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學校攝影部,那裡已經被警察封鎖了起來。不過很快又撤了,據知情的同學說,警察認爲這是一起意外事件。從現場的情況來看,當時淑美已經完成了膠捲的沖印,然後在打開暗房裡唯一的照明時,燈管意外爆裂。四濺的碎片刺入淑美的眼中、扎到臉上、刺進喉嚨裡……甚至身體的多處地方也爲爆裂物割傷。
撤銷封鎖後我找了個機會進入暗房,已經有人在開始清掃現場。但我還是看到,地面上濺滿了淑美的血,那些暗紅色的液體在地面上如同一朵朵嬌豔的花卉,同時應驗了淑美籤語的最後一句……緋紅飄零。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幸的事件是按照抽籤的順序出現的。也就是說,接下來將會輪到昭兒。於是我叮囑薇安看緊昭兒別讓她四處亂跑,更別去那些唱歌的場所。
接下來的兩天倒是風平浪靜,在星期四的晚上,一直破譯着“天零零”網頁數據的阿標,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找到了,這遊戲的上線IP是在……”阿標看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一臉古怪表情:“是我們學校的微機房?”
“也就是說,這傢伙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或老師?”我又問:“能不能查到是誰做出這個網頁?”
阿標苦笑地看着我們說:“目前只有IP記錄,要得到創建者的信息,還有大量的數據得破譯。”
我說那你忙吧,一邊趕緊拿起手機打給薇安。如果網頁的創建者在我們學校裡的話,那我得提醒薇安兩人更加小心,說不定這一切都是那傢伙在背後搗鬼,只是我不知道,這遊戲版塊的創建者到底是人是鬼。
手機纔剛接通,薇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黑子,快去禮堂!”手機裡,響起薇安喘氣的聲音:“剛纔我洗澡的時候,昭兒說有人找她去一趟大禮堂。可現在我卻打她手機卻沒有接通,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我一聽,便吼了聲“糟糕”衝出寢室。
跑向禮堂的時候,我拿着手機打昭兒的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有那麼四五次之後卻意外的通了,但手機聽筒裡卻響起一邊雜音。
“昭兒,你在聽嗎?”我大吼:“快告訴我,是誰叫你去禮堂的?”
這是至關重要的問題,或許能一舉找到網頁的創建者。可昭兒那邊似乎接收信號不好,她只對我說了聲“喂”,便掛斷了電話。
我又拔了幾次,就再也沒有接通過。
來到禮堂前的時候,薇安在旁邊喘着氣。她看到我,連忙用手一指禮堂關閉的大門。
我點了點頭,立刻衝上去用力推開了大門。
禮堂裡燈火通明,但卻空無一人。正當我疑惑時,位於舞臺兩方的喇叭裡卻響起了讚歌,然後血紅的帷幕往兩邊緩緩拉開,讓她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中。
昭兒,如同聖潔的天使懸浮在半空。她雙手平伸,身體成爲一個十字,像虔誠的聖徒……
薇安的尖叫在我身後響起,她發瘋似的跑了過去,然後在舞臺下無力地跪倒。我只覺頭腦一片空白,等走得近了,我才發現,原來有透明的琴絃盤旋在昭兒的脖子上,又穿過她的雙手將昭兒整個人架在半空之上。
在昭兒的腳下,她的手機安靜地躺着,那上面,還有屬於我的末接來電。只是她已經沒有機會再接通手機了,在我們的頭頂上,昭兒如同睡去一般的……。死去!
……歌詠之間,穿梭於手間的弦,扼緊消亡……
我嘴角在抽搐,把涌出喉嚨的哭聲又咽了回去。
沒有月亮的夜,警笛聲在響起……
糾纏輪迴的手
五道籤文,已經應驗了三道。但接下來的兩天卻很平靜,可薇安卻快要崩潰了。
又是一個星期天的晚上。
“我們去看電影吧。”我提議。
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薇安的精神不是很好,我想得分散下她的精神。於是便拉着她往學校外跑,隨便找了間電影院,又買上些零嘴就往裡面鑽。電影上演了一半,我內急跑了趟廁所,可再回到影院裡時,卻發薇安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去哪了?
我拿起手機,要給薇安打電話,卻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我害怕就像打給昭兒一樣,只有不斷的無法接通。
幸運的是,在薇安手機響了幾下後,她的聲音就傳進我的耳朵裡:“黑子,是你嗎?”
“是我,你現在在哪?”我拿着手機就大吼了起來。
“微機房!”薇安的聲音在發抖:“剛纔我小閉了會眼睛。可一睜開,就發現自己在學校的微機房裡……”
“你別怕。”我往電影院外跑:“我這就過去!”
在外頭攔了輛的士,我風風火火地趕回學校。一路狂奔下,夜色中出現了教學樓的剪影。遠遠看去,微機房的窗口閃爍着明暗不定的燈光,我跑得更急了,但在跑上一樓樓梯的時候,我卻鬼使神差般地停了下來,然後不由自主地擰頭左望。
在我的左邊牆上,是個專欄。那上面記錄着學校歷屆傑出學生的名單。我的目光像是被某種東西吸引着,它在一行行的名單上掃過,然後停在了最上方角落裡的名單上。那只有兩個字的名字,卻看得我渾身劇震。
薇安!
在名字下面,則是一張女生的相片。短髮的女生,有精神的笑着。
輕輕的嘆息聲在這時候響起,然後鋪天蓋地的黑暗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它們淹沒了我……同時淹沒了薇安的名字。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強子給我介紹她時,我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知道失去意識有多久,當冰藍色的光照醒我時,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微機室的地板上。每一臺電腦的屏幕都亮着微光,這些發光的四方塊告訴我,籤文中所預示的地點就在我的身下。
機房裡沒有燈,薇安安靜地站在房間的另一頭。她看到我醒來,幽幽喚了聲“黑子”,便要走過來。
我喝住她:“你別過來!”
“你知道了?”薇安在笑,但笑容中卻帶着悽然之色。
“是,我早該知道了。”我站了起來,有點想給自己兩巴掌的衝動:“其實昭兒早就知道過我,只是我自己卻粗心忽略了。”
“現在想起來,那天晚上當昭兒的手機接通,我問是誰讓她去禮堂的時候,她只說了一個字……喂,不對,那其實是薇!”我看着薇安,搖着頭說:“也只有你,她也只會相信你的話纔去禮堂。可是你卻利用她對你的信任殺了她,不只她,還有強子、淑美……告訴我,薇安,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
說到最後,我已經吼了起來。
“我也不想的。”薇安搖起頭來:“我不願意這麼幹,可是它們強迫着我……。”
“它們?”我一徵,然後就看到了……它們在薇安的身後,就在那團比黑暗更漆黑的東西當中。那些扭曲的肢體,黑糊糊的影子裡發出雜亂而低沉的呢喃。在薇安的身上,我隱隱看到,它們在漆黑中伸出手,牢牢地捉着薇安的全身。
“它們糾纏着我,扭曲着屬於我的輪迴,逼迫着我做殘忍的事……我,無法擺脫它們啊。”薇安在笑,笑容讓人心痛。
“薇安……你究竟是誰?”我再忍不住,問出這最大的疑問。
然後,手機響起。是阿標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