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璧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卻讓我再難平復自己的心情。
什麼是“朕現在需要蓮忠卿”?
難道說——我是可以不時的變換身份啊!
不經意間,一個冷笑便掛在了我的臉上。
看到司空璧在御書房中踱步,我也覺得有些不耐。
於是, 我閉上眼睛。
這也算是——眼不見爲淨吧!
“啪!”
耳畔又傳來了東西碎裂的聲音。
不過我已經覺得習以爲常了。
應該是司空璧又因爲氣惱而摔東西了吧!
“林卿家要作何解?”司空璧惱怒道。
是了, 此時殿下跪着的人正是右相——林敏之。
我看了看林敏之, 只見他的神色依舊如常。
此時, 林敏之說道:“劉俊與微臣只有過幾面之緣, 若說他是微臣的門生,這話甚是牽強。當初微臣確實舉薦過他,那是因爲微臣覺得他是個品行端正的人。況且微臣並不覺得他是那種做事衝動的人, 一定是有人在誣陷他!”
對於司空璧盛怒時的問話,林敏之卻能如此鎮定的回答。
看來, 他也是個厲害角色了。
司空璧在聽了他的話後, 沉聲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林卿家認爲此時來澄清劉俊的爲人——合適嗎?”
此話一出, 林敏之的神色也終於變了。
他俯下身,低聲說道:“微臣知罪。”
右相爲人正直, 這是衆所周知的。
不過,這次的事情足夠讓他的聲譽受損不少。
但是司空璧對他的信任——從表面上來看,並沒有多大變化。
我端起桌上的杯子,淺呷一口。
似乎是我的動作太大了,引得林敏之擡起頭看了過來。
在看到我後, 他皺了皺眉。
見狀, 司空璧也順着他的眼神看了過來。
此刻, 他嘴角微微勾起, 卻又不似平時的笑法。
“右相似乎對憐妃很有意見?”司空璧輕聲問道。
林敏之轉了轉目光, 說道:“微臣不敢,只是宮嬪理應遠離朝政。”
聞言, 司空璧走到我的面前,沒有預兆的一手掐住我的脖子。
瞬間,窒息的感覺便由頭頂傳到了全身。
這,近乎是一種絕望的感覺。
突然,一口空氣又納入到腹中。
我撫了撫自己的頸部,只覺得頸部有些腫脹。
“這……”右相有些慌張的說道。
司空璧坐在我的身邊,攬着我的腰,笑道:“如你所見,朕最寵愛的憐妃——是個啞巴!”
原來,他出手掐我——只是爲了證實我是個啞巴!
右相在仔細的觀察了我後,失聲說道:“他……他是……”
只是,他被司空璧的眼神嚇得將話吞回了腹中。
“陛下糊塗啊!”他嘆息道。
是啊,你的陛下——司空璧,一向都很糊塗!
聽了林敏之的話後,司空璧立即沉聲說道:“今日,朕找林卿家來,是爲了商討北界一事!”
林敏之倒也是個人物。
只見他定了定神,迅速接道:“是,微臣逾越了。”
“北界不能失守。”司空璧堅定的說道。
對與司空璧的這個看法,林敏之也持肯定態度。
只聞他道:“北界是我朝抵禦蠻夷的重要地段,一定不能捨棄。”
他見司空璧沒有說話,又繼續說道:“定安侯……”
“定安侯要留守京城。”
此時,司空璧卻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
司空璧的話音剛落,林敏之的神色就變了。
他揚聲勸道:“陛下,此時萬萬不可與定安侯鬧翻臉啊!“
從這句話看來,他竟然還是司空璧的重臣。
不過,他——真是個直言不諱的人。
林敏之繼續勸說道:“朝中定安侯的勢力絕對不在您之下。可現在北界受侵,朝內絕對不能亂。您與定安侯之間的關係能維持至今實屬不易。可是,在現在——這個關乎□□大計的時刻,還望陛下您能再隱忍一段時間。”
司空璧卻沒再理會他,反而拉近了我與他的距離,輕聲問道:“憐兒對此事有何見解?”
現在,就是他說的“需要蓮忠卿”的時候麼?
我冷笑着推開他,起身走到桌案前,仔細的看了看桌上的那幅地圖。
“怎麼樣?”耳畔響起司空璧的聲音。
原來,他也走了過來。
我再次擡起頭時,便發現林敏之正一臉嚴肅的看着我。
他好像是在提防我會做出什麼越矩的事來。
對此,我只是淺淺的笑了笑。
找到北界城與那蠻陽部落的交界處後,我指了指那個地方。
司空璧順着我指的地方看了去。
於此同時,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對着他開口說道:這裡的山峰——十分特別。
說完,我又坐了回去。
而司空璧則是一臉正經的盯着那幅地圖。
“陛下?”右相看到司空璧緊皺着的眉頭,關切的問道。
可是,在被司空璧橫掃了一眼後,林敏之似乎是被嚇到了,他也不敢再出聲了。
“若是朕將這□□託於你幾日,你會辜負朕的期望麼?”
司空璧終於開口了。
卻有着一語驚人的效果。
如此看來,他是想將□□暫時託付給自己的心腹。
也就是說——他是想要御駕親征。
不過,這還真不是“幾日”就能完成的事!
我是否該笑他將事情說得太簡單了呢?
林敏之同樣也明白司空璧話中的意思。
他思索了會兒,鄭重道:“微臣並不贊同您的這個決定。但是,您若是要將此重任交予微臣,微臣自然不會辜負您的囑託!”
聽了這話,我便知道:林敏之該是個傲氣的人。
於是,司空璧揚了揚頭,說道:“那,你與左相——”
聽着他故意拖長的音,我發出一聲輕笑。
此時,司空璧卻側過頭來,對着我眨了眨眼。
好在,從林敏之的角度看不到這一切。
不然,他辛辛苦苦維持的“天帝”形象只怕會毀在他自己手裡吧!
而我還發現,在提到“左相”時,林敏之的神色變得更爲凝重。
莫難道是左右二相不和?
“微臣必會與左相一道,爲陛下守護好朝綱。”他堅定的說。
聞言,司空璧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林敏之離開後,司空璧依舊站在那張桌案前。
看着他緊鎖的眉頭,我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個位置果然是不好做啊!
可是明知道這個位置是個燙手的山芋,卻還是有人心甘情願的去接。
甚至還有人要去搶。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
登上那個位置後,他真的還能平心靜氣的說出自己並不孤寂這樣的話來麼?
我想,世上最落寞的人,要數那個登上皇位的人吧!
“憐兒。”司空璧喚了一聲。
而我卻沒有等到他的下文。
在我轉眼看他時,卻發現他眼神變得犀利了。
他,可真是個敏感的人啊!
此時,我又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只見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來,憐兒對北界的——地形,可真是熟悉啊!”他如是說道。
而我,也早已料到他會這麼問。
於是,我對他吐出了心裡埋藏已久的幾個字:既然不願信我,那又何必問我呢?
看完我的話後,他的表情卻顯得格外落寞。
他低聲說道:“是了,我該信你。”
說完這話,他便召來了德順。
而德順帶着一羣人進進出出的。眼看着,一桌菜就擺好了。
“過來用晚膳吧!”司空璧對我說道。
看到這被安置在御書房裡的一桌飯菜,我卻感覺十分不應景。
在司空璧安坐下來後,我也隨他入了席。
司空璧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於是屋裡又只剩下我和他了。
可是,司空璧卻沒有動桌上的筷子,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見狀,我不禁站起身來,一把將他手中的杯子奪下。
此時,他卻笑道:“憐兒也要來一杯?”
聽到他輕佻的語氣後,一股火氣直上我的心頭。
於是,我將酒杯裡的酒倒入到幾盤菜中,又將酒杯狠狠地摔在了桌案上。
看到我如此的動作後,司空璧的神色也逐漸安定下來。
“真是‘舉杯銷愁愁更愁’啊!”他感嘆道。
說着,司空璧便拿起了筷子,卻只是夾剛剛落了酒的幾盤菜。
對此,我也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吃完後,司空璧還不忘評論道:“沒想到,加了酒進去,味道更好了!”
我對他開口道:今日的你,真是失常。
“其實這纔是最平常的我,最真實的我。”司空璧卻如此說道。
聞言,我不禁笑了笑。
現在的他,竟然連“我”都用上了。
司空璧又說道:“其實,朕也討厭征戰。當初爲了這個位置,朕製造了動亂。依靠戰亂,朕不僅得到了皇位,還得到了蓮之國。”
“可是在這個位置上,好累。許是倦了,三哥的一切,朕的心裡都有數。只是,有時想想,當初是朕有愧於他。但是——這並不代表朕會對他手下留情。若是有一天,他膽敢明目張膽的反了,朕必會親自滅了他。”
他此時的話,卻讓我有些不安。
沒有停頓的意思,司空璧繼續說道:“朕雖然還沒有查明北界的事情,但是——不代表朕心裡沒有底。這一仗,朕去打,爲的是□□的威嚴。而你——”
說着,他又看了看我,“憐兒,你就陪在朕的身邊吧!休想借此機會遠離朕。記住了,那藥可是離不開朕的!”
我不由得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人莫不是醉了?
哪裡是“那藥”離不開他呢?
他不耐的拍開我的手,說道:“朕現在十分清醒。”
於是,我開懷的笑了笑。
現在,我是否可以感慨——“酒不醉人人自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