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華強撐着自己身體,他搖搖晃晃地在天空中飛着,皎潔的月光照到了地上,但是卻沒有辦法讓妖華清醒。
妖華身上的血將他的半個身子都染紅了,若不是妖華靈力強大,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支撐到現在的。
妖華的眼睛裡是模糊的一片,他只能勉強地辨認出自己面前的一些事物,比如在那遠處的山林,比如在眼前的櫻溪。
妖華原本是想着可以支撐到山林裡,把攝魂珠帶入自己的洞穴。妖華的本質是妖,他總是覺得,什麼東西在自己的洞穴裡是最安全的。
可是,妖華咬了咬自己的牙齒,妖華沒有想到,靈楚劍的靈力這麼強大,妖華一時間覺得那傷口像是要撕裂了一樣。
沒有辦法了,妖華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鑽心的疼痛,妖華沒有辦法再向前前進,更別說回到山林了。
因爲傷痛的緣故,妖華的感知也被遲緩了,他以爲自己已經飛了很久,但是妖華其實才來到了河城的城門口。
口中的攝魂珠散發着光芒,在妖華身邊的攝魂珠,彷彿是因爲感知到強大的靈力而歡欣似的,這光芒就沒有消失過。
妖華緊緊地咬着攝魂珠,就算是自己身上再過疼痛,也是絕對不能失去攝魂珠的……妖華的爪子踏得快了些。
前面就是櫻溪,櫻溪的櫻花,饒是還沒有開……怪不得,空蕩蕩,空蕩蕩……妖華眼睛朦朧着看着前面的櫻溪。
他的爪子慢慢停了下來,那是妖華邁不動了,妖華身上的血也和止住了一樣,他彷彿是靜止住了一般。
妖華一個踉蹌,頭朝着下面,從天上掉了下來,滾落到了櫻溪旁。
櫻溪旁的草叢茂密,妖華纔沒有摔斷骨頭,可是這背上面的疼痛,卻是又加重了幾分。
妖華嗚咽着,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滾,周圍的草叢中,都沾染到了妖華的妖血,本來是至清至純的櫻溪,和妖華的妖氣,竟然排斥得也沒那麼厲害。
妖華爬起了身子,還好,還好,攝魂珠還在。妖華的鼻子嗅在了攝魂珠上,他聞到了攝魂珠熟悉的氣息,心安定了下來。
妖華一瘸一拐地叼着攝魂珠走着,他是個有些固執的妖,偏偏是要回到自己的洞穴消化掉攝魂珠,妖華才放心。
此時的櫻溪沒有櫻花,沒有桃花,什麼好看的顏色都是沒有的,一些小花骨朵也是看不得見。
光禿禿的樹木下,旁邊是潺潺而過的流水,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尤爲明顯。櫻溪的草上走着孤獨的白狐,駝着自己的背,拖着步子。
但是妖華的身體顯然是吃不消了,沒有幾步,妖華就又是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這次的疼痛比上次更甚。
妖華痛地自己的後退直打顫,停不下來,妖華努力地站立起了身子,他直起了自己的背,雖然那意味着鑽心的痛苦。
妖華看了看在地上躺着的攝魂珠,攝魂珠那一閃一閃的亮光像是在召喚妖華什麼一樣的。
妖華想把攝魂珠叼起來,可是竟然定定地立在那裡,沒法動彈。
妖華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絲的念頭,不如,就在這裡把攝魂珠吸收了吧……不不不,只有洞穴纔是安全的。
可是那一抹念想,在妖華的心中自從一閃而過,就是根深蒂固了,他顧不得身後的疼痛,妖華用爪子摸了摸攝魂珠。
妖華的念想越來越強烈了,他直接坐了下來,看着攝魂珠,他的腦子裡在坐着激烈的鬥爭,最後,妖華把攝魂珠攔到了自己的尾巴上舉起來。
妖華決定了,櫻溪,就是妖華變身成人的地方。
妖華看着被自己舉到了空中的攝魂珠,攝魂珠散發着流光溢彩的光芒,看起來異常的奪目。妖華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妖華的爪子慢慢地舉了起來,他用靈力控制住了攝魂珠,攝魂珠飄到了空中,懸浮在空中,攝魂珠自己旋轉着。
妖華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背上的疼痛又在折磨着他,妖華不得不加快吸收攝魂珠的進程。
妖華看着在旋轉着的攝魂珠,他的爪子中包圍在了攝魂珠的周圍,散發着綠色的光芒,攝魂珠像是感應到了一樣,旋轉的速度更加快了。
妖華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將身上所有的妖力都傾注到了自己的爪子上,因此那綠色也就越來越醒目了些。
妖華的爪子在不停地繞着攝魂珠移動着,攝魂珠表面的花紋流動了起來,那花紋如同是有意識一樣,有序地流動着。
妖華的身體弓了起來,他手上的妖力更加的明顯和強大了,攝魂珠的花紋變成了一隻狐狸奔跑時的景象。
妖華的爪子用力一伸,攝魂珠在頃刻間化爲了烏有,它的靈力順着妖華的爪子,妖華的前腿,妖華的身子,最後到了妖華的心臟。
妖華像是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他的身子向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他的爪子抓着地面。
可是當攝魂珠的靈力到了妖華的心臟後,妖華整個的身子突然被提到了空中,彷彿是有人操控着他一般。
妖華的爪子不受控制地整個身子張開,剛纔背上靈楚劍的疼痛將妖華想蜷縮起整個身體,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妖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越跳越快,越來越快,心跳的聲音和打鼓聲一樣傳到了妖華的耳朵了,妖華的耳朵恐懼地動了起來。
妖華突然身體縮在了一起又張開了,他的瞳孔正在慢慢地睜大,那湖藍色中閃耀着戰慄的光芒和一瞬間的解脫。
攝魂珠從妖華的身體進入到了妖華的心臟,又從妖華的心臟開始,讓妖華的整個身體產生了異變。
妖華看着自己的爪子,他那長滿白毛的爪子慢慢變成了一隻纖細白淨的手,骨節分明。接着是他的前腿,也變成了和人一樣的前臂。
如果妖華可以看見他的背後,就會看到他的背後已經變成了人類有着強壯脊柱的後背。
不僅如此,妖華被靈楚劍所刺傷的地方,現在已經完全修復了,只剩一條觸目驚心長長的傷疤了,在他的脊骨地方延伸着。
妖華伸過來自己的爪子,他仔細地端詳着自己的手,那是屬於妖華自己的手,不再是毛茸茸的爪子,而是骨骼分明的爪子……
妖華看着自己的腿,他的後腿也開始異變了,本來是強勁有力的後腿,現在變成了人的腿,同樣是線條分明,而且瘦長。
妖華本來有的那一條蓬鬆而碩大的尾巴,在空中慢慢地招展着,美麗地不似真實。現在妖華的尾巴向着他的身體縮小了。
妖華看了看他的身後,本來是尾巴的地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在妖華的腰間,有一隻奔跑着的白狐,那白狐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妖華的整個身體已經全部變成了人,他還沒有來得及看看自己變成人之後的樣子,妖華就墜落到了櫻溪旁的草叢上。
這是他今晚第二次從空中掉下來了。
可是這一次,妖華的眼睛緊緊地閉上了,他陷入了沉睡中,並沒有醒過來,而是睡在了櫻溪邊,妖華的身體還是和狐狸的姿勢一樣,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妖華睡在了櫻溪邊,雖然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
但是看起來,他的神態和姿勢和一隻狐狸還是那麼的相像,包括妖華睡着時偶爾會動動的鼻子,現在已經是高挺的鼻子。
攝魂珠的靈力太過強大,妖華要吸收攝魂珠的靈力尚且需要一段時間。
攝魂珠剛纔助妖華成人,剩餘的靈力還在妖華身體流轉,妖華一時無法完全的消化,所以才沉沉地睡下了。
櫻溪下,昏沉的夜色裡,隱隱地露出了東方的微光,微弱的光亮正在從東方升起,那是拂曉的光芒。
可是這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夜長未央,妖華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他終於變成了人。
但是既然妖華得到了攝魂珠,自然就有人失去了攝魂珠,縱使這個人是用攝魂珠,去救他妹妹的病。
風逆趴在了風姝的牀前,他抓着風姝已經冰涼的手,風姝的神情還停留在她剛纔哭泣呼喊的那一刻,看起來有些恐怖。
但是風逆撫摸着風姝的臉頰,彷彿是在撫摸一件世間難尋的珍寶,風逆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了風姝僵硬的臉龐。
風逆的眼淚滴落了下來,這淚不是爲他身上被妖華擊打的疼痛,而是爲了風姝,爲了他還年輕可是卻永遠不能再活過來的風姝。
風姝曾經是一個那麼溫柔活潑的孩子,她會抓着風逆的手撒嬌地喊着他:“哥哥”,然後再笑着跑開……
她會偷偷地和風逆說:“什麼時候,才能娶安然姐姐過門,我很想安然姐姐。”風逆只能說着:“快了快了。”
風姝只是突然被病痛擊倒了,她不應該承受這些,她不應該在病痛中死死地掙扎。風姝最後伸出了求救的手時,風逆還是沒能救她。
風姝身上的體溫已經慢慢下降了,風姝的屍體漸漸僵硬了,風姝再也不會坐起來,看着風逆悠悠地笑着了。
風逆跪在了風姝的牀邊,他的頭無力地垂下了,眼神暗淡,地上是風逆滴下來一滴滴的淚珠,醒目驚心。
風逆不知道要如何移動自己的身體,他整個人都如同是被困在了寒冰中,動不得,想不得,一動就痛,一想就疼。
風逆的腦子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他的手從風姝的手中慢慢地垂了下來,無力地放在了自己的腿邊,風逆的心,彷彿是停止了跳動一樣。
風逆的拳頭漸漸地握緊了,他的頭擡了起來,眼神裡,是風姝小小的身體和他無盡的怒火,風逆眼神如炬。
風逆的牙齒咬得咔嚓作響,他的臉上表情慢慢地猙獰了起來,像是一隻在地獄中放出的惡鬼,前來索命。
風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地上的那幾滴血跡,風逆的脖子上青筋暴露,那隻白狐……那隻該死的白狐,他!就是他偷走了攝魂珠。
攝魂珠是用來爲了風姝治病的,可是……卻被那隻該死的白狐偷走了,那隻白狐……那隻該死的白狐,該死的妖。
風逆的眼鏡看着外面的月色,他的眼睛裡,全部都是血絲,風逆的表情扭曲,他的聲音低沉,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把你剝皮削肉,讓你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