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是由越明鍾和羅允謙聯名寫的,儘管寥寥數語,內容卻相當有趣。不出他所料,郭漢謹和盧思芒對皇帝的旨意都表示得分外委屈,但與宋峻閒同行的還有以嚴正聞名於朝的監察御史連玉常,對於這麼一個鐵面御史,他們誰都不敢二話。可憐兩個被降了四級的封疆大吏,現在只能享受一下披枷帶鎖進京的待遇了。然而,讓所有人都大爲驚訝的是,就這兩個在福建刮過地皮的貪官,臨行前竟有足足幾千人送行,福州的富商甚至還送了好大的一頂萬民傘。
儘管不得親眼相見,但風無痕仍然可以想象那時的情形,不禁笑出聲來。郭漢謹和盧思芒就算臉皮再厚,只怕也要尷尬一陣子了,那些場面原就是綿英的主意,不過附和的百姓如此之多,卻是一件奇事。郭漢謹和盧思芒雖是一向官聲不佳,但自風無痕的福建之行後不僅收斂了很多,而且倒也踏踏實實做了幾件實事。百姓們都是務實的人,見慣了貪官污吏,因此對他們的這種行爲竟是稱道不已。此次商賈們一提出爲郭盧二人送行,參與的百姓就讓京城來的連玉常大吃一驚,也讓他對兩人的態度緩和了許多。
真正讓風無痕欣喜的是從倭國傳來的好消息,越羅兩家都是大手筆,悄悄的資助了成田大名大筆銀兩,得來的好處卻更爲豐厚。那個目光短淺的大名不僅把幾個簡陋港口全部轉贈給了越羅兩家,而且還許下了一處礦產。那可是上好的精銅礦,可惜倭國連年戰亂,連開採的人都尋不出幾個,真正的壯丁全都打仗去了,那成田大名也就樂得送給越羅兩家作人情,反正人家還答應給他一成的利。越羅兩家趁機買下了大批戰俘加以開採,源源不斷的倭銅也就進入了福建。不過此事必須得立刻上報皇帝,與其任中原的幾個銅礦鬧不太平,還不如拿倭銅充數,這個差事異常重要,如能設法向父皇討了來,自己的立身之處又能多了幾分。
“綿英,你呆在府中作下人是有些屈才了。”風無痕沉吟半晌,方纔開口道,“上次本王和你說的事情,你認爲怎樣?做官或是爲商,兩條路最後也是殊途同歸,你究竟選哪一條?如今趁着本王還有些可以幫忙的人,你若是想爲官,本王就將你薦出去,只需在吏部存個檔,七品的縣令是穩穩當當的。”
綿英心中早有準備,但主子這麼直截了當地又提了出來,他還是有幾分躊躇。風無痕畢竟比不上那幾個強勢的皇子,如果做官,升遷上恐怕要下不少的功夫;而倘若經商,不說朝廷向來就有重農抑商的論調,就只是巴結官員就太費事,要成就大富也是艱難。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原來的東主,風無痕既然已得了兩個商賈豪門的支持,自己又何苦再走老路?“回殿下的話,奴才願意爲官,只盼着將來能爲殿下分憂,實實在在地成爲您的臂助。”
憑着風無痕對這個青年的瞭解,這個答案早就不是秘密,即便如此,他還是頗感欣喜。自己在官場的底子太過薄弱。原本還有郭盧二人撐撐場面,現在就只剩一個宋峻閒唱獨角戲了,舅舅新近派到福建的到底不是自己人,可靠也只是有限,因此要爲將來着想,還得自己栽培人才。
“很好,綿英,雖然本王很想讓你到其他幾省打開局面,不過如今福建那邊最需要人,又是你熟悉之地,本王這就讓他們爲你挑一個好缺。待你三年考評之後,本王再設法將你的位置挪動一下。總而言之,本王府中的那幾個伶俐的小廝,有機會一定得都派出去,一來你們有了前程,二來也能有一個班底。綿英,你可不要讓本王失望。”
綿英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感激地擡起頭來。“奴才本就是越家的下人,能有今天全是殿下的看重,一定盡心竭力,絕不辜負厚望。”
西北這邊,風無昭正躊躇滿志地站在營帳中,那幅巨大無比的地圖讓他想起此時的身份,哼,大將軍之職向來就是皇族的最高榮譽,自己身爲皇后嫡子,把這個搶過來也不過分。這些天他忙着安撫人心,就是爲了真正將大軍收歸己用後給朝廷來一封奏摺,逼着皇帝承認這個既成事實。逃了一個段致遠雖然讓他惱怒,不過有展破寒在,諒一個小小的奮威將軍也翻不了天去。
“殿下!”霍叔其匆匆掀簾進了營帳,儘管風無昭也頗有幾個親信,但是不經通報求見主子的只有他一個,有時連禮節往往也免了。不過今日風無昭已是挾着代理大將軍的威風,霍叔其不敢造次,依足禮數跪地稟道,“奴才剛纔協同其他人清點了一下庫房,軍餉尚可夠兩個月開支,糧草清水也均已齊備,如果其他三省能順利支援的話,殿下可以不必擔心。”突然,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奴才剛纔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還發現了,發現了……”
“有話快說,如此吞吞吐吐幹什麼?”風無昭不耐煩道,“阿其,難道你想和本王打馬虎眼麼?”
霍叔其嚇了一跳,他早已發現自從奪權成功後,風無昭的性子越來越難伺候。“奴才只是不知如何啓齒,在搜查軍營時,奴才在一個秘密的營帳中發現了兩名絕色美女。依照律例,軍營中絕不允許私藏女子,縱有軍妓,也不是在這種地方。盤問之下,方纔得知這兩名女子是端親王私自攜出京城的歌伎,當初是扮作親兵混進了軍營,在這裡已經呆了兩年了。
“皇叔居然如此大膽?”風無昭雙眉一揚,顯然對此很有興趣,“雖然他身爲親王之尊,不過做出這等醜事來,大將軍之位早該丟了。阿其,你在那幾個師爺裡挑挑,看有哪個值得信任,文筆又上佳的,讓他給本王草擬一份花團錦簇的文章出來,歌頌一下本王的恩德,順便把這事也寫在裡頭,連夜送交京城,本王倒想看看父皇如何決斷!”他的臉上現出一股殺氣,面目也有些猙獰。
霍叔其已經感到一陣深深的戰慄,如果說從前他還因爲主子的恩賞而置疑過自己的決定,那麼此刻他就下了真正的決心。眼前的男人實在不是一個能夠託付終生的主人,他太張揚,太瘋狂,絲毫不懂得收斂與退後,跟着他太過危險了。那麼就聽母親的吧,霍叔其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只有母親的話纔是最可信的。
“奴才記下了,不過,營中有些士卒已經在議論端親王被免職一事,是否要下禁口令?”霍叔其小心翼翼地道,他可不希望因爲一個錯失而成爲出氣筒。
“敢妄議此事者,即爲觸犯軍規,一律殺無赦!”風無昭殺氣騰騰地道,“另外,那些將領的效忠文書寫好了沒有?哼,一羣貪財的廢物,要不是看着他們還有些價值,本王真想屠盡了這些人!比起展破寒來,這些人也配稱爲大將?”
儘管霍叔其早就感覺到了展破寒有些不妥,但對於已經視其爲心腹的風無昭來說,他還是謹慎地對此不作置評。“殿下說得是,那些人的效忠文書都已收藏妥當,想必他們今後一定不敢背叛您。”
“嗯,阿其,只要你對本王仍是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本王將來絕對不會虧待你!”風無昭瞥了一眼跪在底下的霍叔其,一字一句地念道,“但是,倘若連你也敢背叛,那你就好好嘗一下刻骨銘心的痛苦吧!”儘管一向對心腹的忠誠並無懷疑,但風無昭還是撂下了這句狠話,卻不料成爲了霍叔其將來背叛最直接的原因。
“奴才不敢,奴才對殿下的忠心絕不會改變。”霍叔其信誓旦旦地說着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滿意地看着主子臉上露出的笑容。背叛只有在最終的時刻纔是致命一擊,自己又怎會輕易流露出這種情態?
“老五實在是沉不住氣。”風無候聽着屬下的彙報,卻依然自得地享受着懷中美女的溫存,雖然雲南向來被中原斥爲蠻荒之地,但衆多出色的美人卻讓他流連不已。若不是顧忌着自己還有欽差的身份,他恨不得將這些絕色統統蒐羅起來送回京城慢慢享用。“他居然挑明瞭和父皇對着幹,到時跌一個頭破血流恐怕還不明底細。當年如果沒有皇后和賀家撐腰,他哪來的親王爵位?”
周嚴有些擔心地看了風無候懷中美人一眼,不過,那個外族女子顯然並不明白兩人說的話,仍然如水蛇般地糾纏在風無候身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快樂。“那殿下對此有何打算,皇上上次專門派人來瞧您的傷,聽說朝中還有說法是諸位殿下串通好了來矇騙皇上。如今五殿下鬧了這麼一出,皇上會不會……”
“不妨,誰都知道本王貪戀風liu,父皇那裡的考語也是如此。不過,礙着母妃的身份,將來一個輔政的名分總會留給本王。父皇此時顧着西北還來不及,又何苦派人來招惹這裡?”風無候漫不經心地道,卻沒留意身上美女一瞬間的僵硬和周嚴眼中一閃而過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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