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杜風的估計,下午的時候杜牧就該回來了,雖然他肯定會很不情願回來,但是也不會那麼過分真的就不回來陪馮鶴娘了。
可是很奇怪,一直到了晚飯時分,杜牧都沒有回來。
看着馮鶴娘原本因爲跟李小語的相處而稍稍好看的多了的臉色一點點的又沉了下來,杜風也知道情況越來越不妙了。不過杜風也不是特別乎,畢竟剩下的事情,跟他本人是沒有什麼太大關係了,主要都是杜牧的問題了。
“馮小姐,時間不早了,我送小語回家,你自己休息一會兒吧!”說着,杜風站起身,對李小語暗暗一招手,示意她趕緊走。
李小語看了看馮鶴娘基本上跟窗外的天色同步的臉色,點點頭說:“嗯,馮姐姐,我也的確該回去了……”
馮鶴娘那張臉黑的就像是西山的煤似的,擺擺手,也不說話。
杜風和李小語對視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你家那個少爺搞什麼呀?明知道有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家等着他,可是就不回來,故意的吧?”李小語來潤州不多時,口音裡倒是帶上了點兒江南這邊的調子,軟了許多。
杜風搖搖頭:“應該不是我們家少爺的緣故,很可能是因爲治所裡有事,你回去問問吧,我估摸着你父親也沒回來。”
到了李府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李家的僕人從外頭打算進門,李小語開口叫住了他。
“旺財,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我爹爹呢?”
什麼?這個傢伙叫……呃……旺財!!??——杜風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於是臉上有幾分怪相。
旺財聽到李小語說話,畢恭畢敬的垂手回答:“老爺差小的回來跟夫人小姐說一聲,今日有事,要去一趟揚州,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
李小語點了點頭,回頭看看杜風,心說倒是又讓你猜着了:“我告訴娘就行了,你趕緊回到爹爹身邊去吧。”
旺財彎腰施了一禮,又轉頭往治所的方向走了。
“又讓你猜到了?”李小語笑着問杜風。
杜風點點頭:“呵呵,這也沒什麼難猜的,我家少爺我瞭解,雖然他今晚劫難逃,但是總也不至於把馮小姐一個人丟家裡,肯定是治所有事了。”
兩人告別之後,杜風回到家裡,將這件事告訴了馮鶴娘。
可是馮鶴娘滿臉疑惑,似乎並不怎麼相信的說:“不會吧?這麼巧?”
杜風笑了笑:“我拿這個騙你沒什麼意思吧?過些天你一問小語,什麼都露餡了。”
馮鶴娘想想也是,這個根本就騙不了人,於是才說:“那我去做飯吧!”
杜風趕忙攔住打算去後廚的馮鶴娘:“馮小姐是客人,怎麼能讓你下廚做飯?還是我來吧!”
馮鶴娘擺擺手:“都跟你說了,以後不用叫我什麼馮小姐,叫鶴娘就成,你們男人家做的飯我還不樂意吃呢!”
杜風本也就是客氣客氣,見馮鶴娘堅持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這晚,杜牧一直到很晚纔回來,將近子時。
剛剛進門,一直屋裡等着的馮鶴娘就聽到了門外的動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出來了。
“回來了?”
杜牧看到是馮鶴娘,點了點頭,表情嚴峻:“是的,很抱歉,今日治所有事,我陪李大人去了一趟揚州。”
杜風也出來了,站迴廊裡遠遠的看着杜牧和馮鶴娘,不敢過去打擾。
“累了吧?早些歇着吧,明天咱們再說吧。”見杜牧是滿臉的倦容,即便是心裡還有埋怨,馮鶴娘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杜牧也沒說什麼,只是心事重重的往自己的屋子裡走去。
“少爺,我能進來麼?”杜牧剛剛坐桌前,回想着今天治所的事情,就聽到門外杜風的聲音。
“進來吧!”杜牧的聲音裡都顯得有幾分無奈。
杜風推門而入,看到杜牧是滿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也收斂了平日裡臉上幾乎永遠都掛着的嬉皮笑臉,很嚴肅的問道:“怎麼?今兒治所的事情很麻煩?”
杜牧擡頭看了一眼杜風,嘆了一口氣說:“唉……好像是的,我這個幕僚好像也沒什麼用,一點兒都不能爲李大人分憂解難。”
“少爺如果還不打算立刻就睡的話,不妨說給我聽聽,多一個人多一個主意,說不定有辦法!”
杜牧又看看杜風,雖然心裡其實沒有抱什麼指望,但是也的確如杜風所言,多個人多點兒主意,於是還是將白日裡的事情娓娓道來。
“莫一凡你是知道的吧?就是江南那個大的絲綢商人。這人其實一直都是官府的幫助下做生意的……”
“哦,紅頂商人……”
“你說什麼紅頂商人?”
杜風一想,這頂戴花翎的事情都是清朝的事兒了,於是擺擺手說:“啊,沒什麼,就是說是拿着官家的方便做生意的商人。”
杜牧點了點頭:“嗯,這個你也是知道的,絲綢布帛都是受到朝廷嚴格控制的,大部分都是由官府直接經營。之所以莫一凡能夠做大批量的絲綢買賣,都是因爲有地方官府支持的緣故。整個江南方面,幾乎超過八成的絲綢,都是被莫一凡控制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官府的控制之下。別看他賺的錢多,實際上他每年的利潤有七成多,都是要上交給官府的,徵的是高額稅務。可是,前不久,北方來了個不知道什麼商人,開始小批量的做一些絲綢買賣。開始都沒太注意,畢竟這種小量的買賣都屬於正常範疇之內。可是,當莫一凡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之後,就開始擔心。據說那是個很大的商號,一定是不會滿足這種小手筆的買賣的。況且這是他們第一次到南邊來做生意,他們的生意完全集北方,這次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杜風聽了之後,大致明白了個輪廓。無非就是某政府壟斷行業,現來了個有資金的大鱷,想要插一步進來,雖然目前看不出大舉動,但是很顯然,一個端着幾億身家的商人,你讓他街頭擺個小攤子,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目前的行爲顯然就是一種試探,被稱之爲試水。
但是這其還是有問題存,畢竟無論多大的資金大鱷,想要打進一個官方管着的產業鏈裡,哪兒那麼容易啊?
“可是,既然莫一凡一直都是歸官家管着的,那麼從行政上進行一些干預,似乎北方那個什麼商人不會有什麼作爲吧?”
杜牧搖了搖頭:“不是那麼簡單。雖然莫一凡現還沒有什麼切實的證據,但是根據他對北方商號的瞭解,恐怕對方不會是無爲前來的。若不是有北方某要員的支持,怕是他也不敢就這麼涉足他完全不瞭解的產業。現他主要是沒有根基,也缺乏對於絲綢生意的必要了解,因此纔沒有大範圍的行動。若是一旦讓其掌握足夠的信息資源了,怕是就該有大舉動了……”
杜風想了想,的確也是這麼回事。對於朝廷而言,誰來做這個生意無所謂,只要保證了朝廷的高額稅收。而對於地方官府,這個問題可就大了。如果控制本地商人手裡,自然地方政府的收入就會高許多,特別是絲綢這種高稅收的控制行業,是如此。如果讓其他地方的商人把生意搶了去,加上對方顯然也是有朝廷裡某官員的關照的,這就等於把錢拱手讓給別人。
“能確定對方的後頭有官員撐腰?”
杜牧苦笑了兩聲:“這種商人,身後要是沒有點兒朝廷方面的關照,怎麼可能成爲一個大商號?況且這次若是沒有官員的照顧,他怎麼敢就這麼往一個被江南道控制的如此嚴密的一個產業裡傾軋?”
杜風突然就笑出來了:“哈哈哈,少爺,您今晚這些話說的真古怪,很不像你平日裡的說話風格啊。想必是跟那些商人接觸的多了,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吧?這些詞語,基本上都是商人特有的語言啊……”
杜牧又苦笑兩聲:“今兒看到李大人愁雲滿目的,我也是跟着愁啊……加上今兒跟他們那些商號裡的人說了一整天這方面的話,還真是受了他們不少影響。”
杜風點了點頭:“的確,對於地方官府而言,這種事情無異於天降橫禍,好好的一桌筵席,自己吃着無比開心,可是突然來了兩個大胖子,眼看着他們風捲殘雲就要將這一桌豐盛的筵席吃掉一大半,也難怪他們頭疼了。”
杜牧看看杜風,又低下頭去,再次嘆氣:“唉……不想了,你先回屋去吧,我也該休息了。明兒少不得又是這樣一整天……對了,鶴娘那頭沒什麼問題吧?這幾日怕是我都沒什麼空陪她了,你跟她說說。”
杜風笑着點了點頭:“少爺,您別擔心,其實這事兒吧,也不是那麼難解決……”
杜牧擡起頭白了杜風一眼:“那麼多人都說頭疼,就你說不難解決。”
杜風又笑:“少爺,馮小姐那邊你放心,我會照顧周詳的。至於你官府上的事情,說真的,我倒是真有個解決的辦法,就看你願不願意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