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但即便我是真的完全知道,甚至這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徹底的明白,但這又能怎麼樣呢?反正老天爺他又不會把父親給我還回來了,如今父親就是那麼慢慢開始冰冷的躺在了那裡,真的就是僅此而已,就如同幾年前我看到爺爺躺着的那瞬間一模一樣的場景,爺爺的手當時那就是冰冷到令我的整個內心世界都爲之窒息的。

是的,我依舊無神的抽着手中的香菸,並透過這嘴巴里出來的嫋嫋煙霧,我看到了許多村裡的大人們這會都在搖頭嘆息,或許他們是看到了此時的我?也可能就真的是這樣吧?

可是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完全不明白呢,但我接着就看到奶奶被我姑姑攙扶着慢慢走了,我並不知道目前的奶奶到底是去做些什麼,可是我敢肯定,她絕對不是去掃大街的。

因爲這會的奶奶早已是位徹底的淚人罷了,我的確不太懂奶奶到底有多麼的傷心欲絕,但是我知道,我知道我父親就是奶奶她唯一的兒子,那剩下的三個都是女兒,而且不管是爺爺還是目前的奶奶,那可完全是對我父親到了可以用溺愛形容的地步了,就像之前父親他坐監獄,奶奶和爺爺到處借錢,甚至不管認識的親戚還是不認識的朋友,那完全就是統統都借了一遍,最終原本判刑八年還是十年來着,可父親他只坐了不到五年而已。

或許此時我的思維又有些出神了,我責怪着自己,咒罵着自己,努力的告訴我自己,自己真的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父親現在整個身體正在慢慢徹底永遠冷卻中,而我卻在這裡不住的出神?這也太荒唐了吧?

但我又能怎麼辦呢?我可以告訴至高的老天爺說,我郭豹今年只有十六歲啊!我還是個孩子啊,能不能不要對我如此認真,如此殘忍?我詛咒父親那可能只是我開的一個玩笑罷了,爲什麼?爲什麼老天爺你要如此認真的對待這個,我隨隨便便就開的大玩笑呢?

我不明白,真的,我真的完全不明白!

而這會甜甜那大哭不止的聲音,猶如這天地間最爲最爲致命且塗滿劇毒的鋼針,就是如此殘忍至極,如此生生亦無比狠毒的刺在了我的心臟裡。

我的心臟好痛,痛到快窒息了,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聽到這種哭聲,這是我此生聽過最爲最爲可怕的聲音,可怕到就像我自己的整個靈魂,在這瞬間就墜入了無盡的地獄裡備受折磨一般,心臟部位那猛烈至極的刺痛感,這瞬間就傳遍了我的全身,這實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我覺得兩腮莫名酸澀,鼻孔瞬間就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更是我只能緊咬着牙齒,用盡自己這最後所有的力氣,慢慢的蹲在了地上,然後渾身顫抖着又點燃了一支香菸,我已經徹底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了,我真的不知道了,真的真的什麼也都不知道了……

此時我就只能感到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甚至不知道爲什麼,這會就突然流淚了,難道我真的不是在一直祈禱着父親的去世嗎?這真的也太奇怪了。

而甜甜的大哭聲依舊是如此的令我窒息,故此我起身扔掉手中的香菸,接着就穿過人羣到了土屋裡,這裡曾經是我的房間,但現在已經不屬於我了,或者說從一開始,那就從不曾屬於過我吧?

此時房間裡亂七八糟的,有很多雜物胡亂堆着,而甜甜坐在牀上依舊大聲哭泣,就好像要用盡她今生所有的力氣,然後更是要流盡她今生所有所有的淚水一般,此時的甜甜不止是被淚水打花了臉,更是整個衣服上都溼了一大片,而珍珍也在哭泣,只是沒有甜甜如此厲害罷了。

接着我又看到了母親,這是我一直以來最爲最爲討厭的一個人,就是她!沒錯的!這就是母親,我今生毋庸置疑中最爲討厭的這個女人,她此時看上去卻是如此的可憐,甚至都可憐到讓我這冷血至極的蠢貨,這都開始心生憐憫之情。

母親呆呆的坐在牀上,用被子蓋着她的腿,臉上的淚水不住的流淌,整張臉都是盡顯絕望之色,眼神空洞到讓我感到害怕,甚至頭髮都亂亂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母親,我完全可以肯定。

而母親看到我之後,用他那空洞到令我害怕至極的眼神,轉頭看着我,不帶任何情緒的開口:“你總說你爸爸打你?現在你想讓你爸爸起來打你一下……那都不可能了。”

母親說完這句話時,這突然就哇得一聲大哭不止,我聽到這哭聲的瞬間,這就感覺到自己呼吸都開始顫抖了,更是渾身都在顫抖,我緊緊咬着牙,非常努力的壓制着兩腮與鼻子的酸澀,胡亂抹了一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淚水,斜着腦袋狠狠得開口:“他就是打我了,這是事實!我不喜歡他打我,就是這樣的!”

我的確是如此狠毒得說出了口,但是母親卻沒有做任何的回答,只是不住的大哭着,這哭聲似乎完全都掩蓋了我那句狠毒至極的話語,而我也呆呆的站在原處,看着如此傷心的母親與珍珍和甜甜。

她們三個哭了好久好久,我也更是站在原處紋絲未動了好久好久,直到都能非常清晰得感到自己腿的麻木了,這時母親才哭泣着大聲開口:“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爸爸,我知道!可是郭豹你要知道,你要知道!你爸爸是這個家裡的男人!他是這個家裡的天!現在天塌了!我們孤兒寡母該怎麼過啊!!!!”

嗚嗚嗚嗚……母親說完就繼續大聲哭泣着,這種撕心裂肺般的大哭聲更是影響了邊上的珍珍和甜甜了一樣,她們兩個也都跟着放聲大哭,可我卻傻了,是真的傻了……

哦?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的吧?父親是這個家裡唯一有能力養家的男人,他是這個家裡的天,這個家裡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正常運轉,那都是父親的功勞最大,而現在父親他就是如此撒手不管了,父親永遠不用再揹負着他自己身上那艱難至極的重擔了,他解脫了。

可是這會卻剩下的是三個女的,還有一個神經病一般的我?這個家以後該怎麼過?對啊,這該怎麼過啊?我也不知道呢,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顫抖中再次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這實在是太他媽的可怕了!這該死的老天爺,我要詛咒你,詛咒你下地獄!!!!

但我知道,我他媽的知道的!這詛咒老天爺他下地獄又有什麼意義呢?那什麼意義都他媽的沒有!而我現在只是好痛苦,好痛苦……誰能來救救我啊?我快要死了!我的心臟好痛啊,就要窒息了啊……

真的就要窒息了,真的真的……誰來救救我啊,求求您了,救救我……

我顫抖中捂着自己的心臟部位,蹲在地上,努力祈禱了好久好久,可是沒有任何人來救我,對的,這完全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了,我要用盡一切辦法來拯救自己這個,膽小亦蠢到無藥可醫的蠢貨。

我顫抖着起身出了土屋,我不能呆在那裡面,現在我就依舊顫抖着站在土屋的門外,這一門之隔,那簡直就是天地之別,那屋子裡面三個女的,其中兩個還是孩子,我認爲她們肯定是老天爺派來懲罰我這蠢貨的,絕對絕對就是這樣的,我根本無法應對她們,她們三個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悲傷,那種痛苦,甚至那種可以讓我完全心痛到窒息的可憐,這都讓我根本完全不知所措。

我在不住的顫抖與窒息般的痛苦中,這再次抹了抹眼淚,然後用顫抖至極的手再次點燃了一支香菸,麻木不仁的看着新房那裡來往的人羣,我知道我需要徹底切斷自己的所有思維,我具有這種可怕至極的能力的,我不住的告訴我自己,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就是這麼冷血的抽完了煙,然後去了父親的身邊,此時我下意識中再次撫摩着父親的手,涼了,冰涼到可怕至極,而奶奶又在隔壁房間裡坐着不住的哭泣,我不知道奶奶什麼時候回來的,但我知道目前我遇到我此生根本無法承受的事情了,我像一灘爛泥一樣坐在父親牀板邊的地上,不再去理會這石頭水泥地是否是坑窪不平的,只是看着許多我認識的人都來看望父親這最後一眼,他們上香,他們燒紙,然後再看看地上這默然無助也無神的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坐了多久,反正我甚至都看到了所有西北關村的大人們,還有幾乎所有橋北村的大人,更是我還看到了橋北村的閆歡,她甚至還定眼看了看,這如爛泥一般的我。

而我的思維卻在這刻徹底停止……

不知不覺,這就已經是晚上了,房子外面那是無比漆黑的夜,而白天的那些人羣也早已散去,蕭瑟至極的秋風無情的吹打着這沒有門窗的新房,甚至這秋風都吹到了這新房裡所有的任何一個角落裡,我能感覺到這蕭瑟至極的冷意,所以下意識中蜷縮了起來,或許無能且愚蠢至極的自己,現在也就唯有這樣的能耐了吧?

而這時甜甜紅着眼睛向我走近,接着在這村子裡其他人臨時安裝的這燈光中,開口問我:“哥,媽讓我問你餓不餓,說鍋裡有饅頭,讓你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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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八十四二百八十一二百三十一二百六十二百九十二二百零一一百四十四一百五十六一百九十八八十五二百六十七二百二十七五十三七十二一百六十八十六二十八一百五十二一百三十十一二百八十四十八一百五十四二百六十一二百一十八一百五十七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二百一十一七十八一百三十九三百一十五十七六十五二百九十一百九十六六十七二百四十七一百一十五一百二十三二百二十八二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二百二十二六十一六十五十六一百三十八二十一二百二十二一百九十一一百三十四十五一百七十二三百零三九十七一百九十三二百八十一三百一十六二百三十二一百四十六五十九十二十八一百一十八一百零九二百三十二百二十七二百五十七八十六二百九十八二百三十一四十一九十八二十一百七十二二百八十四八十一二百一十三二百九十六十九三百一十三三百零八二百四十三一百零四九十七二百一十七二百八十四八十六二百八十八四十五一百二十七三十九二百二十二六十三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