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昂說杜風轉來轉去沒個完,杜風尷尬的笑了笑,心說我能怎麼樣啊?這事兒就得這麼慢慢的跟你說,說快了你又該擔心我是不是也想裡邊撈什麼好處了。
這種事情就是這樣,這會兒剛殺了個王守澄,那頭就打算瓦解王守澄的勢力了。而且,還跑去跟仇士良這樣的傢伙溝通,弄得不好,李昂也該擔心擔心杜風是不是也出什麼問題了,是不是會也打算凌駕於皇上之上,做個大權獨攬的權臣了。
所以杜風還必須得小心翼翼的,這種時候真的是有點兒如履薄冰的感覺了,一點兒都不能出錯,越是細節越是要注意。
見杜風沒開口,只是自顧自的那兒撥着自己的算盤珠子,李昂有些不高興了:“子游,你還愣着幹嘛?速速說來!”
杜風這時趕忙回答:“回皇上的話,臣是這麼想的……那王守澄的舊部,其實也就是樑守謙可以調動的力量。若是京城之,現有仇士良的配合,他手下的兩萬神策軍足以將樑守謙以及其勢力範圍一網打。可是,光是殺了他們沒用,樑守謙目前真正的勢力是京外,那分佈各地的監軍們,那些纔是一股子讓人覺得很是有些擔憂的勢力。所以,臣就和仇士良以及李逢吉,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可以將那些人都調回長安,從而將其一起拿下……”
李昂目露喜色,連聲催促道:“快快說來……”
杜風笑了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這纔開口:“微臣想請皇上下一道聖旨,追封王守澄一個諡號,王守澄雖然倚權自重,君臣不分,甚至於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但是畢竟曾幫助皇上平息絳王之亂,誅殺了奸臣逆賊劉克明。這個功勞也無法抹去……吾皇慈悲爲懷,且達濟天下賞罰分明,追封王守澄一個諡號也不爲過……”
李昂有些不解:“子游爲何突出此言?”
“皇上仁厚爲懷。有功論功,此乃大善之舉啊!”杜風不肯直說。
李昂有些不耐煩了。揮揮手說到:“你有什麼話就一起說出來,不要這般吞吞吐吐的!”
杜風這才慢慢說出:“皇上。這王守澄死了已有二十四天,但卻一直未能入土安葬,只因他是個罪臣。皇上此刻感王守澄生前也曾有功,追封其一個諡號,王守澄便可風光大葬,而如今距其七七滿日還有二十五天,想必這二十五日應該足以讓全國上下各處的宦官進京奔喪了……”
李昂略略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你地意思是讓我追封王守澄,從而可以使其大操大辦的弄個葬禮出來,隨後我再昭告天下,調王守澄的黨羽回京,從而將其一舉擊殺?”
杜風點了點頭:“皇上聖明……”
“行了,別什麼聖明不聖明的了。那些人都奸猾如斯,若是抗旨不尊又當如何?難道我們還一一抓他們回來?”
杜風笑了笑:“只要皇上聖旨一下,昭告天下之後。臣等必然會快通知各路地方的官員,如若這幫傢伙膽敢抗旨,便可當地處決,絕不姑息……”
李昂這才恍然大悟,拍着巴掌說到:“子游果然好計謀啊!如此一來,這些亂臣賊子便不得不回京參加王守澄的葬禮,而後葬禮之時我們再將其一網打……”
“皇上,葬禮上動手怕是有損我大唐皇朝的威名,於皇上仁厚也不相符。”
李昂愣了一愣:“那他們參加完葬禮一定是趕緊走人了,那豈不是白忙活?”
杜風笑着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宮還有卜官,只等那些傢伙們全部進京之後,皇上便借拿卜官之口,說是皇宮內的花園之天降甘露,命百官入內朝拜,且將日子定葬禮之後的第二天……”
李昂點了點頭,笑着說到:“你果然思慮周詳……到時候,將其引入後花園,然後佈下兵卒,將其皆拿下,倒是也不見得非要殺了他們不可了。”
“皇上聖明,自然通盤皆知……”
李昂笑着搖了搖頭:“呵呵,什麼我通盤皆知,明明是我有你這麼個好皇兄啊!”
“皇上過獎了,微臣也只是爲皇上分憂,替我大唐皇朝立威而已……”杜風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李昂眼閃出兩道精芒,一閃即逝,卻杜風身上走了個來回。
“這便是你同李逢吉以及仇士良商量地結果?”
杜風點了點頭:“回皇上的話,是。只是微臣地目的與那兩人自是不同。他二人只是爲了取王守澄樑守謙而代之,而微臣則是一腔忠肝義膽,只願爲吾皇分憂排難。”
“哈哈,杜風啊杜風,你這一張嘴是越來越會哄得朕開心了……”
李昂這話一說完,杜風趕忙跪下:“皇上,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爭權之心,可昭日月啊!”
爲什麼杜風突然就跪下了呢,原因其實很簡單,李昂對他一向都是子游子游地稱呼,幾乎從未直接喊過他的名字。而私下場合,李昂也幾乎從未用過“朕”來自居。這下子突然兩個都變了,自然不能不讓杜風感到心裡有些恍然。
李昂看到杜風這個樣子,又笑了笑,居然離開椅子,走到杜風面前,親手把杜風扶了起來:“子游啊,你這是幹什麼,我又沒說我信不過你。便如那汾陽王一般,你若是有了異心,我此刻也未見得能控制的住你了。”
杜風聽了這話心裡暗暗心驚,心說這李昂對於自己,的確是越來越有隔閡了,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果然是亙古不變的至理名言啊。庸碌無爲自然什麼都不討好,可是真要是功勞太大,又會讓當皇上地感覺到威脅……忠臣奸臣不過是皇上的一句話而已,他說你是個什麼樣子的大臣,那便是什麼樣子的大臣。
“皇上這話讓微臣惶恐……”
“哦,哈哈,好了好了,坐下吧,別惶恐不惶恐的了。你我除了君臣之外,亦是良友,且兼着兄弟之情。說起來,你我也許久未曾下棋了,不如今日便下上一盤如何?”李昂對於杜風的表現還是很滿意,但是,心裡同時也覺得有些毛毛地,畢竟,杜風越是做的滴水不漏,就越是讓他這個皇上感到擔憂啊。
杜風眼珠子一轉,趕忙說到:“臣也很想跟皇上下棋,可是臣又覺得,皇上還是先將白居易白先生召入宮,命其起草對於王守澄追封一事的聖旨,以及即將昭告天下地公。此二事交待完畢後,臣再陪着皇上下棋消遣……畢竟是國事重要。”
李昂想了想,點了點頭說到:“子游所言極是,好吧,我這就宣白居易進宮。”
杜風趕忙站起,退到門口處,拉開了門,叫過門外的一個侍衛,對他低語了幾句,無非是讓他去選白居易進宮。交待完畢,他又退了回來,卻不敢坐下了,畢竟書省其實很近,一來一回估計也要不了十分鐘,那侍衛很快就會跟白居易一起回來了。
不多時,白居易便衣冠整齊的出現御書房的門口,進來之後見過了李昂,李昂將杜風跟他說的那些話簡單的跟白居易重複了一遍,當然,關於要擊殺那些人的事情就瞞了下來,只是讓白居易趕緊的起草聖旨以及昭告天下的公。
白居易一一答應着,但是心裡卻一直琢磨李昂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一直到快要退下去的時候,才突然的明白了過來。
白居易衝着杜風看了一眼,杜風也知道白居易肯定是猜出來了,於是便對他微微一點頭,白居易心裡徹底明白了,退了下去。
這邊白居易走了,那頭杜風便從書架上取下了棋盤,擺好了座子,便跟李昂開始下起棋來。
這一局棋,杜風是完全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看家本領,直接將李昂殺了個人仰馬翻,弄的李昂很是有點兒沒面子,而且也覺得杜風今日怎麼這麼殺氣凜然而且棋風彪悍,心裡不免又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杜風落下後一顆子的時候,說了一句話:“皇上,這局棋叫做甘露之變,成就的是一局圍殺之勢……”
李昂這時才明白,原來杜風是借棋來比喻他們即將要做的事情,也必然會如同這盤棋一般,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