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荷扶住了墨獰,墨獰的呼吸笨重,時不時的深深吸一口氣才能勉強讓他用腹語回答蒼荷的問題。
他的整個身體的力量都支撐在那個流雲錘上,流雲錘在潔白的地面上散發着白色的光芒。
“沒事……你……不用擔心”
墨獰虛弱地回答到,腹語明顯與剛纔在回憶裡和蒼荷說話的聲音不一樣,墨獰眼睛裡的光芒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蒼荷看到墨獰這樣虛弱的樣子,明顯是在剛纔蒼荷回憶起以前的事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纔會讓墨獰變成這樣虛弱的樣子。
蒼荷扶着墨獰,雖然墨獰不過幾分鐘之前才遇見蒼荷,
他們兩最密切的交流,也不過是在回憶裡墨獰一個人的講述和蒼荷時不時的問題,但是蒼荷看見墨獰現在如此虛弱的樣子,
心裡也不禁有些擔心。蒼荷看着墨獰額頭上滴下來的點點細汗,蒼荷的眉頭不禁擔憂地皺了起來,蒼荷的聲音焦急,她低下頭問到:
“墨獰……你到底是怎麼了?”
墨獰的身體和狀況絕對不像是沒有關係。墨獰依舊是支撐着自己的身子,緊緊咬着自己的牙關,沒有回答蒼荷的問題。
蒼荷沒有辦法,只得一邊手忙腳亂地幫墨獰擦着汗,一邊還要警惕心魔的隨時回來,蒼荷對於心魔,現在的心裡只有恐懼……
“你……不必害怕……心魔了。”
墨獰擡起了自己的臉,他的眼睛裡沒有金黃色的光芒,有的只是那如同夜幕一樣深沉的黑色,
他看着蒼荷有些慌張的樣子,對蒼荷吃力地說道。
蒼荷聽到墨獰的話很吃驚,她轉過了自己四處張望的頭,問到:
“爲什麼?爲什麼不用擔心心魔了?”
蒼荷只覺得墨獰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心魔那麼強大……只要心魔來到蒼荷的身邊,她就一定會被心魔控制住,蒼荷會再一次失去自我……
蒼荷的眉眼全是困惑,她看着墨獰,不知道爲什麼他會說出那樣的話。
墨獰把自己手中的流雲錘,他的手骨節分明,握在流雲錘柄上。墨獰慢慢地用腹語和蒼荷說道:
“我……已經把我的靈力渡給你了……不會再有心魔來找你了……”
墨獰說完這句話以後,他的聲音愈發的虛弱了起來,看着蒼荷的眼睛也暗淡了起來,握着流雲錘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蒼荷聽着墨獰剛纔說的話,她的眼睛吃驚地睜大了,看着虛弱的墨獰,不知道墨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墨獰……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心魔……不會再來找我了?”蒼荷面對墨獰剛纔的話,她的心裡滿是疑惑。
墨獰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微笑,他努力地看向蒼荷,明明是吃力至極但也用着儘可能清晰的腹語,他對蒼荷說道:
“剛纔,在你進入我的回憶時……我……我把自己的靈力渡給了你……
因爲你的意識處在我的回憶中……所以你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你的心裡,不會再有心魔了……
靈力已經把你……心裡的心魔清楚乾淨了……”
墨獰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另一隻腿也支撐不住了,墨獰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他的頭無力地垂着,眼神如同是秋天的枯葉般憔悴……
蒼荷在聽完墨獰話的那一刻,她擡起了自己的手,纖細的手指上閃動着白色和粉色的光芒,
蒼荷試着揮動了自己的雙手,她感受到了自己手上和身體裡的靈氣噴涌而出,在她的面前亂竄,蒼荷費了好大的力氣,
才把那些亂流的靈力控制住,依數收進了自己的手裡。蒼荷看着那些白色的靈力在自己的面前劃出了火樹銀花般的痕跡,
她轉頭看向墨獰,蒼荷雖然心裡感激,有了墨獰,或者說瑛溫的靈力,她不需要心魔,也可以打破龍桓之境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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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既然墨獰把靈力給了蒼荷,那墨獰的生命……豈不是也走到了盡頭,墨獰爲了蒼荷和蒼溟,把瑛溫給他的靈力,渡給了蒼荷。
蒼荷蹲了下來,她拉着墨獰的胳膊,看着身上慢慢發白的墨獰,蒼荷的心如刀絞,她的聲音顫抖,蒼荷問到:
“墨獰……爲什麼要把靈力給我,你明明還可以有千世萬世還可以活着,還可以看那些飄來飄去的雲,還可以帶着你的流雲錘,
爲什麼……要把靈力給我?”
墨獰覺得自己的脊骨在慢慢地萎縮,讓他根本無法擡起自己的的頭,墨獰只得低着自己的頭,用腹語回答蒼荷說道:
“就算我能活到世界的盡頭,沒有瑛溫在我的……身邊,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蒼荷……在你的回憶裡,我看到你和蒼溟龍子的過去和往事,你們……還有轉機,不像我和瑛溫……你還有轉機……
不要浪費了瑛溫的靈力,不要讓自己……後悔……我還能在你的面前和你說話……
是因爲我保留了在流雲錘上的靈力靠着它供給我繼續存在的靈力,不然……我早就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墨獰還沒說完,他的身體就支撐不住了,開始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蒼荷連忙拍了拍墨獰的背,可是當蒼荷拍在墨獰的背上時,
她發現自己的手彷彿是拍在了枯木上,完全感受不到溫度和柔軟,只有堅硬的觸感和蒼荷隱隱約約感受到的塵土……
“沒錯……現在的我的身體已經慢慢地在變成乾屍了,你拍的那些塵土,就是我的身體的碎片……蒼荷……
也許在幾秒以後,我就會變成乾屍,我就沒有辦法再和你說話,希望你可以……實現……你的夢想。”
墨獰一個字一個字地和蒼荷的說道,雖然他的頭沒有辦法再擡起來,
可是他知道蒼荷會明白他的話,會用瑛溫的靈力去做她應該做的事,替瑛溫和墨獰,完成心願……
墨獰在彌留的瞬間,他看到了緩緩的,朝着他走開的瑛溫,瑛溫蹲了下來,墨獰看不清楚瑛溫的臉,
可是他從瑛溫的氣味和她的撫摸中,感受到了那就他的瑛溫,墨獰伸出了自己的手,觸摸着自己眼裡的那個幻影,
他看見瑛溫嘴角的笑容,那個笑容在墨獰的面前那麼的溫柔,瑛溫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看着墨獰,
那是瑛溫要墨獰和她一起回家的邀請,墨獰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瑛溫,那是他一直在思念的人……是他一直在夢想着的事啊……
墨獰努力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已經慢慢乾裂的嘴脣微動,他輕輕地叫着:
“瑛溫……”
墨獰眼裡的光芒熄滅了,那圈金黃色的淡紋也消失在了他的眼睛裡,墨獰的手漸漸垂了下來,
只留下再無鋒利光芒的流雲錘,沒有了主人的手,孤獨地立在了地上,
流雲錘在潔白的地面上只有一個倒影,兩個流雲錘一真一虛,一明一暗,在蒼荷模糊的淚水裡,
彷彿這一切都一場夢一樣,她無法知道她又面對的一次死別,到底是上天給她的懲罰,還是她爲了蒼溟和她的結局而註定承受的心痛。
蒼荷的淚水滴在了地面上,濺開了小小的水花,而在點點晶瑩的淚花旁邊,就是墨獰早就已經沒有了心跳的屍體。
蒼荷看着墨獰的屍體,蒼荷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墨獰的屍體上,她明知道這一點用都沒有,
可是她還是開始運氣,將自己體內的靈力慢慢地運送到了自己的手指上,白色的光芒從蒼荷的手指中流出,
蒼荷咬着自己的嘴脣,她的眸子裡堅決而隱忍的痛苦,在那一刻散發着比靈力還要強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龍桓之境……
可是那抹光亮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暗淡的絕望,蒼荷看着她輸送到墨獰身上的靈力慢慢消散,
接着又變成了原來的流態回到了自己的體內,彷彿從來沒有消失過。蒼荷努力了一會,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她看着墨獰,蒼荷哭着說道:
“對不起……墨獰……我……我沒有辦法救你。”
不是蒼荷沒有辦法就墨獰,而是墨獰,在把靈力輸送給蒼荷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讓蒼荷把靈力還給他,
墨獰沒有給自己留後路,他一心求死,支撐了幾千年,已經是不易,今天遇到了蒼荷,
他終於可以找到一個人,來承受自己身上那不屬於自己的靈力,終於可以讓蒼荷,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他也不用再在這三界中,承受着一個人的孤寂,如同漂流在水上的石子,沒有任何的依靠,沒有任何的希望,如同幽靈。
蒼荷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的眼睛,看着墨獰的屍體,和那顆靜靜立在那裡的流雲錘。
蒼荷邁開自己的步子,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看墨獰和流星錘。
如果不看那些事,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在自己的腦後,是不是一切,都會簡單很多?
蒼荷的腳步沉重,她紅色的嫁衣在地上如同是魚尾一樣鋪開,紅色在蒼荷的身上,是她最美的色彩,把蒼荷的臉襯得瑰麗而妖豔,蒼荷的臉上,是還沒有幹掉的淚痕。
蒼荷一步一停地走到了龍桓之境的門口,她擡頭看着龍桓之境的門,那扇門是如此的恢宏壯闊,
高高的門檐彷彿是在藐視着一切站在他面前的事物,他即是真理,他即是一切造物的主人……
蒼荷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蔑視,她想起了心魔給她看得那段回憶裡,
蒼溟站在龍桓之境時的情景,他的龍角桀驁,他的背影挺直,他的心裡是燃燒着不滅的火種,蒼溟站在龍桓之境的門口,
他沒有恐懼,他沒有慌張,有的只是一顆堅定的赤子之心,那顆赤子之心上寫滿了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蒼荷,他一直深深愛着的蒼荷……
如今蒼荷也站在了龍桓之境的門口,蒼荷妖嬈的臉上不禁掛上了一絲慘淡的笑容,難道,這就是天道所說的輪迴嗎……
蒼荷低下了自己的頭,她看着龍桓之境的大門,如果自己走進了龍桓之境的大門,
自己生活中,在不遠的過去才和墨獰享受過的平靜和美好,就會被瞬間打破。
這道門,纔是他們命運的真正分水嶺,蒼溟從來都不是那個把他和蒼荷帶入設定好的結局的那個人,
背後的鈺兮撫上了蒼荷的肩頭,他如同竹子一般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捲上了蒼荷落在肩頭的長髮,他的眼神魅惑妖嬈,散發着光芒,
鈺兮在蒼荷耳邊溫柔地說道:
“想好了,蒼荷。這一次,沒有再改寫的機會了噢,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一切,都會走向盡頭。你……要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