很得女元老們的歡心。
沒想到廣州光復還沒一個月就成了“叛徒”。
過去艱難的時候沒當叛徒,光明前途就在眼前的時候卻落了水!鄭尚潔想到這裡不由得暗暗嘆氣。
或許在他們的眼中,廣州光復就是他們“享福”的時候到來了。鄭尚潔想。
“政治保衛局說過和哪幾家豪商有牽連嗎?”
“才時送了一份文件過來……”韓月見鄭尚潔並不答話,只是微微頷首,便趕緊去書房將裝在內部函件袋裡的備忘錄取了過來。
“首長――”
鄭尚潔接過來看了看,這是一份案情備忘錄。包括蒐集到的賄賂,暗中記錄元老行程和隻言片語的小本子,本人口供……
她看到下面一長串牽涉其中的廣東豪商的名單,口中輕輕一聲嗤笑。“這些不長眼的!”
從口供看,他們對元老院到底想幹什麼非常感興趣,並且努力想弄清楚郭逸爲什麼會突然去職。他們對元老們的個人生活和興趣愛好更是有着驚人的興趣。
這些大明豪商們,完全弄不懂臨高政權的構成――貴族共和的概念離他們太遙遠了。不管是時間上還是空間上。
想她剛剛來廣州的時候,還被當成了郭東主的大婦――畢竟p姬對外宣稱的是郭逸的妾。她一來就接掌了大部分,甚至可以說除開德隆系以外穿越集團在廣州的全部生意,因此各個有關係的商人都把她當成了郭家的當家大婦。連高舉都有一次當面奉承她“主持中饋,襄助夫君,治家有道,理財有方”。一開始她還沒領會到這些憋出來的文縐縐的話的意思,郭逸已經嚇得臉色都變了。廢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讓這些商人們認識到他和鄭尚潔是純潔的“親戚”關係――說沒有血緣關係,土著根本就無法理解爲什麼郭東主要信用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的老婆來管理自家的產業――鄭尚潔是另有夫君的,她來廣州是來做總掌一切澳洲通商事的大掌櫃……可這還沒完,隨着火燒五羊驛,澳洲人在廣州的勢力愈來愈大,她的身份又出了新得版本:也不知道這些明朝人是怎麼考證的,她鄭尚潔在商人們的口中已經成了澳宋禁軍上四軍之一捧日軍指揮使的將主夫人,前來管着澳宋禁軍諸營在廣州的回易事……又一說她夫君其實是大宋澳洲行在西上閣門使,同大提舉皇城司……這下倒是該鄭尚潔糊塗了……
現在廣州“解放”了,類似的官職映射解讀又來了一遍:劉市長在他們口中是“廣州府尹”。而她鄭尚潔則是“提舉廣州府中市易務”。劉翔聽了這個情報後還跟她開玩笑說你鄭尚潔真是虧,只有個差遣,本官、貼職都沒有,果然還是重男輕女的男權社會……
只可惜這麼一折騰,把葉姐給折騰進去了。看着這口供鄭尚潔想得出她遭受了什麼用的折磨:政治保衛局可不會輕易相信“全交代了”這種話的。也不會再有什麼未來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覺得惋惜。頭一陣疼。
廣州這邊沒什麼綿柔性軟的酒,後勁都大,這會鄭尚潔酒勁有點上頭了,神思也飛逸了起來。韓月擡眼看去,只見自家的首長主子目光遊離陷入深思,手卻不住地揉額角。知道是酒勁上來了,也不再回剛纔的問話,只是輕輕走到身後幫着鄭尚潔按着太陽**。過了好一會,鄭尚潔才又吩咐道:“好些了。你繼續說。”
“是!首長!”韓月一邊應着,一邊把手換到鄭尚潔肩膀的位置,細細地**了起來。
“後來是市辦的總務科長王三苟來了。他說要和你彙報廣州站後勤總務體質調整的事情,我回說您出去辦事了,他就留下一份文件要奴婢轉交給您。奴婢放在首長的辦公桌來件筐裡上了。”她看了看鄭尚潔,“要不要給您拿來?”
“不用了。”鄭尚潔知道這事。前幾天劉翔已經親自和她和裴秀莉談過。廣州既已光復,廣州站的建制自然要撤銷。原有的用作掩護和開展工作的排場自然也得取消。
按照方案,廣州站正式撤銷,原有的三家紫記商號作爲國企各自**營業,直接向企劃院屬下的國資辦負責。其他的各個分支機構也按照其性質各自歸口各部門。
餘下的,就是廣州站龐大的總部機關了。機關裡有大量的服務人員和設施,這些都是作爲開展工作所必需的排場而置備的。
機關既然要撤銷,人員亦得分流。這對已經享受慣了的廣州站元老們是個很大的衝擊,對爲他們服務的歸化民――特別是在本地招募的,未受過太多“現代化洗禮”的歸化民來說更是晴天霹靂。
“欲作奴隸而不得。”鄭尚潔心想,對於不少人來說還真是這樣。
“然後便是來了許多送禮的人。”韓月彙報道,“傍晚最先來的是高舉高大掌櫃身旁的人,陸陸續續來了一二十家,就在前後腳,倒像是約好了的。”
“禮單呢?”
“我按您的吩咐,禮物一概收下登記了。”韓月趕緊遞過來一個手摺。
鄭尚潔打開看了看,高舉來送禮她一點不意外,這些天他幾乎每三五天就會派人來送禮,都是些時鮮水果特產之類的“水禮”,顯然是試探性的敘舊情。後面這些可就不一樣了――大多是城裡的牙商。不但來得齊整,禮物也送得相當貴重。
“……我回了您赴宴去了,今個不在,那些遞名帖的小子們就賴着臉姐姐長姐姐短地要我指點呢。”
鄭尚潔聽着卻不做聲,心中卻想:指不定,不,肯定還給你封了紅包。且看你怎麼說。
“您下午走的匆忙,這事您沒吩咐過,我可不敢亂開口!依舊退了他帶來的禮,只按您往日吩咐的,告訴了他咱這元老院屬下的官府各司其職,處事公斷,該哪個部門的事就上哪個部門去,該是什麼事就是什麼事。”
“就只說了這些?”聽着韓月明顯停了話,鄭尚潔便追問了句。
“奴……我,我還多了句嘴,罵了他們幾句,說就算是在僞明,窺伺宮闈衙司、刺探宰輔大臣行止也是重罪,他們犯下這等糊塗事,怎麼罰都是活該!”韓月說着說着就義憤填膺了起來,眼中手中卻一直感應着鄭尚潔的反應。“奴婢……我罵順氣了,才又勸他們說,該出首作證的就出首作證,不要妄圖僥倖,咱元老院可什麼都知道!然後……然後就打發他們走了……”說完,韓月就心情緊張了起來,手上也不自覺地輕慢了些。
小丫頭這些反應哪能逃得過鄭尚潔的感應,心中卻是嘆着氣:這丫頭如果還沉浸在這種環境裡,這輩子也別想在臨高體制下往上走了,還是送去芳草地上學。
“不敢亂開口,都說了這麼多!”鄭尚潔作出一副嚴厲的口氣,揉着額角的手伸開擺了擺示意韓月走開。“以後這些迎來送往的事你不用管了,明天開始讓臨高那邊新安排來的那個通訊員石岡管着。夜宵好了沒?”
“備!備好了!”韓月慌慌張張地應着:“五更雞上的羹湯不知道火候到了沒有,我再去看看。”
望着韓月的背影,鄭尚潔心中又是一軟,“是不是嚇着這孩子了?不行!不能慣事她,那是害了她!”
回想着剛纔那一幕,她又覺得,自己好像都不認識自己了:這還是那個在燈塔國的商界一路血拼的現代女性麼?這才幾年,就一副老爺做派了!錢水協那個死鬼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嚇着不敢認我了?這個死鬼,這些年一年見不了幾回不說,來一次過個夜就跑,當老孃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鄭尚潔煩躁地翻過身趴在了牀上。酒勁似乎又上頭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鄭尚潔的鼾聲才輕輕地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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