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醫院走廊,那股從未褪去的消毒水味道依然以無形的“身軀“橫行於每個角落,天未亮,有了白色的節能燈的存在,讓人感覺不再那麼陰森。
偶爾有幾個加班的醫護人員穿着白衣大褂穿梭在這條寂靜的走廊中,表情嚴肅,似乎永遠在爲即將到來的患者準備着。
而林靜曼在幾個小時前很幸運地接受了他們的悉心查看病情之後,此刻依然出於昏迷狀態,此刻的沈志軒在於林文成跟劉芸通完電話之後,愧疚的坐在牀邊。
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一下,目不轉睛地看着昏迷中的女人,希望在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次看到的是自己。然後再將滿腔的虧欠一次性歸還。
突然,林靜曼的嘴巴微微動着,沈志軒緊繃的神經鬆動了一下,“林靜曼,你醒了。”可是奇怪的是,那雙緊閉的雙眼依然沒有睜開的意思,只是口中不知道在說什麼。喃喃自語。
眉頭緊緊皺着。那張冷峻的臉上除了深深的悔意之外,還有擔心。你到底要昏迷多久?林靜曼,你醒來好不好?你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只要你醒來,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醒來。
沈志軒伸出纖長的手指撫摸着她光潔的額頭,幾根凌亂的頭髮被小心翼翼地捋到腦後,將微皺的眉宇撫平,將寬厚的掌心貼着那張蒼白的臉頰,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又是一句充滿愧疚的話語。
對於她,他除了不斷的傷害之外,似乎根本沒有讓她幸福過,可是現在的他除了這樣呆在她身邊,看着昏迷中喃喃自語的林靜曼向她滿口道歉還有鼓勵她快點醒來之外似乎根本做不了什麼?
可是,此刻昏迷中的林靜曼依然雙眼緊閉,口中依然微微動着,沈志軒拿着林靜曼的手,溫柔的貼在自己的左心房,希望此刻的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希望此時的她可以聽見自己的悔意。
可是。林靜曼就像是將自己隔離起來,完全活在另一個世界之中一樣,口中依然微微動着,不知道在說什麼。沈志軒難免有些擔心,於是便按下了牀上的門鈴。
“怎麼了?”沒過50秒,白衣帥氣的男醫生很快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站在牀邊一臉焦急的男人。便心領神會的安慰了他。“別擔心,我看看。“
在經過一陣詳細的檢查查看之後,帥氣男醫摘下聽診器,幹練地整理成一圈,放在口袋中,“沒事,放心,只是高燒還沒有退,說着迷糊話,如果沒有出出現其他狀況的話,估計命早上就會清醒。“
說完,便拍了拍沈志軒的肩膀,沈志軒感激的點點頭,在送他出門之後便重新回到昏迷中的林靜曼身邊。看着依然說着夢話的她,忍不住低下身,將耳朵靠近林靜曼仔細聆聽着她口中的話,
剛開始,沈志軒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耐着性子反覆聽了一遍,當那句“你要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你的愛人…“那一字字一句句通過林靜曼的口中,輕聲細語穿過沈志軒的耳朵,那張冷峻的臉上滑下一串串晶瑩的淚水。
你是在感謝我遲到的出現,而反覆念着?你寧願獨自在雨中等待一個不知道能不能出現的人?而你那句‘“沒關係,說好的不見不散。所以不管多久,不管是晴天還是暴風雨的天氣,我都願意等。等那個…‘是想說愛你的人麼?”
對不起。林靜曼,我錯了。沈志軒再也控制不住壓抑在心中的悔意。他應該在她面前自行了斷不是麼?他根本談不上愛她,根本沒有資格在她父親的墓前說:“請他放心,他用一生的愛,照顧好他的女兒。”
如果他愛林靜曼,就不會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傷:讓她滿懷希望在等待中慢慢的被消磨掉,卻依然不肯放棄的期待着:你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盼望我的到來?應該是萬念俱灰吧?
也許,在這份感情裡面,林靜曼愛他勝過愛自己。
也許是年少帶來的陰影,沈志軒一直絕望的以爲,在他的人生軌跡裡面。雖然有許許多多人不斷的進來,但是離開的永遠比進來的多,那些在身邊被他視爲親人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也許這一生,到最後只剩下,自己孤單影只殘存在這個世界裡。
他以爲林靜曼也會如何,所以小心呵護,照顧她,在去荷香餐廳的路上,他一直以爲她會早已離開,就像那些短暫走進自己世界的人一樣。
可是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去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卻依然想要抓住最後一絲絲不叫希望的期望,在雨中見到林靜曼的那一刻。那一刻,沈志軒感動萬分。覺得自己從陰暗的牆角邊慢慢地走向有陽光的地方。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會有一個愛你的人,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大雪飛揚,她都會站在那裡等待着你的出現。
我一定會給你幸福!再也不會讓你因爲我而受到任何的傷害。一定會!沈志軒將一隻手與林靜曼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堅定地望着此時沉睡中的她,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
下了一個晚上的狂風暴雨早已筋疲力盡的收場,清晨的陽光照在這片被大雨侵襲的城市,新鮮的空氣將沉睡中的城市喚起,白色的鳥兒飛向清澈如水的天空開始新一天的翱翔。
早餐店傳來讓人垂簾三尺的豆漿香味,爸爸媽媽帶着依然揉着惺忪雙眼的孩子去上學,責備的語氣中夾帶着心疼:公園晨練的老人打起經典永傳的太極劍法:幾滴晶瑩的雨水在池塘的荷葉上像個玻璃球一樣,來回滾動着。
似乎昨晚的大雨從來沒有到來過,只是路上,樹上的雨水告訴人們它只是做了短暫的停留,便匆匆地離開。它帶走所有一切不快的東西,將美好保留下來。
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跑了進來,溫柔的撫摸着躺在牀上的林靜曼還有那個帶着倦容昏睡過去的沈志軒。林靜曼蒼白的臉上漸漸恢復之前的紅潤。也許是感受到光線溫暖的味道。
拿上緊閉的雙眼,微微動了動。潔白的牆壁,偶爾有消毒水的味道,窗前的樹葉隨着晨風輕輕搖擺着,眼中的視線越來清晰,可是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明顯。
我怎麼會在醫院這個地方?林靜曼清楚的記得昨天晚上,她等沈志軒,一直等,等到自己走在大雨傾盆的沿街路上,等到自己站在江邊護欄上,萬念俱灰。到後來他似乎出現了,喚住了自己,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林靜曼就全然想不起來。
左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抓着,林靜曼雖然已經醒來,可是全身依然沒喲力氣,她的手抽不出來,下意識的看了看。
身邊的那個男人,帶着倦意沉睡在自己身邊,眉宇緊縮,可是他不是跟那個女人在一起麼?難道昨天那個分不清真實與幻覺的情景是真的?林靜曼心裡有種滿滿的幸福感。
依稀感覺到林靜曼的手用抽動的感覺,沈志軒立刻睜開眼睛,擡起頭,看見她那張帶着笑意的臉,陽光打在她的身上,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沈志軒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還疼不疼?暈不暈?知道我是誰嗎?看得見我麼?“
沈志軒開心地不停關切着詢問她此時的感覺,可是就算林靜曼告訴他,我沒事。可是沈志軒依然不放心的用手背摸了摸林靜曼額頭上的溫度,又摸摸臉,嘗試試着她的手掌的溫度,就差沒有將將頭趴在她的肚子上,聽“胎動‘。
“我真沒事。”林靜曼看着沈志軒時而緊張,時而歡喜,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剛即將生產的孕婦一樣,而他這個‘準爸爸’此刻完全亂了陣腳。忍不住笑了出來。
爲了預防沈志軒再做出什麼怪力亂神的事情出來,又一次提醒他。自己真的沒事。沈志軒這才恢復之前正常的樣子,可是他依然不放心,便走出了病房通知那位帥氣男醫。
而此刻,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從醫院大門風塵僕僕的走進來,臉上是相同的擔心,焦慮,還有徹夜未睡的倦容,可是不同的是,劉芸的臉上還有一絲絲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按照昨天沈志軒給他們的病房門號,兩人在問過迎面而來的工作人員之後便直徑走了過去。一推開門,看見沈志軒此刻滿懷笑容地送走帥氣男醫。
在看見兩位活寶之後有些錯愕,可是話還沒有開口,卻被迎面而來的巴掌聲所震驚,臉上是火燒的感覺,沈志軒瞬間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僵硬的站在劉芸面前。
醫院的病房內,劉芸氣得滿臉通紅,“你說說,沈志軒,文成將健健康康的小曼住進我們家,我放心的讓你們兩人同居,你既然這麼粗心大意地讓小曼這孩子淋雨,發燒,還住進了醫院,你說說,這是你對我們信任所做出來的回報麼?“
沈志軒沒有說什麼,他低着頭,不發一語的站在林靜曼的病牀前,儼然就是一個犯下滔天大罪的重犯。
“奶奶,都怪我沒有挺沈志軒的話,貪玩跑去雨裡,不怪他。真的。“看着沈志軒臉上的紅印,不發一言的站在那裡。林靜曼心裡不是滋味。
沒想到,現在的小曼居然會爲這個木頭孫子開口求情,劉芸的心中大喜,可是卻依然保持着嚴肅的表情。“小曼,你不用幫他說話,他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我知道!”
而沈志軒依然就這麼站在,看着林靜曼臉上的不捨,奶奶的嚴肅表情,劉文成的無奈,第二次,奶奶第二次打自己。
第一次,是因爲色魔任務,讓林靜曼差點進入狼口,而這一次,他讓她在雨水浸泡,同樣的病房,他對她的傷害依然不斷上演….
到底自己真的是能夠讓她幸福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