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愕然的神色,轉眼間陰雲密佈,“我說那些宮裡的人怎麼會這麼好心,原來一直在虐待大哥,哼,下次要是再讓我遇到那個什麼殿下,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不,不許你詆譭殿下!”旁邊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要不是殿下爲我請了太醫診治,我早就沒命了!”小方子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
一句話讓郎哥和那個中年人都怔住了,方勇看到大哥醒了,哪顧得了別的,“哥,你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由於有之前的教訓,他可不敢再有什麼熱情的接觸,唯恐傷害了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大哥。
“再不醒就要被你氣死了!”小方子沒好氣地說,這纔看見了旁邊神色各異的兩人,“讓兩位見笑了,我弟弟就是這副德行,說話老是那麼衝動,請問這裡是?”
方勇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大哥狠狠地瞪了一眼,這纔不甘心地閉上了嘴。一邊看着的郎哥看着平日爭勇鬥狠的義子吃癟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看到小方子投過來的疑惑眼神,他微笑道:“我就是小勇的義父,你就是他大哥吧,平日裡他總是把你掛在嘴邊,讓我好奇得很。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人才,比這個小子強多了!”
小方子大訝,在他心目中,方勇認的義父既然是幫派之流,一定是滿臉橫肉,窮兇極惡,沒想到眼前的儒雅中年竟然就是郎哥。不過他在宮中幾年,其他的沒學會,變臉的功夫卻是一絕。只見他馬上換了一副尊敬的神色,掙扎着半坐起身,恭恭敬敬先是一揖:“多謝先生這幾年對小勇的教導,方德低賤之身無以回報,將來若有可用之處,還請先生坦言相告。”
郎哥心中長嘆,如此伶俐的人居然是個太監,真是天意弄人,想及小方子是爲了弟弟才自殘身體,出身書香門第卻入宮操持賤役,他對這個少年的堅忍也讚賞不已。郎哥鄭重地還了一禮,正色道:“既然小勇是我的義子,我自當教導他成才。雖然青木會不是什麼正經幫會,我阿郎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世道就是如此恃強凌弱,如果你放心的話,那小勇就是將來青木會的掌舵之人!”
這句話無疑是正式確立了方勇青木會繼承人的身份,但屋裡的幾人都很明白,只要小方子說一個“不”字,那麼雖然方勇仍然是郎哥的義子,但卻不會加入青木會。小方子看着弟弟祈求的眼神,心也不由一軟,想到自己在宮裡受的欺凌,弟弟一人獨自生活在外的苦楚,他又有些猶豫。突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主子的志向他雖然只知道個大概,但需要人手是一定的,如果……小方子終於下了決心。
“郎先生,方勇跟着您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既然您想把青木會傳到他手裡,我這個作哥哥的也不能無端阻他的前程。但是,”小方子話鋒一轉,“我有一個條件。”他掃視四周,目光停留在了那個中年大夫身上。
郎哥老於世故,哪會不明白小方子的意思。“你放心,宋大夫是我的至交,有時候也是青木會的智囊,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我現在是七殿下的人,殿下一向勢單力薄,所以……”小方子沒有把話說完,反而不住地觀察着其他人的臉色。
年少的方勇倒還罷了,郎哥和宋大夫卻早已皺起了眉頭,無端牽涉進宮裡那個複雜的漩渦,對青木會沒有任何好處,而且風險太大了。郎哥思慮再三,剛想婉言拒絕,卻聽得小方子又發話了。
“我知道自己的請求是過分了些,但我知道殿下的爲人。殿下對九五之尊並沒有非分之想,所以各位不必擔心捲入奪嫡之爭。殿下只是內無可恃之人,外無強援相助,長此以往,空有尊貴之身又有何用?剛纔的話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與殿下並不相干,如果郎先生認爲不妥,我也不敢勉強。”
聽到那位七殿下無意逐鹿天下,郎哥大大鬆了口氣,但他並不願把這一大幫人的命運輕易委於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貴人之手,但小方子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分上,他也不好隨便拒絕。眉毛輕輕一揚,他頓時有了主意,“方德小弟,我們不妨立一個賭約如何?”
“三天之內,如果七殿下的人能夠找到這裡,把你帶回去,我就答應你的條件。否則,此事就休要再提起,如何?”郎哥目光炯炯地道。
小方子的臉上露出了胸有成足的笑意,“既然如此,就依郎先生的意思,我們擊掌爲誓。”他緩緩伸出了右手。
兩隻右掌重重地擊了三下,兩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才把右掌分開。方勇心中雖然不解,卻由於對義父和大哥的敬畏,不敢輕出一言。至於旁邊站着的宋大夫,眉頭卻一直緊鎖着,不知在思量着什麼。
宮裡的風無痕此時也煩惱得緊,自從昨日回宮後,他的心中就全是那紫衣倩影,幾乎是茶飯不思,看得紅如黯然神傷。直到今日早晨,他才發現小方子昨天一夜未歸,心頭又平添了幾分煩躁。
“殿下,小方子一向伶俐,想來不會有什麼事的,您還是放寬心吧。”紅如強打着笑臉勸慰道。昨天一夜,她都聽見風無痕在睡夢中呼喚着“若欣”這個名字,雖然早知道自己配不上這位尊貴的皇子,但眼見他戀上別的女人,心中還是充滿了酸楚。
風無痕哪理會得紅如的這些心思,到底是十三歲的少年,這許多的煩惱事一起涌上來,頓時讓他心神不寧。不過,這些天來習慣了小方子在身邊,沒了他還真是不行,想及他的安危,風無痕終於坐不住了。
“紅如,你去叫徐春書進來。”他吩咐道。
徐春書一進來就看見風無痕緊繃着的臉,自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依禮拜見後,風無痕給了他一個任務,帶人三天之內找到小方子,這讓他有些爲難。“殿下,宮裡的太監無故未歸,按理該由內務府查辦,由我這個侍衛出面似乎不妥。”
“一旦由內務府介入,你認爲小方子還能留得性命嗎?”風無痕反問道,“他不久前才因爲那件事情受過責罰,如今的事情再傳揚出去,父皇是絕對不會饒他的。”
徐春書恍然大悟,敢情這個主兒是擔心小方子被問罪,看來自己真的沒有跟錯人。“卑職明白了,三日之內,一定把小方子完完整整地帶到殿下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