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萬綠叢中一石廬。
或許,這是一處人間極境!
走到近處時,她看到了一幢古樸的石屋,不是想像中那種極爲簡陋的茅廬,是很牢固的石徹屋子.
屋後是青竹叢生,屋前是百芳羣豔,千嬌百媚,於晚霞中張揚着春日的美好.大小各異的鵝卵石鋪成小徑,交錯縱橫於花圃中,一頂簡單而絕頂精巧的竹亭靜立在河堤岸前,正前方是一潭碧水,湖面上零星冒着幾片新抽的嫩荷葉,在晚風中翻揚,對岸青山矗立,更遠處炊煙正濃,天地間嘹亮着農家人特有的吆喝聲;而東邊則是一大片綠的蔥鬱的果園,桃紅李白,盡顯妖嬈,無邊無垠着伸向不知盡頭的另一邊……
她怔怔的極目眺望,心頭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陶淵明的兩句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採菊東南下,悠然見南山”。
田園詩人陶淵明自稱“質性自然,非矯利而得”,而不願與庸官俗士同流合污,毅然歸隱躬耕,于田園之中盡享悠然之情。她無緣一遊陶園故居,卻依約覺得眼前這一方青水秀水便是陶淵明一意長守的那方淨土,於不覺之中散發着悠然自得的情趣。
“蓮嬸,阿寬,我們回來了!”
進得竹籬笆,方重仁提着包裹扶着琴先自進了敞開的門裡,轉了一圈空着手出來,不見家人,便直往東邊的果樹林裡叫喚。
她的思緒被打亂,繼而轉身去瞧那所石屋。
敞開的木門樸實無華,陣陣飯香自裡頭飄飄悠悠而來,門口掛着一個竹編的燈籠,貼着一個的吉字,屋檐下放着一些沾着新鮮泥土的農具……
“呀,怎麼提早一天到家了!”
伴着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一個面孔姣好、體態健壯的中年婦女自屋子東面的那片果林裡跑了出來,一臉驚喜的叫道。
“嗯,我們改了行程路線!”
方重仁含着笑答了句,口氣不似在葉府時那麼淡然拒人,說話間轉過頭便將她來介紹:“蓮嬸,這便是先生的女兒閨名依靈……嗯,我們趕了兩天的路了,煩蓮嬸帶她們進屋歇一歇,熟悉一下這裡!”
他的話音剛落下,蓮嬸便瞅着嘖叫起來:“嗬,果真是一個傾城色,難怪阿寬回來會與我叫嚷說什麼美人關難過,倒真能迷人心眼。嗯,便若你孃親當年一樣的風姿獨秀,蓮嬸喜歡――嘿,能叫你自毀立言的女孩兒,蓮嬸一定疼她若寶……”
一襲雪羅裙,慵懶的將烏頭半綰,還是閨中女兒的髮髻,沒上妝,秀髮上只斜斜的插了一對流蘇簪,整個人稱不上風華絕代,但輕鎖的娥眉,冷落的容顏,纖弱的身子,自有一番淡如煙,清如水的韻味。這蓮嬸說她是傾城色,卻是有些名過其實了。而後半句話更似透着一些奇玄之色,因爲她瞧見方重仁衝自己古怪的一睇,低低的笑嘆了一聲。
蓮嬸卻在這時擁上來,一雙溫柔的眼裡盈滿是憐惜之色,粗健的農家手撫上她細緻的皓腕,溫溫的道:“孩子,這些日子苦着你了,以後啊,就安心住上,這裡就是你的另一個起點,相信蓮嬸,你,一定不會後悔來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