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長平略顯的有些急躁,她完全無法做到平日裡的淡定,隨着日子一日一日的翻過,卻還是沒有爹爹任何的消息,這讓長平心底完全的沒譜,手指總會不自覺的哆嗦,她有些茫然。
她拼命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卻總是不的章法。
“小姐,二門小廝說有貴客前來。”阿奴走了進來,輕聲說道:“小姐可要見一見?”
“說是誰了麼?”長平皺了皺眉,原本她是不應該在這雲府的,可是如今她同賀子文離心,可畢竟還是表親關係,他也沒有拒絕,自己現在畢竟是要守着孝的,賀家老太太對自己不甚搭理,這才讓她得意重新回到雲府的。
“前院的小子說來人手中拿着四王爺府上的手令來的。”阿奴也有些疑惑,說道:“四王爺的人怎麼會來雲府?”
長平眼底似乎有團小火苗噗的一聲就亮了起來,忙站起身來,道:“快些請進來。”長平不停的踱步,腦中急轉,是不是爹爹又什麼消息了?
“表哥?蘇昱?”長平焦急盼來的卻不想是他們兩人,奇怪的揚了揚眉,說道:“表哥同蘇公子怎地一道來了?”
“也是在大門口上碰到了。”賀子文淡淡的說道,看着長平的眼光確實冰冷的,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只是冷冰冰的說道:“我只是來瞧瞧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如今瞧來,卻是我多此一舉了。”說着賀子文瞥了蘇昱一眼,就離開了。
長平原本想要叫住他的,可是賀子文卻是連給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轉身離開了,自她嫁給賀子文之後,她同蘇昱之間清清白白的,卻只是被人誤解,就算是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的,更何況她原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
這會子被人搶白了幾句,長平咬了咬下脣,直接任由蘇昱離開雲府。
“他這般對你,你卻還對他念念不忘。”蘇昱站在長平旁邊冷靜的說道:“可是你卻對我總是這般的殘忍。”
“蘇昱。”長平皺了皺眉,略有些煩躁的坐了下來,擡頭看着他認真的說道:“我的父親現在生死未卜。”
“對不起。”蘇昱低頭道歉,走到她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放心,世伯他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此。”長平不禁苦笑,這幾日,她聽說了這樣的安慰,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幫助她解得了如今的困境,“不說這個了,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麼?”她記得是有人拿着四王爺府上的手令來的。
“我不這麼說,怕是你不會見我的吧。”蘇昱有些嘲諷的勾了勾嘴角說道:“所以才讓人拿着四王爺的手令來敲門的。”
“……”長平有些無語,揉了揉額頭無奈道:“那麼,你非要見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是有一點小事。”
“小事?”長平挑眉。
蘇昱示意了一眼她身邊的人,長平一愣,揮手示意她們離開,說道:“現在可以說了麼?”
“當然。”蘇昱點了點頭,探過身子,在長平的耳邊輕語,“都說雲家……”頓了一下,似乎是吐氣般的吐出來四個字,“富可敵國。”這話可是有些意味深長了。
長平倒吸了口氣,以往她自然是不止一次聽到過這些個話的,蘇昱是個聰明人,而如今卻這般小心翼翼的在她耳邊強調這四個字,長平也不是個笨的,自然是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
怪不得,怪不得,她探查了所有的人,卻獨獨沒有看似最無害的那個。
老皇帝。
如今的臨國,又是天災又是人禍的,國庫中早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這也是長平這麼多年冷眼旁邊猜測出來的,如今臨國官吏黑暗,賣/官鬻爵的事不在少數,賀子文在戶部這麼幾年,她也沒少聽他時不時的抱怨官吏借銀的事情。
老皇帝這幾年根本就不大理事,權柄全都交由了三王爺四王爺等人,她原本以爲,這老皇帝怕是知道自己也到了時日,不會想要理會這糟心的事情,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駕崩之前對雲家動手。
原本,那柄利斧早在從朔城遷入盛京之時就已經架到了雲家的頭上。
而皇帝想要對誰動手,卻是怎麼也躲不過的。
不不不,事情還不會那麼糟,長平緊緊的握緊雙手,指甲刺痛了手心,她似乎是沒有感覺一般,直直的看着蘇昱說道:“你還知道什麼?”
“這也不過是我無意中才知道的。”蘇昱挑了挑眉,伸手在長平的臉頰上劃過,嘆息道:“平兒,別那麼倔強。”
“……”長平皺了皺眉,“那麼你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蘇昱聽她這話,直接怒道:“我蘇昱在你雲長平的眼中就是這般的不堪麼?!”拉起長平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悲傷的說道:“平兒……你這話,就是在往這兒捅刀子呢。”那雙明亮的眼中充滿了絕望,“我不過只是一個依附在四王爺身邊的走狗罷了,我對於你們雲家,又算得了什麼?!”說着甩袖扭頭就走,長平忙拉着他,低垂着眼眸,輕聲說道:“對不起,原諒我,我……我不過……”
話還未說完,就被蘇昱堵了,長平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在長平反應過來就離開,蘇昱笑了笑,說道:“我明白,你只是擔心世伯。”
“……是。”長平心很亂,甚至不能思考,看着蘇昱說道:“以後別這樣了。”
“是,如今的我對你來說,只是你的困擾罷了。”蘇昱聲音中很是諷刺,“你這樣的人,卻是沒有一點的心的。”
“……”長平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聽蘇昱又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今天我來,除了這件事情之外,也是要接我的姨娘回家的。”
“姨娘?”長平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看着蘇昱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後,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長芷。
“對啊,正是你的妹妹雲長芷呢。”蘇昱看着長平的眼神中有些惡意的嘲弄,“差點忘了,臨來之前,九公主特意囑咐我要將她帶了回去呢。”
長平瞪大眼睛,蘇昱的眼神讓長平有些無地自容,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內心在拼命的尖叫,雲長芷她瘋了!她居然真的勾搭上了九公主!而蘇昱在恨他!
“不……你聽我解……”長平下意識的想要解釋。
“解釋什麼?”蘇昱嘲諷的挑眉道:“平兒,你知道麼……我恨透了你……”又苦笑了一聲,“可是我看到這張臉……卻怎麼都恨不起來。”
長平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長芷她…她怎麼能……”
“好了,莫哭。”蘇昱將長平臉上的淚痕擦乾,抱了抱她說道:“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的。”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也離開了她的視線。
愧疚,對於蘇昱的愧疚如同高山一般壓了下來,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只是跌坐在地上,如同一個孩子一般放聲大哭起來。
這幾日來面對的事情比她活過這麼多年所面臨的事情都多,她告訴自己爹爹會沒事的,可是心中總是無時無刻不再恐慌,母親的死亡,疑點重重,她也曾找了官爺來瞧的,可是卻總是沒有音信,懷疑的種子在心底慢慢的生根,她隔絕了雲家所有人,只她自己承受這壓力,賀子文是自己的丈夫,本應該是最親密的人,可是卻不體諒自己。
沉重的壓力讓她變得敏感多疑,此時,卻又似乎傷害到了好像唯一關心自己的人。
母親死了,爹爹失蹤了,表哥恨自己,蘇昱也惱了自己。她這輩子最親近的幾個人似乎在一夜之間全都失去了,以後,怕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如同他們那般的關心自己了。
長平感到委屈與絕望,她只是想要發泄,哭着哭着,也就累了。長平慢慢的爬起來躺在牀上,不理會門外擔憂的聲音。
睡一覺就好,長平靜靜的躺了下來,望着牀幔,睡醒了就好。
長平慢慢的閉上眼睛。
卻在這時,房門被人撞了開來,紀元衝了進來,“姐姐?!”長平並沒有睜眼,阿奴看到長平的樣子,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想要被小少爺看到如今的樣子,忙走上前去,勸道:“小少爺,這裡奴婢來,小姐怕是累了,讓小姐休息會兒吧。”
“姐姐……”紀元聲音中有些怒氣,“是不是蘇昱那小子欺負姐姐了!”怒氣衝衝的打算出去報仇,“我去找他算賬!”
“元兒。”長平仍舊沒有睜眼,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流淚了,她不想要在這麼多人面前露出那副噁心的樣子,這讓她感覺到了丟臉,“他沒有欺負姐姐,姐姐累了。”長平扭過頭,意思很明顯,阿奴將紀元勸了出去,芳卉留了下來,聲音中有些哭腔,“小姐您睡會兒吧,奴婢在您跟前兒守着。”芳卉放下牀幔哭道:“小姐您好些天沒有睡個安穩覺了,嗚,小姐還有小少爺,您要是垮了小少爺怎麼辦?”
長平點了點頭,是啊,爹爹還沒有救出來,還未給母親報仇,還有紀元,若是自己就這樣被打倒了,他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