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個冷冰冰的離子炮，強行植入到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掌心。
這個過程秦陽五百年前無法想象，到現在依然是無法想象。可是，現實告訴他，必須那麼做。他不光要看着植入，還要親自去向上頭審批，要求把這個新型離子炮植入“蘇婭”的掌心。
審批通過的那天晚上，他站在浴室噴頭下面，任由冰冷刺骨的水劈頭蓋臉打在他身上。
手下通知他說生化人項目有了重大突破，要他親自去看的時候，秦陽這纔再次走進生化研究中心。
再次看到“蘇婭”的時候，儘管知道面前的這個不是曾與他朝朝暮暮相處的女人，可看着那張熟悉到骨子裡的面孔，秦陽還是出了神。
營養液裡，那個女子閉着眼睛，無喜無悲，就像是安靜睡着了一樣。
“這是編號1437號實驗體，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克服了排異反應，順利與武器融合的實驗體。”
秦陽漸漸回神，無言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
“很好。”
周圍並不是只有陳弋淵、張佳欣、王皓鐸等“自己人”，還有秦陽身邊的親衛兵，以及其他的生化專家、各方勢力的眼線。秦陽冷峻着臉，看向陳弋淵：“身體數據重新測試了麼？怎麼樣？”
陳弋淵看向手中的報告：“各個指標目前還沒有問題。只不過，我們對於接下來的安排有一個小爭議。”
“什麼？”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開口道：“因爲目前我們的改造和植入是完全在實驗體無意識的情況下完成的，我們都擔心到時候把實驗體喚醒意識之後，她能否承受得住強行植入的武器帶來的疼痛。我和小陳剛好持相反意見。我認爲應該除去，這不光是爲了減少實驗體的痛苦，更是爲了不妨礙實驗體的正常運作。小陳則是認爲，痛覺還是不要擅自去除比較好，畢竟到時候實驗體受了多重的傷，她本人需要根據痛感來判斷……”
秦陽靜靜地聽着他把去除痛覺神經和不去除的利弊完整、全面地分析了一遍。
腦海中不由得回憶起當年，蘇婭爲了他，背後扎滿了玻璃、爲了他自我釋放太陽能、爲了他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爲了他遭遇貫穿傷、爲了他被活體解剖……
沒有去除痛覺神經的話，她當初那些，該多痛。
可是……
“不必。”他聽到自己這麼說道，“如果不能適當緩解痛感，那就不用刻意摘除。”
他現在是將軍，開了口，就不必跟那些人解釋什麼。於是這話裡究竟是什麼意思，任憑各人自行猜測。
秦陽只是想到了，當年的蘇婭，是會感覺到痛的。
也就是說，她的痛覺是正常的。
他輸不起，哪怕一點點讓蘇婭少受一點的希望，在永遠失去蘇婭的風險面前，都只能暫時放棄。
陳弋淵看向他：“三天之後，是開啓實驗體神智的最好時間。將軍要來看看嗎？”
提到開啓神智，這也是秦陽支持的，對上頭的理由是，如果不讓她開啓神智，那麼還不如干脆只是生產出一個帶有殺傷性武器的機器人。當時，上頭是點頭同意了的。
——
當天晚上，接近十二點的時候。
整個生化研究中心都非常安靜。目前，其他的項目都被臨時暫停，全面攻克“蘇婭”的難題。國家迫切希望能夠迅速成功創造出類似蘇婭的人形武器，因此整個中心現在心無旁騖。
寂靜無人的室內，只有無數機器與儀器在持續工作。特別是實驗體安置的地方，這塊地方本身應該是被重兵包圍、監控密佈，可是，當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的時候，這裡什麼人都沒有，所有監控都熄滅了。
秦陽派出紙人探路，以防萬一，在確認安全之後，小心潛入。
獨自一人出現在編號1437的實驗體面前的時候，秦陽眼眶幾乎溼潤。
隔着新型鋼化玻璃，秦陽伸手，撫上那個在營養液中浮沉的個體。
陳弋淵今天臨走的時候告訴他，昏迷的蘇婭心跳幾乎爲零，爲了以防萬一，他們已經暫時把她冰封了。今天說的三天之後，也只是一個表面數據。在陳弋淵和張佳欣的聯手之下，實驗體早就已經逐漸有了意識。
秦陽悄悄撥動一個儀器。這是陳弋淵之前跟他說過的喚醒器。過幾天，他們就是準備用升級版的喚醒器來徹底喚醒實驗體的神智。
喚醒器不光可以給實驗體刺激，還能傳送聲音。秦陽站在浸泡在營養液中的“蘇婭”面前，看着她，低聲開口。
“聽得到我說話嗎？”
當然，不會有任何迴應。
營養液裡面的實驗體一動不動，就連她的各項指標都沒有一絲變化。
秦陽早有心理準備，自顧自開口。
“今天聽不見也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聽見。當你開始聽見的時候，不要害怕，不要緊張，我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用害怕。”
在他身後，實驗體的心跳值突然開始變化。
“我叫秦陽，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是你在這個世上第一個見到的人。你是一個生化人，擁有極強的自愈能力，也擁有強大的殺傷能力，但在我眼裡，你只是一個可愛的女人。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以後有人出現在你面前，給你灌輸的東西，希望你都要記住，但是都不要當真。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個世界上，不管別人對你怎麼樣，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邊。”
身後的心跳頻率漸漸加劇，而後，漸漸趨於規律。
“我們應該算是第一次見面，你可能現在還什麼都不懂，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對你說這些。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呵呵……現在跟你說太多複雜的事情，以你現在的能力，想要完全理解也很困難。但是，我希望你能時刻銘記幾點。
一，在別人面前千萬要裝作完全不認識我的樣子。別說是你的處境糟糕，我的也很糟糕。如果別人對我生疑，我就沒辦法救你出去了。
二，你是人，不是武器。我希望你能做個開心的女孩，以後的以後，能被好好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