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麼?”杜風早早的就獨自進了宮,連自家的轎子都沒讓他們擡出來,這會兒已經到了御書房的門外,小心翼翼的問門口侍立的小宦官。
小宦官稚嫩的臉上展開了一絲笑容,卻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裡邊傳來李昂的聲音:“是杜風杜愛卿吧,進來吧!”
杜風對小宦官笑了笑,推門而入。
“臣杜風參見皇上,福壽永康,吾皇萬歲……”
很自然的,李昂還是擺了擺手,示意杜風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杜風也就很恰當的閉上了嘴,笑呵呵的擡頭看着李昂,但是跪下去的身體還是沒有站起來。
李昂顯然對於杜風的表現很滿意,這時才擺了擺手:“起來吧,跪那兒也怪累得慌的。”
杜風點頭說道:“謝皇上!”
“坐吧,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私下會面的時候不要搞得那麼拘謹……”
杜風心說是啊?您這兒有事沒事就考驗我一回,您當我不知道呢?我還敢不拘謹?不拘謹的不好,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我可不像大刀王五那幫人似的,動輒說個什麼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這碗大個疤別說是脖子上,就算是肚子上也受不了啊。
“微臣省得……”杜風隨便答應了一聲,找了張椅子坐下。
李昂把手裡的筆放下,原本正批的奏摺也合上了。然後說到:“子游啊,好似你已經有挺長時間沒有單獨進宮來私下裡找我了吧?你那杜一本地名號似乎現也有些名不副實了,近很少看到你參人啊!”
杜風乾乾的一笑:“近臣不是一直忙着處理王守澄舊部的善後事宜麼?而且河朔那邊臣也多少操着些心,據報他們現已經跟成德節度使王庭湊打起來了……”
李昂一愣,眉毛稍稍挑了挑:“哦?那王庭湊膽子倒是挺大麼?怎麼之前史憲誠的投誠還沒有給他點兒提示麼?”
杜風苦笑了一聲,心說這個皇上怎麼還是那麼糊塗啊?難道真的以爲皇上出馬一個頂天下啊?憲宗那會兒出的事情難道他還沒吸取教訓?當年不就是因爲沒打,僅僅跟三鎮簽署了一個協議才導致了今天這個局面麼?搞得那三個節度使總以爲央軍馬庸碌無能,根本沒把朝廷放眼裡,該抗賦抗賦,該不理不理。這次要是還是像從前那樣。這唐王朝還得毀這幫藩鎮的節度使手裡。
可是杜風總不能把這番話說給李昂聽吧?難道說,皇上啊。你真是糊塗啊……說完之後李昂估計啥也不問,直接大喊一聲。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傢伙拖出去掌嘴四十。杜風不但不傻,還精的可以放縫紉機上砸線了,所以他自有一套說辭。
“啓稟皇上,這事兒我也不知道究竟,畢竟郭將軍總有他的理由。不過,臣倒是以爲。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李昂地眉毛連續的挑動:“哦?這倒是件奇怪地事情,說來聽聽……”
杜風笑了笑,身體稍微放鬆了點兒,不再像之前那麼僵硬。
他一貫如此,每當進入了談話的節奏,而且是由他掌控談話地節奏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會放鬆下來。
“臣以爲,雖然史憲誠是打了一個敗仗,從而跟朝廷重簽署了約條。而王庭湊現看到魏博的情形,也願意跟朝廷簽署約條。可是,畢竟王庭湊沒有任何的損耗,他很大程度上只是口服,並沒有心服,現即便是簽下了約條,卻防不住他日後反悔。王庭湊的心目,朝廷的央軍隊對於他而言,並沒有真實地威信,這就直接導致瞭如果不給他一點兒教訓,就會埋下他日後反悔的根子。所以,臣以爲,郭將軍考慮的很有道理,大概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王庭湊已經主動向朝廷示好的情況下,他卻還依舊堅持要攻打成德。”
李昂稍稍的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攻打之後,給王庭湊一個心理上地震撼,以便使其明白朝廷只是不願意塗炭生靈,並不是朝廷沒有實力拿下他們……”
杜風趕忙笑着回答:“皇上聖明……”
李昂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緊鎖着眉頭問杜風:“那你以爲,郭厚和杜牧攻下成德,需要多長時間?”
杜風笑了笑:“三到五日便有分曉……”
“你這麼有把握?”
杜風笑着搖了搖頭:“微臣不敢剛愎自用卻也不會妄自菲薄,只是根據目前的形勢分析,那王庭湊實際上已然沒有了抵抗之心,這場仗沒打地時候實際上已經分出了輸贏。試問,一個沒有了鬥志的人又如何可能打的了勝仗呢?若是換做平時,也許郭將軍攻打成德,沒有個一兩個月的鏖戰是很難拿下王庭湊的,畢竟王庭湊也是驍勇之輩。可是,就如魏博一戰一般,其實那不過是小範圍的戰鬥接觸,卻已經讓史憲誠膽戰心驚。而我軍已有魏博之勝前,乘勝攻打成德,原本就佔了莫大的便宜。此刻軍心振奮,本可事半功倍。而王庭湊看到史憲誠的前車之鑑,心理上早已輸了一陣,加上他並不想跟朝廷作戰,這就又輸了一陣。敵我之勢正是此消彼長,足以讓我軍挾大勝之餘威,一舉擊破成德的防禦……”
李昂聽了之後頻頻點頭,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微笑:“子游考慮的是啊……不過,我倒是沒看出來,你平日裡居然對戰事軍情也有研究?”
杜風尷尬的笑了笑:“這倒不是微臣有研究,實際上微臣還是從戰外的因素去分析的。戰內的事情微臣可算是一問三不知,這個方面,無論是郭將軍,還是我的族兄杜牧,都強過我甚多了。”
李昂又點了點頭:“嗯,這樣也好,給王庭湊一個威脅,讓他知道知道我央軍不是積弱,只是不爲而已。”
杜風笑道:“皇上聖明,臣也以爲郭將軍必是此意……”
“好了,這個暫且放一邊,你今日來找我又是什麼事情?”
杜風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又稍稍有些僵硬了。
“啓稟皇上,臣昨日與李逢吉和仇士良一起吃了頓飯,席間談起了一些事情。”
李昂點了點頭,對於這個他倒是比較放心的,他不會擔心杜風跟仇士良這樣的人勾結:“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啊?”
“回皇上的話,是關於王守澄的舊部,以及樑守謙這個老狗的問題……”說起樑守謙和王守澄,杜風的口氣又變了。
李昂笑了:“呵呵,你這個傢伙,那日金殿之上,就當着武百官叫那王守澄爲老狗,平白惹了大臣們去笑話。今日卻又稱呼樑守謙爲老狗了……”
“這兩人原本就是皇上身邊的一條狗,可是仗着自己威武猛壯,居然開始衝着朝廷亂吠一通,實是有點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臣現稱呼他們爲老狗也沒什麼錯……”
李昂哈哈大笑,心情爽朗了許多:“好好好,我也不去糾正你了,你還是說正事兒要緊。”
杜風點了點頭,繼續說到:“王守澄雖死,可樑守謙仍,這老狗連日稱病,怕是有所圖謀。只是日前八萬神策軍依舊河朔征戰,他動彈不得,若是讓其找到些倚仗,恐怕他又要亂來了。微臣一直爲此擔心,臣也知道,仇士良和李逢吉也對王守澄之前的權勢仰慕不已,總想取其而代之。利用他們這樣的心理,臣跟他們達成了一些默契……”
“你待如何?我早就說過,想要除掉王守澄和樑守謙不難,難得是如何將他們的勢力一網打。否則,這宮依舊永無寧日啊!”
杜風點了點頭:“皇上聖明,這些自然不需要臣來提點。而臣也正是跟皇上想到了一處。所以,臣利用了李逢吉和仇士良同樣擔心樑守謙東山再起以及他們也想要過過那大權獨攬的癮頭的心理,跟他們達成了一筆交易……”
李昂稍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子游,你今日說話怎麼兜來兜去?有什麼想法就速速說來,不要轉來轉去沒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