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被路上沒有化透的殘雪照的粼粼泛光,雪地上躺着的人似乎沒了意識,兩道黑影從黑暗中走出,似乎帶着嘆息。
“哥,我又餓了。”
“不是剛給你吃了只雞嗎?”
一模一樣的兩個少年,一個青衫,一個藍衫,正是小貝和小乖。
“不夠,我可以吸他嗎?”小乖指着地上躺着的人。
“哥,你怎麼哭了?我不吸了就是。你別哭。”小乖有些急了
“哭了嗎?”多久不知道什麼是哭?怎麼會?滿嘴沒有一句真話的丫頭,騙他騙的好慘,他纔不會爲她流淚,可爲什麼有個地方空了。
小貝突然摸了摸小乖的頭,“要學着做人就別再吸人血了,他們說噁心,你知道嗎?。”說完了擦了下眼睛,
“哥,她死了嗎?你難過嗎?”小乖問道。
“應該是死了,哥不難過,這個地方叫心,哥感覺可能是沒了。”小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它最脆弱,最不經打擊,一劍下去,別的地方可能不會死,但那個地方不行,一劍斃命,所以她不會活了,神仙也救不活。”小貝看着遠方的夜色,似乎也找不到路。
“我們要去哪?哥,我有些餓了。”小乖看着地上的人嚥了下口水。
“你知不知道,小乖,人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他可能比死都難過,死都便宜他,我們走吧!不用管他。哥領着你試着吃點東西,不行吸點動物血,她說過不喜歡我們吸人血,我們就不要做了,我們走吧!”小貝道。
“嗯,小乖全聽哥哥的,我們走”
“似乎又要下雪了!”是誰在喟嘆。
“主子,那個人站在我們雪域城城門外太嚇人了,攆又攆不走,那個樣子,怵得慌。”
“不用管他。”土思泰恨恨道,停頓了一下,卻突然擡腿向城門外走去。
“打開門。”土思泰吩咐道。
大門徐徐打開,城內城外兩個男人四目相碰。
眼前的男子是土思泰第一次正八經地看他,身上的袍子似是換過,除了一張臉跟紙糊的似得,眼睛依舊很亮,似乎沒受多少打擊。
“段公子是吧!本城主以爲你耳朵好使,能聽懂人話,這是做甚,真的沒皮到被人罵着才滾,讓本城主再說一遍,想死滾遠點死,別在本城主家門口。”土思泰說的諷刺,眼神卻盯着這個男人像恨到極致,他怎麼可以讓菱兒妹妹受那麼多的苦。
土思泰知道不該遷怒,他是被控制的,但是沒有辦法不去恨她,渾身是傷的歐陽菱,胸口被胸口短劍的歐陽菱,氣若游絲的歐陽菱,還有自己城中幾十條人的性命,他痛,所以知道怎樣讓眼前人更痛。說的話句句帶刀。
段小四慘白的面上又似白了幾分,他嚥了下乾乾的嗓子,似乎這個樣子才能說話,眼睛卻依舊亮的驚人,“你讓我見她,今天我必須要見到她。”
“見她,屍體嗎?告訴你她下葬了,想見她容易,你死了就見着了,有什麼話到地底下說吧,不過本城主以爲那時候你也不見得能見到菱兒,因爲她不想見你,本城主說的話段公子明白是吧,明白
的話請回吧!雪域城不歡迎你。”土思泰示意下人將門關上,門卻突然被大力推開,段小四走進了雪域城。
段小四的臉色已近透明,薄薄的嘴脣裂開,流出幾滴血,眸中卻將光點鎖在了土思泰的身上,“讓我見她,什麼都行,屍體,墳墓,她在哪?”
“休想,想見她踏過我的屍體,反正雪域城已經被你殺死了不少人,不差本城主一個,只是菱兒會越發的認清楚你這個人,以前她就是瞎了眼。”土思泰也將目光鎖在了他的眼中。
“你不是很想我死嗎?見到她我就隨了你的心願,我怎麼死,你們說的算。”段小四突然淡淡說道。
“對不起,您這樣的大人物小廟沒地方盛,沒人想你死,因爲我的妹妹不想見你,你在陽間害她不夠還要到陰間害呀!您怎麼會死?就你這身功夫活上個一百多歲都是少的,本夫人求你別再到地底下去害我妹妹,請回吧。”一身素衣的衛寧,脂粉未施,美豔依舊,只是紅腫的眼睛,憔悴的面容,顫抖的雙脣說明此刻她的心情多麼的悲痛。
“寧兒,你怎麼起來了,你身子還沒好呢?快回去。”土思泰一臉的心疼。
“我沒事,倒不了,我還沒看到有些人遭到報應,怎會倒下。”衛寧說着話,此刻卻渾身哆嗦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滿眼的恨,他把菱兒妹妹害的那麼慘,他怎麼還有臉來,他怎麼可以?誰給他的權力。
“噗通”一聲,段小四竟然跪到了地上,令土思泰和衛寧都一愣,只見他輕輕道,“你們說,怎樣才能讓我見到她,我不想傷你們,你們是菱兒最在乎的人,但是趁着我還能跟你們說話,告訴我,我控制不住多久,別逼我傷了你們。”段小四一字一字說的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在抽走他的力氣,脣邊的血越流越多。
“你,你,哈哈,好,還威脅我們?我看看你把我們怎麼樣?你來殺呀!你個混蛋”衛寧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面。
“那我要闖了。”段小四突然站了起來道。
“好吧,你先殺了我。”衛寧不管不顧就要往前衝,被土思泰一把抱住。
“你真的要見她?”土思泰突然問道。
段小四的眼睛似乎又亮了幾分,“嗯。”
“好,我讓你見。”土思泰突然道。
“思泰,菱兒是我妹妹,他休想,混蛋,我打死他。”衛寧哪裡還有點當年第一俠女的樣子,到有些像潑婦。
土思泰拉住撒潑的衛寧,安撫了一下,淡淡對段小四道,“見她行,段公子,她身上中了你一劍,你覺得你身上該中幾劍可以見到她?”
衛寧似乎鐵了心不讓段小四見歐陽菱,“我不同意,思泰,他就是死,休想見到我妹妹。”
“寧兒,你冷靜點,這樣不是辦法,讓他見吧,總的解決不是,不過看他有沒有命見到了。”土思泰突然冷哼道。
衛寧低低抽泣,身體不斷起伏。
“你說。”段小四淡淡開口道。
“十倍不過分對吧!”土思泰冷冷道。
“可以”段小四回答,眼睛向天空望了一眼,“菱兒我一會兒就來陪你”。
“好,很好,給劍。”土思泰將身上的配劍遞了過去,還不忘咬牙道。
段小四伸手接過,土思泰看到他的手全是血,但不知怎麼用的,他故意不去看。
段小四手起劍落捅上了自己小腹,鮮血四濺,衛寧一哆嗦,臉白了一分。
段小四彷彿捅的不是自己的身體,除了越發沒有血色的臉,似乎連身體都沒抖一下,更別說叫他悶哼了。
土思泰突然對下人道,“送夫人回去。”
衛寧盯了他們一眼,留下一個恨恨的眼神,扭頭走了回去。
還是自己的小腹,段小四瞬間連續捅了五劍,眼花繚亂間,鮮血順着段小四的衣物滴到青石板上,染紅了石板了。
這個時候才能見到他身體微微輕顫,卻一動不動。
“行了,”土思泰突然打斷,“剩下那四劍等見到菱兒再捅吧!”
“那可不行,沒完呢!”說完,剩下的四劍直接捅上了自己的肩膀,段小四渾身成了血人,不忘給土思泰道,“土城主,麻煩給我換件衣服,我怕菱兒嫌我髒。”
土思泰突然上前點上了段小四身上的大穴給他止血,段小四眼中一寒,努力撐着不讓自己的倒下道,“土城主你竟然不講信用。”
說話間眼前一黑,陷入黑暗之中。
土思泰盯着倒在地上幾乎成了血人的段小四,狠盯了兩眼,低低咒罵了幾句,“麻煩!”
招來下人,土思泰吩咐道,“把他送到客房。”
段小四一直昏沉,但似乎腦中很多的畫面不肯放過他,被自己壓倒在身下的菱兒,任憑自己放肆的侵犯,滿臉痛苦的眼神望着她,被陰雪姬打了三個耳光的菱兒,不顧紅腫的臉頰和眩暈的腦袋,期盼的眼神望着他,後背皮開肉綻的鞭傷,容忍的眼神,委屈地眼神看着他,他送給她是什麼眼神,不屑一顧,甚至不顧她傷痛還一逞獸慾,歡愉地似乎在天上,還有自己親自將冰火送進她的心口原來真是自己殺了她,自己怎麼能下得去手,他是自己的命,卻被自己親手了斷了自己的命,誰能告訴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心痛的喘不上氣,像是置身烈焰火海,燒烤着自己的心,摳掉吧,也許就不會這樣的痛了。
昏昏沉沉,似乎有人來回的走動,額頭似乎搭上毛巾,他不想醒來,這個樣子是不是就見到了她的菱兒,但是他要給她說什麼,他不知道,他臉皮厚會求她搭理她的,但是他還有臉嗎?
時間很長像是過了很久,可惜除了在尹雪姬那裡的畫面再也沒有其他的,他的菱兒始終不肯找他,不肯見他,他知道他的菱兒不肯原諒他。
他知道她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裡,就算他再自欺欺人也是事實,沒人會逃得過心上的那一劍,他不行,段霄雲不行,沒有人能,所以他的菱兒更逃不過,他到底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一根一根掰斷自己的手指,以指爲刀想削掉自己的手,不是捨不得,他抱有僥倖的心,如果菱兒沒死,他要用手去抱的,於是一刀一刀的劈,血肉模糊也抵消不了心裡痛的萬一,明明這麼痛他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下的手,真的想不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