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同性戀者這樣講到她的女伴:“有一次她問我:我們這樣的關係算不算同性戀。我覺得不是,只是因爲沒找到優秀的男人,作爲填補。”
一位現已與丈夫離婚的女同性戀者說:“在離婚的前一年,我連同性戀這個詞都不知道,或者是見到過也沒有留下什麼印象。人對那些以爲和自己無關的事是不會去注意的。”
對同性戀成因的自我認識
一位女同性戀者說:“我覺得自己是天生的,從身體的反應感覺講是天生的。我和男的在一起,不管感情多麼融洽,心情多麼好,下面都不會溼潤;和女的在一起就會溼潤。我覺得人的大腦是有性別的。女同性戀的大腦性別是男性的;而男同性戀的大腦性別是女性的,由於表現爲女性就會受人歧視,所以他們故意裝成男性,甚至比一般男性更過分些。那些自以爲認同男性的男同性戀者的認同是理智的行爲,不是本能的行爲。”
而另一位女同性戀者卻認爲,自己的性傾向是後天的:“從我自己的經歷看,就覺得是後天的。從我自己的心靈經歷看也是這樣。我最早是傾向於異性的。第一次受到女性的吸引是我小時候認識一個女護士,她特別優雅,步態很美,我看了覺得是一種享受。”
一位同性戀者講到她的第一次同性性關係時說:“我覺得是自然形成的,事先沒有這種。那天是我們三個女人在一起聊天,記得我當時是希望她們兩個都不要走。結果XX走了,我和她纔有後來的事。”
一位從理性上否定同性戀傾向的同性戀者這樣表達了她的矛盾心理:“我認爲同性戀不是遺傳的,而是有社會原因的。我自己是否定它的。從人類發展的角度’考慮,男女纔是最和諧的。所以我從理性上是否定同性戀的。從身體的設置上看就是一陰一陽,像白天和黑夜。這是自然的,同性戀是不自然的。但是從人性完善的角度看,一個人不但對男女都應該愛,連動物連花都應該愛。當然,不應當限制在上。”
對異性的感覺
一位已婚的女同性戀者說:“我結婚以後,第一次看到丈夫的性器官,就有一種不喜歡的感覺。不會把它當成有意思的東西去接近。我不願看它,也不願碰它。”
“我們倆的性關係很早就有危機。有了小孩以後,我就不願意做那事了。過去我一直遷就他,每天都睡不好覺,他會趁你睡着了幹那事。我不知爲什麼有厭煩情緒,總覺得這事是多此一舉,沒事找事幹。我爲了推掉這事,夏天就說熱死了,冬天就說凍死了。生孩子後,我就和他分開睡,我和孩子睡,把門一插。
“我原來以爲是孩子把我累的,可是孩子大了我也沒有緩解。跟他在一起生活,什麼都好,他對我也特別好,只有這件事使人煩惱。有時他提要求,我就說,誰欠你的!他說,我們是夫妻呀!我說,夫妻怎麼啦?他說,夫妻就要在一起睡覺呀。我說,那咱們就做兄妹。他說,別人家.女人不這樣。我就問他:別人家女人什麼樣你怎麼知道?他也不敢說了。後來他說,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聽他們說,家裡女人都給他們燉雞湯,怕男人沒勁。可我倒好,反而要給你燉雞湯,反過來了。他覺得我不心疼他,不滿足他。我只有結婚的頭半年沒怎麼拒絕過他,懷孕後就很少做那事了。我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對同性有,只知道自己不喜歡這事。後來我們開始辦離婚。沒辦手續之前就一直分房。他同意離婚就是覺得**太困難了。我們倆其他方面都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我很通情達理,很好處,不是個難纏的人,他想再找我這樣的人也不太好找。他對我的袁見只有這一點,其他方面他對我還是很留戀的。”
“我和丈夫在一起的感覺就像兄妹的感覺,沒有愛的感覺。我尊敬他,信任他,可是在性上對他沒有感覺。對異性的性關係談不上討厭、喜歡,只是很平淡,很自然。我從來沒有主動提出過要求,從來沒有過,沒這種興奮。他對我很不滿。剛結婚時一週不止兩三次,但我從來沒有過快感。我覺得,可能別人都是這樣在過吧。有了小孩之後,我就經常拒絕他的要求。也沒想過別的,只是覺得人好累啊,小孩好纏人啊!離婚後我勸他再成家,我幫他找過兩三個女的。他不找我覺得壓抑,他的性問題解決不了我也很難過。他要是找到,我就解脫了。”
近似同性戀的感覺
有些女性雖然沒有同性戀經歷,卻有過同性戀或近似同性戀的感覺。一位女性這樣說:“我喜歡欣賞女孩,對那些長得豐滿的女孩就盯着看。女性的味很柔美,很溫柔。我小時候有過自己是個男孩的意識;30歲時有中性的意識;後來才覺得自己是女性。記得上初一時,我和幾個女同學有說有笑地走着,因爲我那會兒頭髮短,有人就衝我們起鬨喊:男生和女生走一起。從小家裡就把我當男孩用。我家有四個孩子,我是老大,父母總讓我幹難乾的事:讓我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給舅舅送東西呀,讓我自己去醫院看病呀,讓我領着弟弟妹妹走很遠的路去看電影啊,還要送弟妹上幼兒園。我從小到大,一直覺得男的沒有什麼可愛之處。”
一位前女知青說:“青春期時,我喜歡過一個農村小女孩,是精神戀愛。我的整個青春期都是在純少女的圈裡度過的。”
“在大學時,我們班有個同學長得像山口百惠,她特別豐滿。有次她躺在牀上,拉着簾子。我一撩簾子,發現她沒蓋被子。我就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我想了好長時間。我覺得女人也有兩情相悅的時候,包括生理的和心理的。有一次我和我愛人逛西單,我很累,都走不動了,忽然看到一個女孩的背影特別性感,她穿一件露背裝。她在買梳子,我居然就爲了去看她一眼,也跑去那個櫃檯前假裝買梳子。結果一看前面大失所望。我愛人直納悶,我剛纔累得都走不動了,怎麼一下有了勁跑那麼快。”
“那次我在動物園332路汽車站。我在買餡餅,有一個女人問我地鐵月票在哪兒買。我告訴了她。排隊時我用餘光看到她正用特別關注的眼光看着我。她長得特別漂亮。”
“我有時懷疑自己是同性戀。有一次我和一個女友一起去照那種一次成相的照片,兩個人忽然面對面,她做了一個接吻的口型,我趕快躲開了,看來我到關鍵時刻還是不行。”
一位女性受到過同性戀者的追求,她講到自己對想象中的同性戀接觸的感覺:“XX對我特好,她看我不結婚,想跟我做個伴兒。我原來很反感,現在我想我會接受,因爲女人之間會互相理解。我試着想象過,要是跟一個女孩好會是什麼感覺,我想想還有點動心,像**的不就是這樣嗎?在教堂裡,有個女孩對我特別依賴,我就覺得很舒服。要從這裡過渡到同性戀,只要對方沒有罪惡感,也不難,當然要等水到渠成。我喜歡女性的一點是她們沒有男性的攻擊性。”
一位40多歲的單身女性說,“我是到三四十歲才知道有同性戀這種事的。我覺得自己有一點這種傾向。我對小時候的保姆感情特別深,我到如今仍然喜歡她那種形象的女人,她是矮胖型的,不漂亮也不豔麗。但是也'許這只是晚輩對長輩的那種愛,是因爲我從小缺少母愛,她給了我母愛。”
異性戀眼中的同性戀
“我最早見到身邊的同性戀是下放農場的時候。她們倆一個像女性,細細小小的,是個高中畢業生;另一個像男孩,長得粗粗大大的,是個初中畢業生。她們倆很要好,老在一起。有一次我們農場一個又高又大又醜的女同學告訴我:她們兩個有**。
“我說,你胡說什麼?她說,就像一男一女那樣的**。夏天我們農場的人都掛一種小蚊帳,一人一頂都嫌小,她們兩人一定要睡在一頂蚊帳裡,用一條毛巾被裹得死死的不出來。一個洗澡,另一個必定坐在一邊看,有時她們就用一桶水洗澡。我說,你們不嫌髒啊?她們笑笑不說話。有一次其中一位參加我們宣傳隊排節目,排得晚了些,那個就找來了,說,怎麼還不死回家呵!口氣就像夫妻一樣。我倒覺得她們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對象不是那麼容易找的,有人喜歡有什麼不好?”
一位漂亮的女性說:“我認識一個女孩,她完全討厭**(同男人的**)。她結交的女朋友都是特別漂亮的。她用巴結的方法和她們結交。對我也是這樣。她無論去哪兒總要和我一起走,去哪裡玩時也總要叫上我。她費盡心思和我調到一個班,宿舍也調到同一層,還擠走了我伺屋的其他人。她周圍總有一羣不同職業的出色的女朋友聚在一起。我猜她可能有同性戀傾向。”
“在XX兵團時,有一個女孩對我有好感,總喜歡和我在一起。有一次她要求我把舌頭讓她舔一下,把我嚇壞了。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一位女性講到了她的一位外國女友:“我從來沒有過同性戀的感覺,也一點沒想到過她是個同性戀,只是覺得她特別男性化。她回國去以後給我寫了一封信,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從她的信上我第一次見到lesbian這個詞,我不認識,去查了字典才認識了。我看了她的信都愣住了。她信上說,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而且你是搞人類學的,應當有理解力。我給她的回信很謹慎,說我不懂同性戀,但憑我對你多年的瞭解,我相信你會斟酌的。”
另一位在性方面很開放的異性戀女性談到自己的一次同性性經歷:“有個女友在我家裡住過幾天。在牀上她撫摸了我,我沒有什麼好的感覺也沒有壞的感覺。她說是因爲丈夫總要把她弄得出血,她才喜歡同性戀了。她一開始和我妹妹好過一段。我不想在人格上評價她。她的悟性很高。我不是同性戀,但我這人不能離開精神上的東西,離開了就活不下去。”
“我從沒有過同性戀的感覺。有偶然的機會和別的女孩同睡過一個被窩,但沒有性的感覺。”
調查時遇到一位女性與一女伴同住,所以提問她有無同性戀感覺或經驗,她說:“我沒有同性戀的經驗,也不能理解這種傾向,但也不認爲她們不道德。
一位女性講到過一個對她有過好感的雙性戀者:“她不明顯,也不來月經,見了女孩就很愛憐的樣子。聽人說她是‘左右開弓'就是男女都搞的意思。”
有一位女性講了她一位女性朋友的同性戀傾向和她對女同性戀的感覺:“我有一對女友就是同性戀。我中學上的是女校。高中有一個同學對我的感情就像是這一類的。當時我是學校樂隊的指揮,她是樂隊總管。她有一次對我說,她特別愛我。還告訴我說,我和XX是同性戀,我們接過吻。我們倆就跟戀人一樣。她的那位女友從小有病,不能結婚,但她也不阻擋女友談戀愛。聽了她的坦白,我得彆扭得不得了。她沒對我說這些事時,我們關係很好,自從她說了這些話以後,我老躲着她,後來她就不找我了,她還是比較知趣的。”
一位女性講了她妹妹的同性戀伴侶:“我小妹有一個女友,有一段時間她們同在某地,她們住在同一房間。她對我妹妹無微不至地關懷。那個人像個男的,買菜一類的事都是她包了。她是那種特別樸實的人;我妹妹顯得弱不禁風,像個林黛玉。那段時間她倆相依爲命。後來我妹妹調回北京,她每次探親不回自己家,來北京看我妹妹。她幾次放棄了回自己家的機會,還經常找碴兒來北京。她家讓我妹妹給她做工作,我妹就勸她,讓她結婚,見男朋友。她最後碰上了一個特別合適的,可她對他提出了一個條件:你和我結婚要容得下我和XX(我妹妹的名字)的感情。那人對這個條件感到奇怪,就給我妹妹寫了封信。最後,他和她吹了,她現在還是獨身。”
一位異性戀者說:“我聽說有一個女同性戀的俱樂部,她們互相撫摸。”一位女性對同性戀的感覺很有代表性,她說:“我自己沒有這種感覺。我大伯子說,有個男人喜歡他,那人很女氣。我反對這事,覺得還是異性好。當然如果兩個同性感情很好,那也沒有辦法。我周圍的人都挺正常的。”
拿我調査到的女同性戀與男同性戀相比,交友方式有些差別,她們不像後者那樣願意到公共場所去找伴侶,而較多在朋友、熟人中尋找伴侶;她們同伴侶相處的時間更長,感情的投入更多;她們在異性戀眼中較少攻擊性,因而比男同性戀更容易得到異性戀人羣的同情和容忍。許多異性戀者以爲,兩個女同性戀在一起什麼也做不成,當然,這種推測就像以爲兩個男同性戀在一起只做肛交一樣的偏頗。事實上,女同性戀者之間既有感情的交往,也有性活動。女同性戀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異性戀霸權和“男性**霸權”的挑戰,它有助於我們瞭解人類性傾向的多樣性和身體快感的多源性。