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聽了又是一笑:“裴大人不要誤會,現反正劉克明出宮還未回來,不如讓下官跟裴大人說個端詳?”
裴度略一思考:“你說吧……”
“下官想要先問裴大人一件事,您覺得絳王此人如何?”
裴度勉強笑了笑:“你是想問老夫,絳王如果當了皇上,老夫是不是會支持他吧?”
杜風搖了搖頭:“裴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您一定認爲我是來遊說您幫助江王李涵登上帝位的……”裴度老眼微眯,心說難道不是麼?杜風也看了出來,笑着繼續說:“下官也不否認,的確有這層意思。只是,請裴大人聽完下官的話。先帝五子,惟太子和江王同歲,卻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年紀,其餘三子都太小了。如今太子暴斃,且不問原因,請問裴大人還有哪位皇子可以擔此大任?且原本太子監國之時,就屢廢朝政,下官雖然沒有上朝議政的資格,可是卻也聽聞太子經常讓諸位大臣含元殿苦苦等候,他卻到日上三竿都不曾上殿處理朝政。而江王自小便博覽羣書,且胸濟天下,若是太子仍。他必然是極力輔佐自己的皇兄,可是既然已經出了變故,裴大人還望三思啊!”
裴度苦笑了一番,搖了搖頭,雖然他對於杜風此時的這番說辭頗有不滿,認爲杜風有趁火打劫之嫌,可是也不得不承認杜風說地有道理。情況擺眼前,若是還有其他什麼親王能夠比李涵好,裴度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杜風的話,並且拂袖而去。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實際上,裴度聽聞了太子的死訊之後。第一個跳進他的腦海的,可以繼承皇位的人。也只是江王而已。但是當時他存了個心思,認爲太子之死會不會是江王操縱的,可是聽到杜風的話,似乎劉克明並未打算立江王爲帝,那麼他之前地猜測就不太現實了。
不過裴度也沒有完全相信杜風的話,畢竟還是要等到劉克明出現,才能真地確認。
“你確定劉克明想立絳王爲帝?”裴度謹慎的問了一句。
杜風苦笑一聲:“呵呵。裴大人,這個下官如何敢胡亂說呢?一會兒朝上,劉克明必然會擁着絳王出現,並且據下官猜測,他必然會說是太子留有口諭,甚至保不齊有太子留下地聖旨都有可能。只是這口諭或者聖旨的真假。就不用下官多言了。”
裴度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想,開口說到:“你是想讓老夫一會兒朝上帶領羣臣反對絳王即位?”
杜風緩緩的搖了搖頭:“非也!”
裴度一愣,迅速說到:“那你想如何?”
“請容下官猜測一下。一會兒劉克明擁着絳王,手捧聖旨出現,宣佈太子臨死之前讓絳王繼位。羣臣必然是極力反對,而內侍省方面,也必然是極力反對,他們斷然不可能讓劉克明一朝一夕之間,就將自己苦心經營了十數年的大權奪走的。”
裴度點了點頭,承認杜風猜測的不無道理。
“那麼,下官希望裴大人能夠排衆而出,力拒衆議,促成絳王即位之事……”
裴度聽了杜風這句話,大驚失色,很是不解的看着杜風:“你這又是爲何?你不是想要讓江王繼位麼?”
杜風點了點頭:“不錯,可是如果羣臣反對,但是劉克明畢竟手握聖旨,他那邊也一定是站着不少大臣地,否則他也不敢如此肆意妄爲。而王守澄等神策軍首領也不敢公開違抗皇命,即便是想要反對,也師出無名,終的結果恐怕還是劉克明奸計得逞,絳王繼位。一旦絳王繼位之後,緊接的行爲怕是就要進行人心的籠絡了,籠絡不成的,必然是進行清洗……”裴度不耐煩的揮揮手,杜風所說地這些他很清楚,於是就說:“好了,說重點,別說這些旁枝末節。”
杜風淡淡的一笑:“既然皇命難違,那麼裴大人倒是不如跟羣臣唱個反調,給劉克明一個支持的聲音了。這樣,劉克明自以爲功德圓滿之時,必然會對裴大人放鬆警惕,以爲裴大人與其籠絡地官員是同樣的主張。隨後,裴大人可以聯繫一下神策軍的左右尉,以江王討逆之名,就大功告成了!”
裴度眯起了一雙老眼,上下仔仔細細的打量着杜風,好半晌才感嘆了一句:“杜大人雖然年紀尚輕,可是好重的心機啊!”
杜風明知道裴度是諷喻他,但是他也不表現出不爽的樣子,只是依舊謙卑的笑着:“裴大人謬讚了,下官雖然用心機,可是並非玩弄權術,只是爲了我大唐社稷,不想讓這掌管天下的大權始終落幾個宦官手裡罷了!”
這話就多了幾層含義了,隱隱暗示裴度,江王李涵如果得以登上帝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剝了這幫宦官的權力。而這,又何嘗不是裴度等重臣們的想法呢?
有了這個共同的目的,裴度就不得不仔細的考慮杜風的提議了。
正當裴度還琢磨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裴大人!”然後那聲音略有些驚奇的說到:“咦,子游……哦,杜大人如何也這裡?”
裴度回頭一看,原來是書舍人白居易。
他回了個禮:“哦,原來是百大人……”心裡卻立刻想到,怎麼白居易好像也認識杜風,並且似乎他們很熟悉的樣子,居然都稱呼他的表字了……而且,白居易不是跟劉克明的關係不錯麼?
杜風也趕忙施了一禮:“白大人,您也聽說了宮的變故?”
白居易走上前來,很是擔憂的看了看杜風:“杜大人也聽說了?”
杜風點點頭:“白大人,下官正跟裴大人商議此事呢……”隨後,簡略的將自己剛纔跟裴度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說完之後,立刻得到了白居易的支持:“杜大人說的有理,裴大人請三思!”
看着白居易手裡抱拳,裴度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白大人似乎跟劉克明交好吧?”
白居易從裴度的眼看出了懷疑,於是慢慢的說到:“裴大人誤會了。樂天與劉克明的確關係頗近,偶爾朝會散了之後會一起喝酒下棋,可是樂天豈是因私廢公之人?況且這是關乎到天下的大事。劉克明的這種行爲,根本就是視天下如芻狗,視大臣於無物,大逆不道,其心當誅!”
“白大人也認爲杜大人所言可行?”
“唯有如此!”白居易傲然說道。
裴度點了點頭,但是似乎還是難以下定決心,口喃喃的說到:“江王……絳王……呵呵,難以取捨啊!”
杜風趕忙補充一句:“裴大人須要知道,若真的是太子的暴斃沒有任何的外因,傳位於絳王也無可厚非。可是現的情況明擺着並非如此,下官也不用多言,裴大人想必比下官看的明白。這樣的情況下,若是絳王即位了,除掉了一個王守澄,卻扶上來一個劉克明,天下之權恐怕加掌握宦官手,驅虎逐狼,爲不妥啊!長此以往,我大唐恐怕永無寧日了!”
裴度臉色越來越嚴峻了,終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重重的點了點頭:“呵呵,老夫怕是沒有你杜大人明白啊!待到江王登基之時,想必杜大人就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了吧?”
杜風搖了搖頭:“下官不敢逾矩,且江王也不是倚重弄臣之人,他雖然年方十五,卻胸懷天下,斷然不會因爲下官此時之舉而將下官放置一個力不能及的位置上。”
裴度很是有些懷疑的打量了一番杜風,長嘆了一口氣:“怕是也只能如此了,你所說的,也的確是目前好的一條途徑。行了,杜大人,你便陪老夫一同進殿吧,咱們一起候着劉克明!”
說完,一甩長長的袖子,便走了前頭。
白居易頗有些擔憂的看了杜風一眼,微嘆一聲,卻什麼都沒說,緊緊跟上。
杜風心裡稍稍輕鬆了一些,也緊隨白居易和裴度之後,往含元殿的臺階上走去。
裴度之所以要讓杜風跟着自己,完全是因爲還未後證實劉克明究竟是否像杜風所說的那樣要立絳王爲帝,如若不是,他便可當場呼喚左右將杜風這個搬弄是非的小人拿下,然後審時度勢的做應該做的事情。
杜風也很清楚裴度的打算,因此當裴度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跟着裴度走進了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