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完全洗不掉。”胖子喘着粗氣,他搖着頭站起來說:“還是等阿標那小子買點脫漆水回來試試吧。”
此刻,我一後背泡沫星子。胖子用香皂、沐浴露什麼的試了遍,就是洗不去我背上那紅色的十字。那東西像是從皮膚裡滲出來似的,所以我對阿標去買的脫漆水也沒抱多大信心。
說曹操,曹操就到。胖子剛說完,阿標就風風火火地跑地洗手間裡,手裡拎着一小瓶脫漆水,他遞給胖子,卻對我說:“黑子,樓下有人找你。是個小妹妹,你本事挺大的嗎,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就泡到人家。”
我說你胡說什麼啊,然後我丟下他們往樓下跑。那是韓秀熙,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該是給我拿來朵兒的歌譜。果然,在燦爛得不行的陽光下,韓秀熙站在旅館大門口正朝着我擺着手。
“黑子哥,看,這就是朵兒姐給我的歌譜。”她把一個精美的信封遞給我:“那天她突然來找我,除了歌譜外還送我一個木偶,然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接着過幾天,就聽說她失蹤了……”
我邊聽着韓秀熙像小麻雀一樣說個不停,一邊拆開了信箱。信箱裡只有一張普通的粉紅色信低,上面寫着的則是我看不懂的五線譜,還有五線譜下一行行歌詞。
略去這兩天我經常聽到的第二、三節的歌詞,我直接看着第一節歌詞,只有短短五行的歌詞,卻看得我渾身發涼,連太陽照在身上也沒有了熱度。
……
冰藍色的凌晨
看不到牆角陰暗角落裡的貓
我已經糜爛,無法擡頭看那往日的傷
黑色的貓,那幽黃色的瞳孔中
映照的是我死去的模樣
……
如果這些歌詞是出現在普通的流行音樂裡,我不會覺得奇怪,最多就感嘆作詞的人有點無病呻吟。但現在,這歌詞在字裡行間中透露着不詳的氣氛,就彷彿,朵兒在做這首歌時,就預感到自己的死亡?
而且從歌詞裡看,那頻繁出現的黑裙女子很大的可能便是朵兒。她不是失蹤,而是死在旅館中……我這樣想時,回頭看了看陽光中的旅館。那別墅上的陰影中,彷彿藏着某個不爲人知的秘密。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黑子哥會住在這呢。”韓秀熙也看向旅館。
“呃?”
“因爲,朵兒姐的男朋友,就是這家旅館的老闆旭哥。還真是巧合啊。”
韓秀熙笑容滿面,我卻聽得一顆心更往下沉。凌晨的歌聲、黑色的貓和臉已經腐爛的女人、藏着某個秘密的母子……這小小的旅館,究竟曾經發生過什麼?
“喂,黑子,你快上來看下!”在強子的房間裡,胖子伸出頭來朝我大吼,神態甚是緊張。
我答了聲,剛想和韓秀熙說聲“再見”,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然後擡起頭,韓秀熙出現在對面的街道,她揮着手說:“黑子哥,我找同學玩去了,拜拜。”
點點頭,我跑進旅館裡,心想現在的小孩都不得了,一個個跑進來速度快得嚇人。
旅館二樓的走廊上,胖子幾人圍在我們的房間門口,好像還和劉旭母子爭論着什麼。我擠了進去,問:“什麼情況?”
胖子朝房間裡指:“你自個看看。”
他手指着天花板,我在大門口伸頭往上望,差點叫了起來。在房間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肉蟲,它們扭曲着身體竟然組成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怎麼會這樣,你們昨天不是說讓蟲蟻防治中心的人過來滅蟲嗎?那現在算什麼一回事,還有,自從住進你們旅館後,我兄弟就遇到怪事,你們看,今天他背後還出現了紅色的十字……”強子抓着劉旭的衣領激動地吼着,他咬牙切齒地說:“今天你不給我們一個說法,老子就拆你這破店。”
也不知道是強子的氣勢鎮到了劉旭,還是他覺得無法再對我們隱瞞什麼。總之,這個斯文的男子輕嘆一聲,聲音沙啞地說:“好吧,你們跟我來。我會告訴你們,關於這旅館的一切。”
樓下的接待間裡,劉旭抽着煙,他像是回憶着什麼:“這是一間……被詛咒的旅館啊。”
我們沒想到他以這樣的說辭開頭,大家面面相覷,只能等劉旭再說下去。
“以前,我們和其它旅館並沒有兩樣。可是自從接待了那個女客人後,一切就都變了……”劉旭把煙按滅,接着說道:“她是在初秋的時節住進來的,那時已經沒多少人來青灣旅遊。可這位客人不僅住進我們旅館,還一次性交了一個月的租金,我們自然給她最好的服務,可無論我和母親做什麼,她的臉上總掛着淡淡的哀愁……”
“住得久了,我們才知道,她是一名芭蕾舞蹈員,同時也是自由音樂人。每天晚上,她都會在房間裡唱自己寫的歌,或者跳上一段芭蕾舞,那段時間,她簡直就像我們旅館的代言人。住在這裡的人都知道我們旅館裡住進一個能歌善舞的女子……可不久後,她自殺了,就死在我們的旅館裡。”劉旭輕嘆,像是爲那女子的死而惋惜。
“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可她卻愛上了有婦之夫。”劉阿姨接過兒子的話來說道:“其實我很喜歡這個女孩,但是現在我卻挺恨她的。她死了就死了,就算死在我們旅館裡也不打緊。雖然做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有客人在旅館裡自殺,可是當時我只覺得她可憐。然而自從她死了後,我們旅館裡就出現了奇怪的事……”
劉旭搖着頭,有些無奈的說:“她像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只要有人住進旅館裡,就會出現許多奇怪的事。旅館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很多客人都這樣被她嚇走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客人被她害死過,說起來,她應該只是不願意讓人打擾吧。”
“很抱歉……”劉旭站起來給我們鞠躬:“沒一開始就告訴你們這些,是怕嚇到你們。要不,我給你們聯繫其它旅館吧。”
“不用了,我們自己找就成。”我斷然回絕了劉旭的好意,這讓胖子着急的死命給我打眼色。
我知道胖子在想什麼,有劉旭給我們聯繫旅館,在折扣方面自然較我們自己找上門去便宜。可是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於是在胖子的不甘中,劉旭退回了我們的押金,又親自到滿是蟲子裡的房間給我們拎下了行李。
中午的時候,我們就離開了這間“知客”旅館。
“黑子你搞什麼,平時說話不見你這麼絕啊?”街上,胖子捅了捅我的胳膊問。
我冷着臉,說:“我無法讓一個滿嘴謊言的傢伙給我們安排住宿,天知道他想打什麼主意。”
其它人都張大了嘴巴,異口同聲說:“不會吧?”
把韓秀熙的事情我給大家講了一遍,我說:“相對於一開始就瞞着我們的劉旭,我更相信毫無心機的韓秀熙,至少,我找不到小女孩要欺騙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